第七章 沉睡冤仇1

邱興華扯開窗簾,臥室裏的情景把他驚呆了,屋子裏滿滿的都是毛絨公仔,有維尼熊、斑點狗、查理娃娃、藍精靈、芭比娃娃……其中芭比娃娃特別多,每個娃娃身上都貼了一張紙條……

1.連鎖反應

7月2日一早,順寧市公安局局長侯國安又主持召開了一次案情分析會。蘇鏡第一個發言,他簡單介紹了這幾天的進展或者毋寧說是毫無進展。他雖然已經懷疑了幾個人,但是都沒有確鑿的證據。這使侯國安很不滿意,皺著眉頭厲聲說道:“我告訴你,蘇大隊長,這案子你破不了,你就跟我一起下課吧。”

局長直接稱呼他的職務了,蘇鏡知道事態非常嚴重,但是他卻依然笑嘻嘻地說道:“怎麽會呢?我自己下課就行了。”

“你懂個屁!電視台的女主持人,誰知道會跟哪個市領導……這個……這個沾親帶故的?這案子破不了,不是你跟著我下課,是我跟著你下課!”

“是,保證破案!”

侯國安又瞪了他一眼,然後掃視全場說道:“你們幾個,來說說都有什麽進展?”

張躍在調查領舞小姐沐悅被殺一案,幾天來他快把沐悅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了。沐悅從小父母離異,跟著母親長大,一直就是問題少女。初中畢業後就參加了工作,但是從來沒有一份工作能幹到一年以上的。去年12月經朋友介紹,她來到金鳳歌舞廳當領舞小姐,兼做皮肉生意。跟她有過摩擦的人不少,但是每個人都沒有置她於死地的深仇大恨,而且都沒有作案時間。

張躍說:“我查了沐悅的履曆,小學在順寧市金孔小學就讀,初中是在順寧市第二十中學。”

蘇鏡心中一凜,馬上問道:“二十中?”

“是。”

侯國安局長問道:“你想到什麽了?”

蘇鏡皺著眉頭,緩緩說道:“沒什麽,也許隻是巧合。”

接著,王天琦匯報了閆桂祥被殺案的調查情況。閆桂祥高中畢業後參加工作,曾經當過快遞員、推銷員,兩年前開始從事房地產中介。很多人都恨他,因為他每天要騷擾很多人,善良的市民對這種行為義憤填膺,他們不知道閆桂祥從哪兒知道他們手機號碼的。但是要為此殺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即便出了一個瘋子,實在忍受不了地產中介的騷擾了,那他也不會隻殺閆桂祥一人,因為每個人都會接到很多地產中介的騷擾電話。閆桂祥曾經有一個女朋友,後來分手了。據其女朋友講,閆桂祥有嚴重的心理困擾,他們同居的時候,閆桂祥經常夢遊,跪在地上直說“對不起”,她不能忍受,在一年前跟他分手了。

王天琦說:“我也查了閆桂祥的履曆,巧合的是,他也是順寧市第二十中學畢業的。”

蘇鏡問道:“也是二十中?”

侯國安疑惑地看了看蘇鏡,他知道蘇鏡肯定想到了什麽,也不再追問,等蘇鏡想通了自然會說的。

王天琦肯定地說道:“是。”

徐榮說道:“侯局、蘇隊,我查的何婉婷也是二十中畢業的。”

何婉婷大學本科文憑,法律專業出身,一畢業就進了天平律師事務所工作,一年後考取了律師執照,開始受理經濟糾紛的官司。何婉婷記性非常好,對多如牛毛的法律規定記得清清楚楚而且能熟練運用。她反應特別敏捷,當庭抗辯時條分縷析滔滔不絕,儼然已經是順寧市一位名律師了。

等徐榮介紹完,侯國安看了看沉思中的蘇鏡,問道:“小蘇,你覺得這三個案子是否可以並案?”

蘇鏡微微點點頭,然後說道:“稍等,我打個電話。”

電話是打給楊宇風的,放下電話,蘇鏡說道:“沐悅身上被澆了可樂,閆桂祥嘴裏塞滿了樹葉,何婉婷的**被針紮,這些看上去毫無關聯,其實卻給我們提供了一條線索,隻是我們之前一直沒有發現罷了。這三個人,肯定是同一個人所為,而且我也基本上猜出是誰幹的了。”

侯國安忙問道:“誰?”

“我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蘇鏡說道,“這三宗案件肯定是報複殺人,隻要我們查查十幾年前的一宗校園暴力案件就能清楚明白了。”

接著,蘇鏡簡單介紹了從葉守藍和夏秋雨那裏了解到的情況,然後說道:“凶手很可能就是夏秋雨的老公,他十幾年前受不了女兒自殺的刺激離家出走,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一個月前突然又回來了,他回來也許就是為了殺人。6月28號那天,有人打昏了送水工人,溜進了電視台12樓,那人也許就是夏秋雨的老公。”

蘇鏡講完,楊宇風的電話又打進來了,他剛才按照蘇鏡的吩咐去了趟人事處,查看了寧子晨的檔案。放下電話,蘇鏡說道:“電視台的主持人寧子晨也是順寧市第二十中學的。”

說完這話,同事們便唧唧喳喳議論開了,侯國安幹咳幾聲說道:“那寧子晨也參與了那起校園暴力事件?”

“現在還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很有可能。”蘇鏡說道,“之前我一直懷疑夏秋雨,因為她和寧子晨關係很好,寧子晨叫她‘夏媽媽’,可是一個月前,夏秋雨便明顯冷落寧子晨了,而那個神秘的男人也是在一個月前出現的。我起初想,如果寧子晨參與了那起校園暴力事件,傷害了她女兒廖新桐,夏秋雨怎麽還會跟她關係那麽好?現在我明白了,剛才《順寧新聞眼》製片人楊宇風跟我說了,寧子晨以前的名字叫寧芬,到了電視台之後才改的。很多人並不知道她原來的名字,包括夏秋雨。我推斷,一個月前,那個神秘男人出現了,那人也許就是夏秋雨老公,他從電視上認出了寧子晨就是寧芬,於是告訴了夏秋雨,接著夏秋雨就冷落寧子晨了。”

侯國安點點頭,說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為什麽夏秋雨或者她老公十幾年了沒想到報複,現在突然想起來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也許隻有抓到他們之後再盤問了。”

“還有,”侯國安繼續說道,“夏秋雨天天跟寧子晨見麵,尚看不出寧子晨就是寧芬,而她老公看電視就能看出來?”

“她老公當年離家出走,說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感受到的傷害比夏秋雨還要大,這麽多年來,也許他一直在想著寧子晨的樣子。”

“好!”侯國安一錘定音,“現在這四宗案子就並案處理了,由你負責到底。”

2.直接傷害

蘇鏡和邱興華在順寧市公安局的檔案室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找到了十幾年前那起校園暴力的卷宗。卷宗有厚厚的幾十頁,詳細記錄了那起改變夏秋雨一家命運的校園暴力案件的始末。

廖新桐是順寧市第二十中學的初二學生,成績優秀,熱心班級活動,是初二三班的文藝委員。在一次期中考試時,同學何婉婷要看她的試卷,被廖新桐拒絕。何婉婷懷恨在心,一天晚上約了閆桂祥、沐悅、寧芬收拾廖新桐。何婉婷把她從宿舍裏約出來,廖新桐沒想到噩夢從此開始了。她跟著何婉婷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四個人把她推倒在地,用腳猛踹。打了十分鍾之後,沐悅又買來十幾瓶冰凍的可樂劈頭蓋臉地往廖新桐身上澆,廖新桐大聲求饒,可是三人卻不罷休,又把她拖到一個漆黑的小巷子裏,逼著她一件件脫掉了早已被可樂淋濕的衣服,直到一絲不掛地站在四人麵前。隨後,何婉婷又指使三人隨地撿起爛樹葉子,逼著廖新桐吃下去,廖新桐不吃,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後來實在沒辦法,廖新桐隻好把肮髒的樹葉往嘴裏塞。何婉婷又從頭上取下發夾往廖新桐胸部戳,廖新桐疼得哇哇大叫,想躲避卻被另外兩個女孩子死死按住。

看著廖新桐一絲不掛的可憐相,他們覺得如此好玩的事情隻有四個人看不過癮,還要大家一起看他們的傑作。於是,她們決定上演一出沿街叫賣的好戲,引來了三個男青年,對廖新桐實施了**。

案發後,三個男青年以**罪被捕,鋃鐺入獄。

由於何婉婷、寧芬、沐悅和閆桂祥都是在校學生,而且未滿18周歲,屬未成年人犯罪案件。根據這一特點,檢察機關特地召開了一次聽證會,這次聽證會被稱為“特殊的圓桌會議”。參加的人員有檢察官、公安機關偵查人員、四名犯罪嫌疑人、受害人、監護人和學校老師。聽證會依法對何婉婷、寧芬、沐悅和閆桂祥四名在校學生涉嫌故意傷害犯罪的定性問題及執行輕緩,公開聽取訴訟參與人的意見。

聽證會上,關於案件的定性問題和對四名嫌疑人不起訴的問題,成為辯論的焦點。首先,學校老師、公安機關等部門代表發言認為,四人悔罪表現較好,建議給他們一個改過的機會。

夏秋雨和老公廖文波的發言記錄很短,隻是表示同意和解不再追究,四名嫌疑人的監護人賠償夏秋雨一家五萬元。

看完厚厚的卷宗,蘇鏡歎口氣說道:“難怪夏秋雨那天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一切都報’。四個人打著未成年的幌子犯下如此暴力罪行,卻逃脫了法律的製裁,如果是你,你會不會報複?”

邱興華說道:“當然不會啦,聽證會上已經同意和解了,這隻能怪自己。”

“可是聽證會上夏秋雨一家的發言很少,會不會有什麽外力幹預呢?何婉婷的父親是何峻毅,以前是順寧的副市長,後來因為貪汙腐敗被抓了。”

“他什麽時候被抓的?”

“起碼發生這樁校園暴力時,他沒被抓。”

3.故人來訪

“夏大姐,知道我們為什麽找你嗎?”蘇鏡坐在電視台的會議室裏,看著夏秋雨說道。

夏秋雨怔怔地看著蘇鏡,反問道:“你們這幾天不是天天都找我嗎?”

“我對你和寧子晨的關係非常感興趣。”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們關係很好。”

“可是後來發生了變化。”

“那隻是別人的看法,蘇警官,你們辦案不要聽信小人們以訛傳訛。”

“是,也許你們關係一直很好,你根本沒有冷淡她,自始至終都覺得她可以替代你女兒廖新桐在你心中的位置。哪怕你知道她本名不叫寧子晨而是叫寧芬,這種母女般的感情也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一聽到“寧芬”的名字,夏秋雨緊張地看了看蘇鏡,不自覺地挪了挪屁股,但依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她以前是叫寧芬嗎?”

蘇鏡笑道:“夏大姐,明人不說暗話,寧芬就是十幾年前羞辱你女兒廖新桐的禍首之一,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笑話,”夏大姐冷冷地說道,“我怎麽知道寧子晨就是寧芬?況且這世界上叫這名字的人多了去了。”

蘇鏡暗自思忖,終於下定決心來點猛藥了:“夏大姐,據我所知,小雨是一個可愛的女孩,我看過她的照片,她笑得很甜。我還聽說她很懂禮貌,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小姑娘。如果她沒有死,她現在應該跟寧子晨,不,是跟寧芬一樣大吧?也許她能像寧子晨一樣成為一名優秀的電視新聞主持人,她能天天陪著你,叫你一聲‘媽媽’。”

夏秋雨的眼眶漸漸濕潤了,兩行熱淚終於止不住地滾落下來。她擦擦眼淚,哽咽著說道:“蘇警官,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說這些。”

“夏大姐,我很理解你,但是我覺得寧子晨……”蘇鏡猶豫著說道,“怎麽說呢?如果是我的話,我絕不會這麽便宜她,要知道氰化鉀中毒死亡很快的,我一定要告訴她為什麽要殺她,讓她在恐懼的等待中受盡折磨,最後再處死她。”

夏秋雨的回答非常堅定:“我沒有殺她。”

“那是你老公廖文波?”蘇鏡問道,“也許他跟著你進了電視台大樓……”

“沒有!他根本沒有來!”

“這麽說,廖文波的確回來了?”

夏秋雨看了看蘇鏡,沒有說話。

“夏大姐,5月30號淩晨一點到兩點,你在哪裏?”

“你問這個幹嗎?”

“因為我們有理由懷疑你與另外三宗謀殺案有關。”

“三宗謀殺案?你是說他們也……”夏秋雨脫口而出,又突然停下了,說道,“我怎麽可能去殺人呢?”

“那你告訴我們,你那時在哪兒?”

“在家睡覺。”

“沒人能證明吧?”

“沒有。”

“那天,一個叫沐悅的女人被殺死在出租屋裏,身上還灑滿了可樂。”蘇鏡接著問道,“夏大姐還記得沐悅嗎?”

夏秋雨微微笑了笑,說道:“記得,當然記得。”

“6月10日晚上9點左右,你在哪兒?”

夏秋雨想了想說道:“那時候我應該剛下班,在回家的路上。”

“我已經問過楊宇風了,那天你休息。”

“哦,那我應該在家裏吧。”

“也沒人證明?”

夏秋雨沉思道:“也許寧子晨在我家?但是我不記得了。”

“寧子晨已經一個多月沒去過你家了。”

“哦,那大概是我忘記了吧。”

“你不想知道死者是誰嗎?”

“這與我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因為死者叫閆桂祥,曾經在順寧市第二十中學讀初中。”

夏秋雨的目光一下子轉移到蘇鏡身上,問道:“真的?”

“他嘴裏還塞滿了樹葉。”

“哈哈哈,報應啊,”夏秋雨朗聲大笑,“真是報應啊!”

“不是你幹的?”

“我多麽希望是我親手殺了他啊!”

“何婉婷呢?”

“她也死了?”

“她的**被人用針紮得到處是傷。”

夏秋雨喜極而泣,說道:“太好了,太好了。”

“我們懷疑,這三個人不是你殺的,就是你老公廖文波殺的。”

“不,不可能,”夏秋雨慌亂地說道,“他不會的。”

“可是為什麽他失蹤了十多年突然回來了,還沒有跟你住在一起?”

“這你管不著。”

“是怕連累你嗎?”

“他沒有殺人!”

“你怎麽知道?他跟你說的嗎?”

“你……你們有證據嗎?”

“抓到他,我們就會有證據了。”

夏秋雨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目光遊移,不敢注視蘇鏡的眼睛。

“夏大姐,在你家香爐裏燒毀的照片是寧子晨的吧?”

夏秋雨瞪了蘇鏡一眼,說道:“不關你的事。”

蘇鏡嗬嗬笑道:“夏大姐,我們警方一向主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假如你或者廖文波投案自首的話,是可以減刑的。要知道,我們現在既然把廖文波列為重大嫌疑人,就一定能找到他。”

夏秋雨張張嘴想說什麽,但終於還是忍住了。

“夏大姐,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的建議。”

“我……我……我聯係不上他。”夏秋雨的防線終於崩潰了。

“這一個月來,你們是怎麽聯係的?”

“沒有聯係,一個多月前見過一麵,他又消失了。”夏秋雨哀怨地說道。“他跟你說什麽了?”

“他告訴我,寧子晨其實就是寧芬。”

“他說過他的計劃嗎?”

“沒有。”

“這些年,他都在哪裏?”

“他在上海隱姓埋名,靠打零工度日。”

“他為什麽突然回來了?”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問他。”

“那他為什麽不跟你住一起?”

“他說……他說有些事情要辦。”

“什麽事?”

“他沒說。”

“好吧,夏大姐,如果廖文波跟你聯係,請你勸他主動投案自首。”

夏秋雨眼睛紅紅的,腳步踉蹌著離開了會議室。

“老大,我們為什麽不帶她回局裏好好審問呢?”邱興華問道。

“因為我想給他們一次機會。”蘇鏡說道。當他查閱了十幾年前那起校園暴力的卷宗後,他心中充滿了對夏秋雨和廖文波的同情,盡管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人就是他們殺的,但隻要有了明確的嫌疑人,就總能找到證據的。蘇鏡希望他們能主動投案,獲得減刑。

4.權色交易

“說說看,昨天約會怎麽樣啊?”蘇鏡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問道。“嘿嘿嘿,挺好的。”邱興華說道。

“什麽挺好的?我讓你摳女去啦?”

“不……不是嗎?”

“喂,我是讓你查案的。”

“也查了。”

“講講。”

邱興華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昨天晚上八點半,他如約來到星河酒吧,米瑤雨已經等在那裏了,嘴裏還叼著一支香煙。兩人找到一個座位坐下後,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

“她又勾引你了吧?”蘇鏡笑嗬嗬地問道。

“嘿嘿嘿,啥叫勾引啊?就是正常聊天。”

“少裝了,”蘇鏡不屑地說道,“她有沒有透露歐陽冰藍的什麽事情啊?”

“老大,我們一開始總不能馬上就聊另外一個女人是不是?”

“是,先談社會談理想談事業談人生,也許再談談文學,最後問問對方有沒有男朋友女朋友,不都這個套路嗎?”

“還是老大有經驗啊,”邱興華說道,“我們邊聊天邊喝酒,然後都有點醉了,哦,不,是她有點醉了,這時候我就問了:‘兩個主持人歐陽冰藍和寧子晨,你更喜歡誰一些?”

……

米瑤雨迷離著雙眼,不屑地說道:“廢話,當然喜歡歐陽冰藍啦,寧子晨那狐狸精,要多矯情有多矯情。”

“半年前,歐陽冰藍被寧子晨頂替了,肯定很難過吧?”邱興華盡量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換作你,你能舒服嗎?”米瑤雨指著邱興華鼻子罵道,“你們這些臭男人啊,都是提起褲子不認人的主。”

邱興華頓時很窘迫,因為他畢竟還沒幹過這種缺德事,也不知道米瑤雨為什麽說這話,於是問道:“什麽意思啊?”

“切,什麽意思……你知道《順寧新聞眼》開播多久了嗎?”

“好像有段時間了吧。”

“想當初這檔欄目剛開播的時候,多少人都想來當主持人啊!”

“歐陽冰藍就是那時候脫穎而出的?”

“什麽地方都有潛規則,總之歐陽冰藍那時候並不起眼,是《順寧新聞眼》把她捧紅了。不過她這人好就好在不管通過什麽手段上去的,但對人還總是客客氣氣的,不像寧子晨,以為賣個×有多光榮似的。”

“靠,真夠粗俗的。”蘇鏡說道。

“人家那是喝醉了嘛。”

“哎喲,這就開始替人說話了。”

“我這是實事求是。”

蘇鏡沉思著說道:“看來歐陽冰藍也走過跟寧子晨一樣的路,隻是後來更加年輕貌美的寧子晨也想出位,於是她隻好退居二線了。如果換成你,你會不會很忌恨?”

“老大,我們都確定誰是嫌疑人了,你難道還懷疑每個人?”

“在沒有結案之前,我可不敢放過任何一條線索。”

“那我們是不是找歐陽冰藍談談?”

“談什麽?權色交易啊?這種事情她會承認嗎?笨!”

“那你讓我去查歐陽冰藍幹什麽?”

“就當我命令你去摳女了,行不?歐陽冰藍的事情,隻是你摳女時不小心知道的,行不?”

邱興華鬱悶地點點頭,不敢說話了,因為他看出來了,蘇鏡現在正惱火著呢。驚聞自己的偶像竟然也做過這種事情,蘇老大的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也許都要崩塌了呢。邱興華幸災樂禍地想著。

蘇鏡確實有種被欺騙的感覺,而他更關心的是,氰化鉀到底從何而來,也許找到氰化鉀,什麽問題都容易解決了。

《順寧新聞眼》每個人的影子都在眼前晃來晃去,每個人都像天使,每個人都像魔鬼,每個人都笑容可掬,每個人都麵目猙獰。

還有廖文波……

他抓起電話向侯國安局長匯報了情況,然後請示要在《順寧新聞眼》播發一條重要消息,聽了他的解釋,侯國安同意了。

當楊宇風接到這個任務時,興奮地笑了:“我們今天的收視率肯定會再上幾個百分點的。”

5.懸賞緝

夏秋雨局促不安地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她現在太需要一個肩膀了,需要一個肩膀來倚靠。十幾年前,那個男人不負責任地離開了她,她沒有怨恨,她知道他心裏跟她一樣痛。十幾年來,她一個人熬日子,嚐盡了人間的辛酸。她沒想到老公會回來,但是他畢竟回來了。雖然他隻是匆匆跟她見了一麵又不見了蹤影,但她還是沒有怨恨他,她能理解他。那天她下班後離開電視台,昏暗的樹蔭下,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秋雨。”

那一刻,她呆住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等看到那人真的是自己的老公廖文波時,埋藏了十幾年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他說,他本來已經麻木了,忘記了小雨,忘記了那件傷痛欲絕的事。生活似乎本來就是這樣晦暗的,他也許生來就應該忍受這種痛苦。十幾年來,他忘記了愛,也忘記了恨,他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哪怕看到別人跟女兒親密地玩耍,他也不會再有感傷。可是三個月前,順寧電視台的衛視頻道在上海落地了,他從電視上看到了那個主持人,在那一刻,心中所有的仇恨都在猛然間被喚醒,他要回來,他要回來給小雨討個公道。

夏秋雨當時怔了好一會兒,難怪,難怪,當初看到寧子晨時覺得似曾相識,於是跟她傾心相交,沒想到她竟然就是寧芬,就是那個害死女兒小雨的罪魁禍首之一。

真正的傷痛是永遠無法消除的,很多人隻是把它深深掩藏,隻有在午夜夢回之時,才清醒地感受著,傷痛就像蟲子一樣齧噬著脆弱的心。而現在廖文波回來了,帶著他的滿腔仇恨,喚醒了夏秋雨的傷痛……

是時候了!

她畢竟做到了,不是嗎?

四個人都死了,不是嗎?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可是她心中依然充滿了焦慮,她期待見到老公,但是老公卻再也沒有跟她聯係過。

她走到佛龕前,取出三炷香,顫抖著雙手點燃,恭恭敬敬地向觀音菩薩默默禱告。

晚上八點了,熟悉的音樂聲激昂地響了起來。

夏秋雨禱告完畢,便坐到沙發上收看《順寧新聞眼》。跟蘇鏡談話之後,她心神不寧,向楊宇風請了病假。習慣使然,她還是打開了電視機。

在播發了幾條時政新聞之後,歐陽冰藍嚴肅端莊地出現在屏幕上,聽完她播的口播新聞,夏秋雨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有那麽幾分鍾的時間,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應對。

歐陽冰藍播的新聞是:幾天前,我們《順寧新聞眼》的主持人寧子晨被毒殺在直播台上,警方隨即展開調查,今天終於取了得重大突破。寧子晨與十幾年前一起校園暴力事件有關,而與此校園暴力事件相關的另外三名當事人日前也相繼遇害。警方已經鎖定嫌疑人,並懸賞2萬元對提供線索破獲案件的個人進行獎勵。警方同時要求凶手能主動投案自首。

6.投案自首

7月3日一大早,蘇鏡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電話是邱興華打來的。小邱的聲音非常興奮,他對著話筒大喊道:“老大,案子破了。”

“小點聲小點聲,吵死人了,”蘇鏡睡眼惺鬆地問道,“你說什麽事?”

“案子破了,”邱興華的聲音雖然壓低了,但依然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語氣裏還帶著一絲興奮,“凶手果然投案自首了!”

蘇鏡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立即翻身下床,匆匆洗漱一番便趕往單位。他直接奔向審訊室,嫌疑人正在那裏接受審訊。他站在審訊室外,透過單麵玻璃,看到夏秋雨正緊張地坐在三個警察對麵,回答著問題。

“你是說,沐悅、閆桂祥、何婉婷、寧子晨都是你殺的?”

“是,”夏秋雨的聲音平平淡淡的,仿佛已經看透了生死,對世間萬物已經了無掛礙。

“跟我們詳細講一下你的作案過程。”

“沒什麽好講的,反正就是我殺了他們。”

“夏秋雨,既然你來投案自首,就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把作案過程詳細給我們講一遍。”

夏秋雨沉吟一會兒說道:“很簡單,我把氰化鉀放進寧芬的粉盒裏,她一補妝就中毒死了。”

“你什麽時候下的毒?”

“直播的時候,我上直播台送觀眾短信,當時我背對著所有人,擋住了每個人的視線,寧芬的粉盒打開著,我幫她蓋上的時候,把氰化鉀放進去的。”

“你從哪兒弄的氰化鉀?”

“這個很容易啊,電鍍廠、印染廠都可以買到。”

“你從哪家廠買的?”

“這個我倒是忘記了。”

“再講講你是怎麽殺害沐悅的。”

“我跟蹤她到她家,然後把她打暈了,最後打開了液化氣,讓她中毒而死。”

“你還對她做了什麽?”

“嗯……我……我還買了可樂,澆到她身上。”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我想是5月30號淩晨吧。”

“你是怎麽找到她的?”

“我是逛街時遇到她的,然後就一路跟蹤她。”

之後,夏秋雨又交代了殺死閆桂祥、何婉婷的時間、地點和過程,然後說道:“我請求警方能給予寬大處理。”

蘇鏡這時候推門進來了,三個警察連忙站起來敬禮,夏秋雨慌張地看了一眼蘇鏡,馬上又低下了頭。蘇鏡坐下後,笑嗬嗬地問道:“夏大姐,你在保護誰?是廖文波嗎?”

“我……我不明白你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沐悅是做什麽的嗎?”

“她……她……她不就是個跳舞的嗎?”

“是,她就是一個跳舞的。不過,除了跳舞之外,她還做皮肉生意,夏大姐,淩晨時分,沐悅會讓你進門嗎?”

夏秋雨臉色漲紅,囁囁嚅嚅說道:“反正……反正……她就是讓我進去了。”

“那你能說一下她家的布局嗎?比如說床擺在哪兒,電視機擺在哪兒,冰箱擺在哪兒。”

“這個我忘記了。”

“你給閆桂祥寫信說什麽了?”蘇鏡突然問道。

“什麽?我沒給他寫信。”

“閆桂祥死前曾接到一封匿名信,看信後他非常恐懼馬上把信燒掉了。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封信就是凶手寄給他的,看來你真的不是凶手。”

“胡說八道,我就是凶手!”夏秋雨大聲嚷嚷著,“他們都是我殺的。”

“夏大姐,你還是不要大包大攬了,我現在隻懷疑你殺了寧子晨,也就是寧芬;另外三人應該是廖文波動的手。也許廖文波本來打算親自殺了寧子晨的,但是你等不及了,你的仇人就在眼前,你遏製不住內心的憤怒和仇恨,於是處心積慮地要幹掉她,6月28日晚上,你終於得手了。而且我猜測,你之所以讓寧子晨死在直播台上,是為了傳達一個信息。你說過,廖文波回來後,隻跟你見過一麵,你想聯係他但聯係不上。於是,你就讓寧子晨在直播時中毒身死,以此告訴廖文波,女兒大仇已報。是不是?”

夏秋雨哼哼冷笑一聲:“是。但是其他三個人也是我殺的。”

“不,夏大姐,你錯了,”蘇鏡說道,“我甚至懷疑,寧子晨也不是你動的手,你說氰化鉀是從一家工廠買來的,可是你要知道,氰化鉀的管理是非常嚴格的,雖然說很多廠子為了牟取不義之財,也會偷偷地倒賣氰化鉀,但是這種事情他們做得肯定會非常小心,絕不會賣給一個陌生人的。我們從順寧市電視台的監控錄像裏看到,有一個送水的工人在28號下午五點進入了電視台的12樓,也就是你們《順寧新聞眼》所在的樓層,直到將近晚上八點才離開。會不會是這個送水工人伺機下手的呢?而這個送水工人會不會就是廖文波呢?”

“不,不會的,絕對沒有的事。”夏秋雨說道,“沒有證據,你不要血口噴人。”

“夏大姐,你不要緊張,我這隻是猜測,”蘇鏡說道,“另外,夏大姐你該知道,作偽證也是違法的。況且,我們現在也不確定,凶手到底是不是你老公廖文波。”

“你是說……你是說……廖文波也許沒有殺人?”

“是,也許凶手另有其人,”蘇鏡說道,“你還堅持自己是凶手嗎?”

夏秋雨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堅決地點點頭說道:“我是凶手,人真的是我殺的。”

蘇鏡無可奈何地看著夏秋雨說道:“夏大姐,我很佩服你為你老公所做的一切。我們想去你家勘察,請你把鑰匙給我們。”

“為什麽?”夏秋雨警惕地問道。

“這是例行程序啊,既然你來投案自首了,我們自然要去你家看看,也許能找到凶器之類的呢。”

蘇鏡拿著鑰匙剛剛走出審訊室,邱興華就迎上來說道:“老大,蘇景淮那個賬戶有異動。”

“什麽異動?”

“昨天晚上有人往那賬戶裏存了十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