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1、出爾反爾的白之羽

“那麽,親愛的部長大人,我先走一步咯,再見!”衝著一臉吃癟表情的白之羽,我甜美一笑,揮了揮手後,就邁著正步,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

呃,當然不出意外,出門左拐就地迷了路。身為路癡的我,不得不掏出手機給陳叔叔打了電話。

“喂?陳叔叔,對,麻煩您來接我一下好嗎?嗯,我在……”拿著手機,邊走邊掃視了下四周說,“就是一個牆很破,垃圾很多,還有一個假山的地方。什麽?這就是‘垃圾處理地’!嗯嗯好的好的,那我在樹下等您。”

不出幾分鍾,陳叔叔就來到了這裏,為我打開車門:“小姐,現在請上車吧。”

“謝謝陳叔叔。”關門上車,車窗被關上的一刻,我正好對上白之羽若有所思的目光,他端坐在溪風的馬背上,像一尊俊美的雕塑,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唔,真搞不懂這個大少爺又怎麽了。

揮別了陳叔叔,我回到宿舍,泡了個美美的泡泡浴後,換上一身可愛清爽的睡衣,就打開小台燈,拿出紙筆,滿懷激動地寫下了三個大字“退部信”。

從小作文就一直被老師當作範文,在全班誦閱的我,這下把自己的文字功底發揮了十成,寫了一封情真意切,“感天動地”的信,順便表達了我內心深處,對公主速成部的萬分留戀和不舍。寫完信,將它疊整齊後,塞進了天藍色信封裏。

這樣就可以了吧。

帶著對美好明天的熱切期待,我美美地沉入夢鄉……

第二天早晨六點,悠揚的《天空之城》鋼琴曲在我耳畔,徐徐響起,把我從夢中喚醒。我伸了個懶腰,就跑去洗漱了,然後神清氣爽地下了樓。

今天是周日,天氣也是格外的好,加上身邊沒了白之羽,我決定走著去公主速成部好了,就當作是晨練散步。

四十分鍾後,我刷卡上樓,然後輕輕推開公主速成部的大門。因為時間還早,裏麵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我徑直走進會議室,路過一排排精致的檀木座椅,把信輕輕放在最中心位置裏的書桌上。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部長白之羽的位置。

桌麵整潔有序,一塵不染,還真是他的風格呢。我輕聲一笑,就轉過身去。

“啊!誰啊?”

哪知道,卻和身後悄然而至的人撞了個滿懷。聞著那熟悉冷冽的檸檬香,我精神一振,不用看就猜到了來人。

“白之羽,你什麽時候來的?這樣神出鬼沒地站在人家身後,很嚇人哎!”我沒好氣地譴責他。

“不做虧心事,你害怕什麽?”白之羽反唇相譏,眼神瞥到桌子上的藍色信封,長臂一伸越過我,拿起來後輕輕展開。那蔚藍的眼中情緒瞬間有些詭異。

“你來得正好,‘退部信’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寫好了,你快簽字同意吧!”看著他眼底千變萬化的莫名情緒,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趕忙催促他,希望能速戰速決。

“寫得真情流露,很有感染力嘛。”白之羽抖著信,挑眉向我,“既然這麽舍不得隻來過一次的公主速成部,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留下來好了。”

“哎?什麽?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有點難以相信我的耳朵,皺著眉問他,“昨天明明是你讓我主動寫信離開的!你這分明就是……”

“出爾反爾?”白之羽極為不屑地接過我的話,靠近我一步,低頭說:“蘇陶瑾,學園規定,每個學員都必須進一個社團。離開公主速成部後,你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普通學員了。沒有福利,沒有地位,你真的……”

“想好了!”話沒聽完我就眼神一亮,極為興奮地點點頭,“我已經考慮得特別清楚了!降級為普通學員的我,強烈申請去文藝社!”這樣就能天天見到薑壬荷學長了,那種畫麵真是讓人萬分激動啊。

“不可以!我不會讓你去的。”哪知道白之羽瞬間就陰沉著臉,嚴詞拒絕了我。

“為什麽?”我疑惑著問,很詫異他的反應為什麽會這麽激烈。

白之羽的臉色片刻後就恢複到戲謔玩味的可惡模樣,他緩緩遞給我一張A4紙說:“看看這個你就明白了。”

“這是?”接過來的時候,我突然有種接受審判書的錯覺。然而速速瀏覽一遍後,我徹底崩潰,“這就是我這學期的課程表?是不是有點過於滿了啊!”

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小楷鋪滿了白紙,從早到晚,從周一到周五,每個時間段都是滿滿當當的課程。就連周末,也標注了“部長待看”四個刺眼的大字。

“而且,這個‘部長待看’是什麽意思?”我指著那四個大字,帶著最後一絲期盼問,拜托,千萬別是我想的那樣啊!

“意思就是,隻要我想,你就要隨時過來補課。”白之羽笑得可以稱得上溫柔了。

我卻看得眼前一黑,很是絕望。

“說實話,你要退出公主速成部,我也是很支持你的。”白之羽看著我五彩斑斕的臉,露出會心微笑,話鋒一轉,看似十分無奈地歎息著說:“隻不過你也看到了,一旦退出,你的特設專業輔導……就不能在公主速成部內進行,所有輔導時間要結合大家的綜合情況重新調整,我已經和學校商議好你其他時間段的補課內容。至於周末,就交給我好了,你覺得怎麽樣?”

那真是相當不怎麽樣啊!

“你!”看著他笑得欠扁的臉,不用想一定是他濫用職權,為我“貼心”地安排好命運了。我握緊拳頭,眼睛都要噴火了。

“看你的表情是不喜歡這個安排?好吧,那我就駁回你的退部申請,讓你繼續留在公主速成部好了。”白之羽的嘴角彎起一抹得逞的笑,玉白般的指尖從中間捏住我的“退部信”,露出要讓它“粉身碎骨”的表情。

“喂,不要撕,還給我!”我大叫一聲,小獸般撲了上去。雖然條件有點苛刻,但是他隻能占用我的周末時間,總比現在天天要見到他,時刻受他摧殘要好得多啊!

“撕拉——”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在頭頂。

因為身高差距,我在他高高舉起的手間,很有喜感地“打撈”了半天,回應我的隻是清脆刺耳的“撕拉”聲,以及他低沉的笑聲。

“可惡!”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聚集力量伸長右手,向著那快要分成兩半的信,奮力向上一躍。

“唔!嘶——”

“啊,好痛,好暈。”

結果一時沒掌控好力度,一頭就紮進了白之羽溫熱的懷裏。頭暈目眩中,我聽到白之羽吃痛的抽氣聲。

誰知道我們正“抱”在一起,彼此分享痛苦的時候,後麵突然傳來“哢嚓”的門鎖聲。緊接著,就是此起彼伏的震天驚呼。

“你們兩個……”薑壬荷最先拿著琴譜走進來,一雙美目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僵在原地。

“這是在做什麽?”洛斯齊揮舞著七彩色純手工製作的小手絹,看著我們,直接目瞪口呆。

“趁我們不在,你們居然在偷偷約會嗎?”然後是沐氏兄弟的合體爆音攻擊。

“嗯,速度驚人。”最後是希德桉閑庭信步般緩緩路過時,給了我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透過白之羽雙臂的縫隙,目睹大家曖昧目光的我,簡直羞憤欲死。拜托,好端端地為自己爭取合理物品的行為,怎麽就演變成了這摟摟抱抱,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境地!

“別哭了。”正在我尷尬到無地自容時,耳邊突然響起,白之羽莫名其妙的溫柔聲音。

“你在說什麽?!”我帶著不可思議,想在他懷中抬起頭來,卻被他更大力地擁緊。

然後他緩緩地用力“撫摸”著我的黑發,沉聲對正站在門口邊的薑壬荷他們說:“小瑾她初來乍到,怕不能好好地融入大家,有些無措和悲傷,我正在安慰她。”

我被悶在白之羽懷裏口不能言,為偽裝大小姐淑女風度,隻能佯裝嬌羞點了點頭,內心卻一萬次抗議著。

小瑾?我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而且初來乍到,心靈脆弱什麽的,擺明就不可能發生在堅強樂觀的我身上好不好!

這麽蹩腳的借口,誰會信呀?

“這樣啊,沒關係,小瑾!憑我們‘拳擊館難忘一晚’的親密關係,我會幫你的!”洛斯齊拍拍胸脯,用眼神鼓勵我說。

“好……好,謝謝你。”我悶在白之羽的懷中,回以洛斯齊無奈又友善的微笑。

“不要緊張,我們都會幫你的。”溫柔學長薑壬荷放下琴譜,給我一個安心的笑。

“謝謝學長!”再一次被治愈的我,回給薑壬荷甜甜的笑,“唔!你幹嗎?”

然後,我的肩膀就被白之羽抱得更緊了,整張臉幾乎貼上他溫暖的胸膛,這是想憋死我嗎?而且突然拉這麽近,嚇我一跳。

“小瑾,我覺得大家會支持你的毛遂自薦。”然而麵對我的怒目質問,白之羽答非所問地低下頭,蔚藍的雙眸夾雜著戲謔看向我。

“毛遂自薦?”

一時間,我和公主速成部其他成員,都一臉驚詫地看向他,睜大了眼睛,詢問出聲。

看著他偽善的笑,直覺告訴我,每次這個冰塊男露出很反常的微笑時,我就要被這人算計,要倒黴了!

果不其然,聽到這裏白之羽笑得更開心了。他望著我的雙眼,毫不遲疑道:“你不是說想為大家做些貢獻,所以想要承包大家的便當嘛,我覺得這個提議很好!”

我瞪大雙眼,瞬間在他堅固如牆的懷裏掙紮起來:“什麽?我什麽時候……”

可我還沒有掙紮完,就被接二連三的歡呼聲,湮滅了鬥誌。

那邊,雙胞胎兄弟沐沄、沐汐已經手拉手跳了起來,琉璃般夢幻的雙眼,鍍上一層誘人的光澤:“哇哇,是真的嗎?小陶瑾,太好啦!謝謝你給我們做便當,好期待!”

沒,沒必要這麽期待吧!

“小瑾,沒想到你還會做料理!真是太好了,說不準吃了你的便當,能找到兒時的記憶呢!”洛斯齊一臉的激動。

你當這是舌尖上的童年嗎?再說,小時候我也不會料理啊!

就連在單杠上揮汗如雨,認真做著引體向上的希德桉,在聽到“便當”時,都忍不住停下動作,眼神閃爍地看向我。

嗯……那一瞬間貓科動物求食物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那會不會很累呢?”薑壬荷放下琴譜,他麵含濃濃的擔憂和歉意地看向我。

“不會不會!”這個時候終於掙紮成功的我,迅速擺手,應承下來。一時心直口快,拍板定下了我今後的命運。

“那就這麽定了,辛苦你了。”白之羽一邊把手中緊握的“退部信”收入他的隨身挎包,一邊回我奸計得逞的笑。

“好的,部長大人。”我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從此開啟了我的保姆生涯。我發誓,一定要和白之羽這個偽君子死磕到底!

然而從公主速成部出來時,我整個人都不好了,像被白之羽這寒秋霜**的可憐茄子,毫無精神地捏著我的新課程表,回了宿舍。

所謂新課程表,不過是留在公主速成部的情況下,文化和特設專業的安排表。

“所以我留不留下來,有變化嗎?!”半個小時前,在大家都離開後,會議室裏,我捏著白之羽遞給我的,那同樣是變態滿的課程表,衝著他撕心裂肺地咆哮。

“當然有,你仔細對比的話,還是有些微差別的。”白之羽一臉嚴肅正經,給我拿出“課程表一代”,指著周四下午第二節課處說,“你看,這節課是六十五分鍾,而新課程表上隻有四十分鍾。”

“還,還真是有些微的差別啊!”我瞬間被他擊敗,咬著牙,內心哽咽著把課程表接了過來,灰溜溜走回宿舍,絞盡腦汁地考慮如何為大家準備便當了。

自己被迫許下的諾言,哭著也要把它實現。

2、護衛尊嚴的歌之較量

繼黑色周末之後,我迎來了在櫻夜學園的正式文化課程。

“你好早啊,小瑾。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麽久!”韓悅月穿著粉色迷你百褶套裙,挎著甜心背包,滿臉紅撲撲地衝下樓。

“沒關係啦。”我笑著搖搖頭,和她手拉手一起向教學樓走去。

櫻夜學園的課程安排不同於一般的學校,學員可根據自身的素質和需求來選擇相應的課程。但是,學園每隔一段時間也會對學員們做出全麵的檢測,哪項不合格,會要求學員補習相關的課程。

算得上民主,又因材施教。

而我和韓悅月湊巧同時選了生物課,就相約一起去上課。

高大的教學樓坐落在圖書館後,走在凹凸不平的鵝卵石上時,幾天前和白之羽攜手逛校園的畫麵,驟然閃過腦海。

我頓了頓腳步。

說起來,自退部失敗後,我和他已經三天沒見。聽說他家中臨時有事,回去處理了,沒他煩擾的日子真是太美好了!

“笑得這麽開心,怎麽,遇到了什麽好事嗎?”就在我慨歎人生之自由歡欣時,耳邊突然就響起了那低沉悅耳的聲音。

“白之羽?你怎麽在這裏?”我抬起頭,就看見,消失了幾天的白之羽正穿著一身白襯衫,閑散地倚靠在紫藤花下,目光微閃地看著我。夏日暖風淺淺吹過,藤蔓上如瀑如霧的紫藤花隨風搖曳,花香陣陣。幾片花瓣落在他翻飛的發間,紫煙環繞的他,美得像一幅動人心魄的畫。

我的心沒由來地快速一跳,像被落葉無心驚擾的幽深湖麵,頓時漣漪四起。

“是部長大人哎!”旁邊的韓悅月已經激動地拉緊我的手,紅著臉衝上前,“部長大人好!”

“早上好。”白之羽瞬間恢複正經優雅,又拒人千裏之外的官方表情。但打量我時,就立馬變成了隻有我能讀懂的戲謔和刁難,“生物課馬上就要開始了,一起走吧。”

真無奈,號稱特優生的沒事來上什麽生物課?

然而到了教室我才知道,他來的是有多可恨,多氣人——他是被老師特邀前來,為大家示範如何正確快速地解剖,以及如何觀察青蛙軟組織的。

而且最讓人惱火的是……

“那邊有空位!”我擺弄著顯微鏡,遞給他一個“你快離開”的眼神。在做完演示後,放著這麽多位置不坐,這廝偏偏就坐在了我身邊。是挑事吧!四周的女學員,羨慕我已經羨慕到在摩拳擦掌了!

“這裏采光好。”白之羽熟練地操控著顯微鏡,放好細胞玻片後,低頭觀察一下,就迅速記好結果。那行雲流水的姿態,看得我十分的豔羨又不平。

“而且這裏屬你的表現最差,急需我特別輔導一下。”白之羽頭也沒抬,整理著數據記錄。

“你!”我惡狠狠地看過去。

“不用感謝我。”他抬起頭來,把手中整齊的資料遞給我後,衝我點點頭,“好好努力,我會無償、時刻督促你的。”

我一陣無語。

因為白之羽的到來,我有幸上了一節,史上最艱難,最憋屈無助的生物課。

然而看著手裏的課程表,我的心情瞬間就明媚起來。下麵就是薑壬荷學長特別指導的書法課和聲樂課,這樣一下午時間都能見到學長溫柔的微笑了!

可愛的下課鈴聲一奏起,我就頭也不回地拉著韓悅月衝出教室,離開了被女生包圍著的白之羽。

吃過午飯後,我就滿心歡喜來到公主速成部的六樓——期待已久的文藝社。剛剛靠近大門,就被從中傳出的悠揚的鋼琴曲聲深深吸引。我輕手輕腳地打開一條縫,慢慢拉開,像舞台上緩緩展開的幕布,現出裏麵醉人的光景。

大大的落地窗前,是一台純白色的大鋼琴。薑壬荷學長正在我的右前方,閉目彈奏。纖長的睫毛在傾瀉而下的爛漫陽光裏,輕柔顫動。他金色如綢的長發隨著時而俯身的動作,輕輕親吻他好看的腰身。那潔白修長的指,像跳動的美玉,落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譜奏出最淒美的音樂,美妙的音符像一縷沁人心脾的夏日幽風,惹人神迷。我不由得閉上雙眼,沉醉在其中。隨著音樂聲止,我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臉上被什麽柔軟的東西輕柔擦拭,一個溫柔的聲音響在耳畔,我才睜開眼,即看到正一臉溫潤,手握絲帕低頭為我擦淚的薑學長。他翠綠色的眼,像清風拂過的夏日湖麵,唯美動人:“這是電影《魂斷藍橋》的主題曲,根據蘇格蘭民歌《友誼地久天長》改編而來,裏麵的愛情故事很淒美感人。”

回憶起曾經看過的電影,我接過他手中的帕子,動容道:“謝謝學長。學長的琴聲很動人,讓人腦海中不由得浮現滑鐵盧橋上,瑪拉孤身踟躕的背影。不過還是好可惜,有情人最後陰差陽錯加上地位懸殊,隻能在絕望中選擇陰陽相隔。”

“是的。愛是絢爛美好的,有時候卻也是淒美短暫的。”薑學長眉目溫軟,拉我到鋼琴旁邊,把琴譜拿給我看,“我喜歡看老式的電影,每看一部,就忍不住練習相應的曲目,在夜深人靜或陽光微醺時,沏一盞茶,默默彈奏。”

我把琴譜翻開,一頁頁看過,是無數張影視圖片,下麵是樂曲,頓時對他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覺,激動道:“這些電影我都看過呢!我也喜歡老式電影,黑白放映的質感,像被時光打磨沉澱後的情書。”

“那有機會,一定要一起看。”薑學長更溫柔地看著我。

“嗯嗯!”

誌同道合的我們談論了一些心得,時光就悄然輕擦,轉眼就到了讓我頭疼的書法課。從沒碰過書法的我,看著擺好的筆墨紙硯,費盡心力擺弄了一個小時,終於成功……弄了自己一身筆墨,立馬有些泄氣:“這個好難哦!”

“成了小花貓了。”薑學長輕笑一聲,放下手中的毛筆,走到我的木桌前,彎下腰,輕輕為我擦幹臉上不小心染上的筆墨,還手把手指導我如何在宣紙上寫字:“書法的話需要持之以恒的練習,熟能生巧,以後會好的,別放棄。”

他溫熱的指間覆在我手上,那如畫眉目清淺彎起,一側頭,就能看見他雕刻般的俊美容顏。看著美得就像從水墨畫裏走出的他,我瞬間就羞紅了臉。

“看來,你書法也爛得離譜,需要費力輔導。”

這浪漫到冒泡的唯美時刻,被突如其來的嗓音打破了。我抬頭,就看到白之羽抬步進來,目光陰沉地看向我和薑壬荷交纏的手,他身後是一身藍色運動裝的洛斯齊。

這姿勢確實有點曖昧,在他壓迫性極強的目光下,我心裏瞬間湧上尷尬,有些懊惱地看著他說:“白之羽?你什麽時候來的?”

“我和部長早就來了,在你和薑學長討論音樂影視的時候。隻是看你們談得很投入,才沒有打擾。”白之羽還沒說話,他身後的洛斯齊就搶先一步答道。

那意思不就是全程被白之羽看了滿眼?唔,好丟人,我拿著毛筆,四處向自己身上揮灑墨汁的笨拙模樣,滿心懊惱!我還沒有從上午生物課的陰影中走出來,結果他又悄無聲息地出現了,難道他是上天派來曆練我的嗎?

羞怒交加中,我看著他說:“你……你很閑嗎?怎麽又有時間來打擾我上課?”

白之羽則一臉不屑與我為伍的模樣,步履生風走進來,拽拽地解釋:“學園要求每個人全麵發展取長補短,我聲樂不好,所以就來補習聲樂課,不然你以為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嗎?”

然而站在他身後,心直口快的洛斯齊,卻再一次摸著頭疑惑道:“不對啊,部長大人,我明明記得你至今沒開口唱過一句歌,也從沒來找薑學長補過課啊。”

一陣尷尬的沉默……

“咳,還有三分鍾就要上課了,大家快準備一下。”白之羽俊逸的臉上染上一抹可疑的潮紅。

看著他這難得一見的“弱勢”表現,我很是激動,莫非受人敬仰的全能部長其實是個音癡?!

於是我下意識脫口而出:“白之羽,你不是因為唱得很難聽,所以才一直不敢開口吧?”

白之羽聽到這裏,臉上的紅暈一閃即逝,換上了他慣有的高冷戲謔,回我道:“嗬,難聽不難聽……你敢不敢和我比試比試,來切身檢驗一下?”

“好啊,我才不怕你!”我一時腦熱,就應了下來,才不要被他小看呢!

“那我們一周後,在學園展廳比賽。輸的人,要當眾承認自己歌唱功底不行,而且要答應贏家一個條件。怎麽樣?”白之羽食指輕叩在鋼琴上,發出悅耳聲響。

“一言為定!”我不甘示弱地看回去。

“天啊,這麽強勢的電壓,我們剛剛到底錯過了什麽?”門口,沐沄、沐汐攜手進來。看著室內劍拔弩張的氛圍,雙雙疑惑問著。

“就是小瑾上課,部長偷窺,然後兩人爭執,接著比賽了……”洛斯齊用完全混亂的思維,成功把局麵攪得更亂了。

“是這樣的……”沉寂多時的薑壬荷學長,終於看不下去,用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了。

“什麽?你們要比賽!天呐!天大的新聞哎,我們馬上去稍稍準備一下!”

“哎?”看著一臉興奮衝出去的雙胞胎的兄弟,我很快就明白他們的“稍稍”,其實是有多宏大!

托他們的福,廣播,郵件,新聞和板報多種媒介,鋪天蓋地都是我和白之羽一周後比賽的消息。

“蘇陶瑾,一周後我在音樂展廳等你,不要臨陣脫逃哦。”白之羽挑眉看我一眼,很自信地笑著離開了。

“怎麽辦!我從沒學過五線譜,會不會輸得很慘啊!”他背影消失的一刻,我才開始悔不當初。

薑學長在一旁溫柔表示:“小瑾的嗓音很好聽,這一周我會根據你的音色,對你進行特殊指導的,要對自己有信心。”

“謝謝你,學長!”我感動地點著頭。

3、被他抓住了小辮子

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除卻必要課程外,餘下時間,我都待在藝術社,接受薑學長為我製定的緊急訓練。

一周的時間在緊張和壓力下匆匆溜過,很快,我們就迎來了關乎尊嚴的比賽。

周六上午八點,大家都興致昂揚地來到音樂展廳。多虧沐沄、沐汐不遺餘力的宣傳,來的人較之試煉那天規模更大,把麵積三百平方米的大廳都擠了個水泄不通。

“要不要這麽誇張啊,隻是個比賽而已嘛,怎麽連記者也來啦?”我盯著外麵人山人海的群眾震驚地問。我從小就有上台怯場的問題,這下人這麽多……

“蘇陶瑾,你不是怯場了吧?臉色這麽難看。”這時,白之羽突然迎麵走來,還把右手探上我的額頭。

“才,才沒有!”我臉紅著,忍不住向後退。

“唱歌之前深呼吸,唱歌的時候放空心靈,把台下人都當成小企鵝,就不緊張了。”他收回手,一臉認真的表情。

“小企鵝?”這麽可愛的詞語居然能從這個冰塊傲嬌少爺口中說出來,而且他剛剛是在鼓勵我這個對手吧?想到這裏,我心裏莫名一暖。

“好好發揮,不要輸得太難看了。”然而暖意還沒上我心頭,這人又一臉壞笑地加了一句。

看著他登上高台的背影,我跺跺腳:“你放心好啦!一定會唱到讓你驚歎的!”

然而事情結局其實是,白之羽一開嗓,就讓在台下的我不由得瞬間驚歎了。

他一身銀光閃閃的流蘇外衫,特意打造過的飄逸發型,比平時更加耀眼,水嫩薄唇輕輕開合著:“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嚐你的美;留下唇印的嘴;花店玫瑰,名字寫錯誰;告白氣球,風吹到對街;微笑在天上飛……”

一首《告白氣球》,點燃了全場迷妹的熱情,大家手中的熒光棒,跟隨輕快的節奏在黑暗中揮舞,場麵堪比演唱會。

“親愛的,愛上你,從那天起,甜蜜的很輕易;親愛的,別任性,你的眼睛,在說我願意……”他好似夜空中皎潔的明月,讓旁人甘願化身為閃爍的星,就這樣守望著他,舍不得移開眼睛。在我目不轉睛望著白之羽時,他蔚藍如夢的眼也若有似無掃過我。

我的心一瞬間仿佛被什麽擊中,加速跳動,我拍拍臉:“一定是太緊張了。”

“別緊張,你可以的。”這時,坐在我身邊的薑壬荷學長,伸手溫柔撫摸我的長發,安慰著我。

“謝謝學長。”我點點頭。

“給你!”一隻話筒遞到眼前,抬頭就看見白之羽陰沉的臉,大廳裏滿是對他的讚美掌聲和歡呼。

“明明剛剛還是明媚臉,見到我就變了。”我低聲腹誹了一句。

“加油……”然而擦肩而過時,他低沉的鼓勵響在我耳邊,像一朵開在心頭的泡沫,淹沒在歡呼的浪潮中。

站在台上,握著仍帶有白之羽掌心溫度的話筒,當音樂響起的一刻,我按照他所說的方法,閉目深呼吸,放空心靈後,心中的緊張竟魔幻般褪去。

全場一片靜謐,隻有輕緩的音樂,和通過話筒傳出的我的聲音:“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鍾聲響起;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認真,呼喚我姓名……”

台下,是我這十天以來,新認識的同學們,他們的雙眼,即便隱在昏暗的光影下,也依然散發著柔和璀璨的光芒。一幕幕閃過,最多的記憶莫過於我和白之羽的。無厘頭的救與被救,尷尬的入學,試煉時他的別扭相助和事後的解釋,還有他小男孩兒似的刁難以及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

“為什麽沒有發現遇見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一幕幕都是你;一塵不染的真心;與你相遇,好幸運……原來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運……”

心底驟然湧上一股感激,有幸來到貴族學園接受最優良的教育,認識這麽多朋友,擁有豐富多彩的生活,還有最愛我的老爸,不知不覺就淚濕了眼眶。

“或許,每一場來之不易的美麗相遇,都是我們一生中最大的幸運。遇到你們,我很感激!”歌曲結束時,我手握話筒,麵帶真誠,向台下深鞠一躬。

“好棒!”

“唱得好好聽!”

“不愧是輝創二小姐,果然風姿無雙啊。”

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到處都是“哢哢”的閃光燈響聲。聽著大家的讚美聲,我鬆了口氣:總算沒丟輝創的臉啊,不然遠在歐洲的奈莉梓非“殺”回來不可。

“好啦,下麵請兩位參賽選手上台,一千二百位現場評委的投票結果已經出來了。”

稍作休息後,在沐沄、沐汐的興奮號召下,我和白之羽一左一右重返舞台。

閃光燈下,白之羽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略微側過頭跟我說:“沒想到,你不僅沒有緊張,唱得還蠻不錯的。”

我剛要謙虛一笑,就聽他繼續說:“當然比我就差了一點點。”

這個自大狂,果然,我不能被他那不經意間的溫柔給蠱惑了!

“激動人心的一刻來了!投票結果是,蘇陶瑾592票,白之羽608票!祝賀我們的部長大人!”沐沄為白之羽戴上一枚水晶獎牌。

“當然,也請把掌聲送給我們美麗的蘇陶瑾小姐!”沐汐為我送上一束鮮花。

隔著五顏六色的鮮花,我看到白之羽比花更美的微笑,他豎起一根食指,對著我晃了晃。

一個條件!

我瞬間沒了剛剛一展歌喉的喜悅和感激,這下隻剩下悲憤:真是學園生活需謹慎,要時刻遠離白之羽啊!

歌唱比賽之後,我的生活再次步入正軌。令人驚奇的是,白之羽始終沒說出那個條件是什麽。然而這才是最讓人驚悚的,導致我始終處於提心吊膽的境地裏。

“真是好吊人胃口哦!”放學鈴聲一響起,我焦急地看著左前方正若無其事整理背包的白之羽,忍不住跺跺腳,又不敢上前主動讓他給我個“痛快”。

好在我有一套獨特的驅散焦躁的方法——出去兼職!

因為不想為爸爸增加過多的負擔,我從小就養成了每天放學後去外麵打工的習慣。來了櫻夜學園後,也沒有辭掉原來的工作。

我特意請陳叔叔騎來了我家的粉紅色自行車,哪知道今天它竟然不爭氣地掉鏈子了,還是在白之羽的眼前!

正蹲在豔陽下,一臉急切掛車鏈的我,突然感到頭頂一片陰影灑下來。抬頭就看見戴著墨鏡,手握太陽傘的白之羽,他好看的嘴角勾起:“這麽熱的天氣,讓自己暴曬在太陽下,你就不知道打把傘嗎?”

“我這不是忙著嘛!”我起身,額角染上細密的汗,確實很熱啊!

“拿著。”他把傘塞給我,然後自己蹲下身子,潔白修長的手,竟然伸向了沾滿塵土的車鏈!

“白之羽,你你你!”我震驚地看向他。這個據說有潔癖的部長大人,居然在主動幫我掛車鏈?!

三兩下就解決問題的白之羽,從背包裏取出濕巾,順便也遞給我一片:“有必要這麽驚訝嗎?我也隻不過是為了掃除道路障礙,你已經橫在馬路上十多分鍾了。”

“障礙?你居然說我是障礙!”我捏著他的濕巾,擦也不是,扔也不是。白之羽這個人偏偏有這個本事,讓你上一秒感動非常,下一秒就恨得牙癢。

“我走了!”我紅著臉,蹬上我的愛車,一溜煙就衝出校園,把他甩在身後。

來到久違的火鍋店,隨著悠揚的音樂,清涼的空調,我漸漸投入到工作中。

“小瑾,今天客人有點多,目測要加班一個小時,工資我會加倍給你的,沒問題吧?”二十出頭的店主姐姐一臉歉意地看著我。

“當然沒問題啦!”我點點頭。

下班回校時已經是繁星滿天的十一點,平日裏金碧輝煌的大門歸於沉寂,緊緊閉起,已經到門禁時間了。

“還好我早熟悉了地形,勘測好了圍牆相對最矮的地段,不然可就麻煩了!”我騎著單車,繞到學園後方的一片空地,決定翻牆頭進去。

可就在我鎖好單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圍牆,把右腿跨過去時,突然聽到一聲嗤笑聲,響在詭秘的夜風裏。

我被嚇得瞬間僵硬,顫抖著問:“誰……誰在那裏?”

“蘇陶瑾,你還真是有膽量,居然真的敢爬牆。”慘白的燈光下,映出白之羽俊美的臉。

“白之羽?原來是你。大晚上你不睡覺,跑到這裏裝神弄鬼幹什麽!”我衝著他沒好氣說道。

麵對我的質問,白之羽表示:“比起睡覺,我倒是發現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情。我放學後無意間去外麵散步,好像在十裏街的火鍋店,看到了某個打工的人。”

我瞬間怒斥他:“喂,你這分明就是蓄意跟蹤我吧!誰會散步散到十幾裏外的小街道啊!而且,你怎麽知道我會從這裏進來?”

白之羽聽後不以為然道:“火鍋店外貼了告示說今晚會營業到十點半,已經過了學園門禁時間。你想進來,說不準會挑中海拔最矮的這裏。結果,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你!你居然把我隱秘的內心世界都窺探了,太猥瑣變態了!哎哎,我的腳,怎麽回事?”正當我抒發憤慨情緒時,突然發現我的腳卡在了牆上的雕欄裏!

“不要動,否則會扭傷了自己。”白之羽急聲製止亂動的我。

我腳下一痛,聲淚俱下地控訴他:“都怪你,剛剛幹嘛嚇我,這下好了,失足卡在牆裏了,你這個跟蹤別人的討厭鬼!”

麵對我鋪天蓋地的指責,白之羽不但不生我的氣,反而耐心掏出本學生守則,念給我聽:“為學員安全著想,學園規定:禁止大家私自外出打工,以及夜不歸宿,違者每項都會扣除二十學分。你的越牆壯舉,應該已經被監控器絲毫不差地拍下來了哦。”

說著,他指向夜空中,那刺眼的小紅點。

“每個二十分?那不就是四十學分!”這下,我也顧不上關心自己的腳了。我的獎學金是不是要泡湯呀!

“真的嗎?”我一臉激動地看向他,然而被夜風一吹,馬上就冷靜下來,撇著嘴看他,“白之羽,你是不是又要讓我答應什麽條件了?上一個我都還沒有履行呢。”

“你很聰明啊,這都猜得到。”哪知道白之羽聽後居然一臉欣慰地點點頭。

我也不想猜到啊!

緊接著,他又厚顏無恥地笑著看著我說:“如果你答應以後都聽我的,那我就實現剛剛的承諾。”

“你這分明就是乘人之危,敲詐勒索嘛!”我趴在牆上,譴責他。

“不答應就算了,那我走了,晚安。”他竟然揮揮衣袖,抬腳轉身就走,留給我一個瀟灑的背影。

“喂喂,白之羽,你不要走嘛,我答應你,答應你!”我急得趕忙沒骨氣地呼喚他。

“很好,把手給我,我抱你下來。”白之羽掛著得意的笑,折身回來,翻身一躍就輕鬆踏上圍牆,身影快得像一道閃電。

他溫暖的手探入雕欄,輕輕撫上我的腳腕,把我小心翼翼拉出來,抬頭認真問我:“疼嗎?”

夏夜的風夾雜著莫名的溫柔,他眼中閃爍的光,比星光更美。

“根本不疼,我剛剛是……是嚇你的。”我驀地臉紅了通透,不敢看他眼裏的光芒,隻歪著頭小聲說,“謝謝。”

“嗬……”他輕笑一聲,就把我抱進他的懷裏,向牆下輕輕一躍,穩穩落地。晚風習習,在我們下墜的過程中,吹起他的發梢,掃過我滾燙的臉。

回到宿舍,我躺在**輾轉反側,腦海中都是白之羽的臉。好不容易進入夢鄉,他居然還進了我夢裏邊!我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