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盧謠，你讓我感到快樂
顧思銘已經連續三天沒出現了，倒是周助理每天準時出現在盧謠的病房，給她帶來特製的“營養品”。雖然那些東西還遠遠不夠填飽盧謠的肚子，可每天看著周助理如此忙碌，她已經非常感激了。
同時，有個問題也一直埋藏在她心中。想問，卻沒有勇氣問出口。
顧思銘這些天……有沒有想起過她？
這句話湧到過盧謠嘴邊無數次，可每當她看著周助理溫和卻又疏遠的笑容時，又生生忍下去了。或許，等她身上的傷完全康複後，她就已經不再是G集團的成員了。
默默垂下頭，盧謠嘴角的笑容既無奈又苦澀。
也罷，從某些方麵來說，這也是一個好結果……
況且，目前最需要解決的事情還是壓在陳曉蕊身上的高利貸。
寬敞明亮的病房內，盧謠、許宵言、陳曉蕊，三人表情嚴肅地圍坐成一圈，而中間的桌子上則堆滿了各種美食，以補充他們由於過度思考而流失的能量。
“曉蕊，我勸你還是不要再有這樣的想法了。”麵對陳曉蕊的意見，許宵言也一口否決，“先不說小謠和那個顧思銘是不是真的合適，就算他們倆在一起了，你要他去幫你還那些高利貸，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通的。”
自己的提議再一次遭到了拒絕，陳曉蕊的臉色越發難看。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喜歡盧謠，所以才三番五次想辦法阻撓她和顧思銘往來嗎？陳曉蕊在心中不滿地嘟囔著。
“高利貸……一天都不能多等。”盧謠苦惱地咬著一支棒棒糖。經過休息調養，她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紅潤，“曉蕊，對方來曆摸得清嗎？”
陳曉蕊黯然搖頭：“當時並沒想那麽多，隻是覺得他們借錢很痛快，所以……”
許宵言大聲歎著氣將她打斷：“你實在是太糊塗了！算了！你先把他們僅有的信息發給我，我這裏也有一些存款，讓我和他們去談一談吧，看能不能拖一拖。”
幾人又商量了一會，覺得這是現在最好的辦法了。
陳曉蕊垂頭喪氣地坐在那裏，很久都沒有說話，她嘴上不情願地答應著，眼睛卻落在桌上那隻印著G集團標誌的飯盒上。
看來這些天顧思銘還是沒有忘記盧謠，這也就說明……她還是有機會的！
現在是危機時期，許宵言那點積蓄也是絕對不夠的，如果她可以借著盧謠的名義偷偷去找顧思銘，再添油加醋，將危機說得嚴重一些……她就不信，顧思銘就會袖手旁觀！
盧謠等人在被陳曉蕊的高利貸事件搞得暈頭轉向的同時，幾天不見她的顧思銘也一臉陰沉地坐在辦公室中，煩躁地翻著助理送來的資料。
周助理扔下資料後幾乎是以逃命的速度離開的，最近總裁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她可不想踩雷區。
她輕手輕腳地將辦公室的門掩上，正好看到林風一臉洋洋得意地從不遠處走來。
林風邁著極其張揚的步伐，手中的車鑰匙幾乎轉成了一個圈。他朝著周助理吹了聲口哨：“小周！思銘在嗎？”
好似看到了救星，周助理眼含熱淚地朝他頻頻點頭：“林總！您總算來了！”
“怎麽？他心情還是不好嗎？”林風有些詫異。
“自從盧謠住院後……”周助理小心翼翼地放低了聲音。
林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光芒，笑了笑“沒關係，交給我吧。”
說著，他毫無畏懼的將門一把推開，心中甚至還帶著些許期待。
顧思銘這段時間的異常情緒都和盧謠有關，難不成……他真的對那個盧謠動心了嗎？
這倒是一件稀奇事。
寂靜的辦公室中，顧思銘眉頭微微蹙起，黑眸中陰雲密布，看到林風到來，也隻是揚了揚下巴，沒有過多的反應。見狀，林風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顧思銘絕對對盧謠動心了！
秉承著哪壺不開提哪壺，尋找各種機會將顧思銘惹毛的堅定信念，林風不知死活地坐到了他的身邊，開門見山道：“你怎麽沒去看盧謠？不知道她這些天和那個青梅竹馬的發小走得很近嗎？”他刻意換了一種極其曖昧的語氣，“聽說親手喂飯呢！嘖嘖……”
果然，顧思銘的眼中閃過了冰冷的寒意，他偏過頭去，直直盯著林風：“找死嗎？”
林風故作驚恐地捂著胸口：“你還真生氣了？”說罷，他又笑嘻嘻地瞟了他一眼，“我看你才是找死——活生生把自己折磨死。”
顧思銘捏著資料的修長手指一僵，好似整個人被釘住了，動也不動。林風倒是有耐心，一直帶著欠揍的笑容望著他。
過了很久，顧思銘眼中的冷意漸漸散去，隻餘下一片暗淡的無奈：“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她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去強迫她的。”
這個活潑又單純的女孩就像一場突兀卻又甜美的夢。開始的時候他真的隻是想要得到她的“瘦身秘訣”。可是在日漸的接觸中，他逐漸發現這個女孩身上的發光點。那些正是他沒有，並渴望的。
就像一場老土的偶像劇，王子喜歡上了美麗的灰姑娘。隻是他不是王子，是長大後的醜小鴨，盧謠也不是灰姑娘，而是個傻姑娘。
她總是很輕易地相信別人，但又始終秉持著自己的原則。她的生活明明充滿了坎坷和艱難，但她總是露出陽光而純粹的笑容。
她是照亮他灰暗人生中的一束陽光，溫暖而美好，讓他留戀而不舍。所以，如果她真的有了更加合適的人選，他是絕對不會去幹涉的。
林風默默地看著兀自思考的顧思銘，看著他失落卻又堅定的神色，終於收起**不羈的笑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情商真是低得可怕啊。”還沒等顧思銘回答，林風再次接道，“你說，要是盧謠不喜歡你，她能不顧自己的安危去救你嗎？”
顧思銘一怔，隨後屏住呼吸：“她說這是她工作的職責……”
“無藥可救！”林風瞪了他一眼，“再傻的人也不可能為了一份這樣的工作拚上自己的性命，這不過是她給自己找的一個理由而已！”
“可是她為什麽要這樣？”顧思銘難得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林風更加無奈：“你難道不曉得盧謠家裏到底是個什麽狀況嗎？你難道不認為，她選擇拒絕你，隻是因為她自卑嗎？”
盧謠家的狀況……顧思銘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是了，我之前調查過她。”
自幼喪母，和她相依為命的父親則整日飲酒賭博。
難道真的是這個原因嗎？顧思銘心中動搖。他了解盧謠，如果她真是因為這個原因拒絕他，那麽他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讓她改變心意的！
眼見著顧思銘再次陷入沉思，林風的嘴角彎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輕聲說：“顧大總裁，如果你想解決自己現在的困境，我有一個辦法，你想不想聽呢？”
顧思銘聞言，若有所思地抬起頭，望著他，忽然一笑。
“好。”他似乎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漆黑的眼瞳中有飛揚的神采，“作為報答，我會滿足你一個願望。”
時間飛逝，再過一天盧謠就要出院了。而自從那天後，顧思銘也確實沒有再出現過。前來探望盧謠的人，除去許宵言和陳曉蕊，就隻剩下周助理了。
盧謠想，從今往後，她和顧思銘或許真的不會再有任何的關係了。
身上的傷口已經痊愈，盧謠甩甩頭，將負麵情緒全部拋開，然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嗯！看來她要去找一份新工作了！不過目前她要做的第一件事……
“喂，老板，我是盧謠。我的工作又丟啦。”撥通經紀公司老板何錚的電話，盧謠有些底氣不足
何錚在那邊安靜了很久，才疑惑地開口：“你怎麽還叫我老板？”
盧謠心中一驚：“我……不叫你老板還能叫什麽？難道……難道你也開除我了嗎？”
原本她在公司裏就是一個若有若無的存在，隻能找一些零碎的兼職勉強維持生活，如果連何老板都選擇放棄她，那她該怎麽辦呢？
何錚有些莫名其妙，卻十分耐心地解釋：“幾天前G集團的老總顧思銘親自給我打電話，說你已經是他們集團的人了，至於你跟公司的合同，他也幫你解決了。”說到這裏，何錚笑得有些猥瑣，“盧謠，顧思銘為什麽對你這麽好？”
聽到此話，仿佛有一道十萬伏特的高壓電流從盧謠體內劃過，她連思緒都變得遲鈍起來。
她……已經是G集團的人了？還是顧思銘親自出馬將她挖過去的？
“老板，你沒在開玩笑嗎？”盧謠的聲音都在發顫。
“小姑奶奶，您現在可是顧思銘的人，我哪兒敢和您開玩笑？”
盧謠怎麽也不敢相信：“真的是顧思銘親自打電話和你說的嗎？”
然而電話那邊的何錚還沒有回答，一個低沉的聲音便在盧謠身後響起：“是我做的，你可以掛掉電話了。”
啪的一聲。手機掉在了病**，還滾了幾圈。而另一邊的何錚也聽到了顧思銘的聲音，嚇得什麽也不敢說，主動掛了電話。一時間，房間裏安靜得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那樣輕，又那樣接近。
顧思銘唇角微彎，這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讓他冷峻的麵孔看上去柔和了許多。隨後，他坐到了盧謠身旁，並親手為她削了一個蘋果。他的動作雖然生疏，卻十分認真，溫柔。
盧謠像是中了定神咒一樣，看著顧思銘棱角分明的臉，直覺心髒好像被淋了一碗酸澀的檸檬汁，她忍耐了多時的眼淚，也落下來了。
原來他沒有討厭她，原來自己還可以這樣看著他……
蘋果放到了桌上的果盤中，顧思銘將雙手擦幹淨，抬起頭來問道：“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對吧？”
盧謠連忙伸手抹眼淚，哽咽著點頭：“是，是明天……”
“嗯。”顧思銘笑了，“還想回到G集團工作嗎？”話說完，他不等盧謠回答，惡作劇似的再次開口，“就算你不想，你也已經是G集團的員工了。”
“為什麽？”盧謠拚命壓製著心中潮水般的感動，眼圈紅了又紅，“我明明就是一個什麽用都沒有的人，就連最簡單的工作都會出錯，頭腦簡單，又笨又蠢，胃口還大……”
“盧謠。”顧思銘輕聲打斷她，“一個人的價值，並不是她自己可以判斷的，也不是其他人可以輕易決定的，要看的是這個人能給誰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影響？”她疑惑而不解。
“你將一碗米飯遞給迷失沙漠中的口渴之人，是拯救還是折磨？”顧思銘的眼眸深邃而清冷，“或許你對其他人來說是極其普通的，甚至一無是處。可是對我來說，卻是極其珍貴。”
喧鬧的公園，嘈雜的人聲，震耳欲聾的音樂，她帶著陽光般的笑容站在他的身邊一字一句地開口：
——最灰暗的時刻我也經曆過，可是我相信，總會有光明在前麵等著我，那樣的光明，才更值得期待。
——因為隻有堅持不懈的人，才有絕處逢生的機會。
彼時，她的神色那樣堅定，一如他此時所說的話：“盧謠，你讓我感到快樂，這難道還不夠嗎？”
眼淚是滾燙的，滴落在手背時甚至變得更加灼人。這一刻，盧謠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才能勉強說出一句話來：“可是我配不上你，你那麽優秀，我……我隻是……”
“我不會逼你現在就接受我，你隻需要做你喜歡的事情就好。”顧思銘抿唇一笑，“至於你父親的債務問題，你也不要擔心，所有的欠款我會暫時幫你還上，但是——”他身子微微前傾，向她靠近了幾分，“這隻是暫時的，還款會從你每個月的薪水中一點點扣除，所以如果你工作得越努力，報酬就會越高，欠下的錢就會早日還清。”
盧謠眼淚汪汪地盯著顧思銘，淚水珍珠似的一顆又一顆砸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掩蓋不住：“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
絕處逢生……難道現在不就是嗎？她就知道，這天一定會到來！
顧思銘看著盧謠因為喜悅而流下淚水，並沒有繼續去安慰，隻是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將蘋果分成了一塊又一塊。
空氣中，仿佛有糖果般微甜的氣息在漂浮著、蔓延著，填滿了每一個角落。
站在門外等候許久的周助理一邊感動地抹著眼淚，一邊感歎盧謠的好運氣。
還清？先不說盧謠每個月的薪水是多少，總裁又幫她還了多少，就她那每天驚為天人的食量，都趕上一個月的工資了吧？哎！看來盧謠這輩子都還不清了！總裁……不愧是總裁啊！
也就是在這時，病房裏再次傳出兩個人對話的聲音，但語調卻明顯比剛剛歡快許多。
“倒是這些天你那個準男友經常來照顧你。”顧思銘漠然的話語中明顯帶著酸意。
盧謠津津有味地嚼著蘋果：“誰？我哪兒來的準男友？”
“遊樂園碰到的那個。”顧思銘言簡意賅地回答。
“啊！許宵言啊！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好閨蜜啦！總裁，你有沒有吃過宵言做的飯菜？真的是天下一絕！特別是咖喱雞……”說到這裏，盧謠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高聲問道，“對了總裁，你那天去遊樂園到底是做什麽啊？還穿了那麽多衣服，好奇怪哦……”
一陣沉默。
顧思銘幹咳了兩聲，解釋得很敷衍：“碰巧。”
“可是那也太巧了。”盧謠不依不饒，“而且還正好撞上了我和宵言，到底是為了……”
“蘋果甜嗎？”顧思銘再次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盧謠一怔，很快回答：“甜……”想了想，她還是瞪著眼睛問，“這和你去遊樂場有什麽關係嗎？”
顧思銘：“……”
幾天不見，這丫頭怎麽比以前聰明了呢？
終於到了出院那一天，收拾東西的盧謠心情大好，甚至半路停下來眺望窗前的風景。
這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太陽不像往日那樣火辣，而是帶著柔和而又恰到好處的暖意。一陣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清涼感，隱約間，她還嗅到了花草的清香。隻是，唯一讓人覺得難堪的就是——
許宵言和顧思銘竟然撞了個正著！
不知道為什麽，許宵言對顧思銘似乎有很大的意見，連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厭煩？
“這不是G集團的大總裁嗎？我們盧謠隻是一個小員工，難道出院還需要你親自來接嗎？”許宵言說話時陰陽怪氣的，聽得盧謠渾身發冷。
顧思銘非常淡定，完全無視掉許宵言，而是徑直走到盧謠的麵前，溫柔問道：“都收拾好了嗎？”
盧謠被眼前的情況弄得有些蒙圈，下意識點點頭。而此時顧思銘好似才注意到病房裏還有許宵言這號人物，回頭微微打量了對方幾眼問：“你是哪位？”
聞言，盧謠撲哧一聲，頓時笑出聲來。
許宵言將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我？我是盧謠的……”說到這裏，他不由得停頓了一會兒才道，“好哥們兒！”
“哦，是這樣。”顧思銘依舊不動聲色，“你好，盧謠讓你費心了，十分感謝。”
這下，許宵言被他噎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臉愧疚的盧謠和那個可恨的男人肩並肩走出了病房。
許宵言的大腦飛快運轉著，還在想著該如何回擊，卻又聽顧思銘漫不經心的對盧謠問道：“想吃什麽？咖喱雞排？雙層芝士藍莓蛋糕？杧果奶昔？榴蓮比薩？”
這……這不是他許宵言引以為傲的盧謠最喜歡的美食單嗎？這家夥從哪裏找來的！不過，憶起顧思銘的個性，許宵言大概也知道了答案：隻要他想，又有什麽找不到的呢？
不知在原地僵立了多久，許宵言像是想通什麽似的，露出了一個略微苦澀的笑，但同時，心底也生出一股欣慰之意。
盧謠這家夥，說白了，有時候還挺聖母的，但或許是現實中黑暗的事情太多，所以她那份純真總能不自覺感染到他人。而像顧思銘這種“黑心”總裁，說不定還挺適合她的。至少，有了顧思銘，他就不用擔心盧謠那個傻瓜被人騙了。而他，也可以放下心來了。
另一邊，向來沒心沒肺的盧謠自然沒有發現許宵言的心意，而且，她此時正絞盡腦汁地思考著一件重要的事情——如何提高她自身的工作能力。
雖然她相信顧思銘對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可穆絨兒的質疑也不是毫無道理的。
如果她沒有什麽出色的地方，又有什麽資格站在顧思銘身邊呢？不要跟她說白馬王子跟灰姑娘的故事，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可不是童話。再說了，灰姑娘之所以能遇到王子，還不是因為有仙女的幫忙！
除此之外，她也應該給自己樹立一個努力的目標吧？俗話說得好，沒有理想的人生，跟鹹魚又有什麽區別？
下定決心後，盧謠開始掰著手指頭回憶自己在大學的時候都學到了些什麽技能。跳舞還是瑜伽？十秒鍾能流下眼淚可以嗎？
靜靜坐在一旁的顧思銘被盧謠糾結的表情所吸引，不禁彎了彎唇角：“在想什麽？”
“總裁，你說我應該學什麽呢？”盧謠非常認真地對待這個問題，“倒咖啡啊、整理資料這些東西誰都能做得來，你能告訴我，作為你的助理，我還有什麽必須要掌握的知識或技能嗎？”
顧思銘一怔，笑容變得更深了些：“從明天開始，你可以學習怎樣簡單接待客戶，並和他們自然溝通，記住語言不要太過直白，要懂得察言觀色。”
他竟然沒有拒絕自己？
盧謠瞬間變得精神百倍：“好！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至少會向著周助理看齊的！”
顧思銘不忍心打擊她的積極性，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任由自己的思緒飄向車窗外。
盧謠想要做到周助理那種八麵圓滑的地步……好像還有些困難吧？不過……
他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促狹。
隻要她能留在自己的身邊，無論她要花費多久的時間去學習，他都願意等待。看來這次，他真是欠了林風那家夥一個大人情了！
盧謠歸來的消息像是一場無可阻擋的颶風，席卷了整個G集團。除了表麵裝作一無所知，內心卻已經看清了一切的周助理，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個剛來沒有多久的小助理，使用了怎樣不為人知的特殊手段，才一步一步得到總裁那顆冰封已久的真心。
雖然很久前顧思銘就明令禁止過，說不允許員工在公司中散播謠言，可看著盧謠仍然一無所知的模樣，而且……他們說得好像也不算是謠言吧？當前的狀況難道不是說明了大家已經近一步認可了他和盧謠的關係嗎？
享受這種曖昧氣氛的人當然不止顧思銘一個，從頭到尾都在背後默默指揮、貢獻計劃的林風也對自己此次的安排非常滿意。
林風和顧思銘相識已久，他與顧思銘之間也算是知根知底了。雖說顧思銘智商高得驚人，可情商方麵嘛……和他林風就相差得太遠了！
如果這次不是他出謀劃策，建議他把盧謠從經紀公司挖過來，近水樓台先得月，他會有這麽好的機會嗎？
這樣想著，林風走進G集團的步伐愈發張揚起來，心中也不住思索著，自己到底要跟顧思銘提出什麽樣的條件，他才不吃虧……錢嗎？他根本不缺！女人？他可不大相信顧思銘的眼光……
正思索著，忽然，林風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高跟鞋接觸地麵的聲音。他不經意回頭，卻看到了一身米黃色連衣長裙的穆絨兒，滿臉怒容地朝顧思銘的辦公室殺去。
林風心中一抖，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伸手攔住了她：“這不是穆大美女嗎？今天怎麽到這兒來了？”
突然被擋住去路，穆絨兒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可等她看清擋住自己的人是林風的時候，隻能勉強笑道：“我找顧總裁有些事情。”
“找他能有什麽事情啊！他那麽無趣的一個人，我帶你出去轉轉怎麽樣？”林風眉毛一挑，“能和美女一起相處，是我的榮幸。”
聽到這話，穆絨兒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冰冷而疏離：“我找他是說公司合作的事情，所以，隻能拒絕林總的好意了。”
林風一愣，無奈地撇撇嘴，紳士地收回手，站到一旁。
既然人家已經這麽說了，他總不能把自己變成阻礙兩家公司商業交流的罪魁禍首吧？
看著穆絨兒憤然離去的身影，林風連忙掏出手機，給顧思銘發了一條短信：“穆絨兒來了，小心。”
兄弟，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這樣想著，不知為什麽，林風心中竟然有些幸災樂禍。他有些躍躍欲試，不想錯過這場精彩的大戲，便想著要不要找周助理調出顧思銘辦公室的監控來看看，卻又聽到身後傳來嘈雜的呼喊聲。這樣的嘈雜聲，和G集團嚴肅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
那是個年輕女性的聲音，對方一遍又一遍地質問：“為什麽不讓我進去？我要找你們的總裁！顧總裁！顧思銘啊！難道你們都不認識顧思銘嗎？”
魁梧的保安大哥麵無表情：“請出示有關身份證明，還有您與總裁預約見麵的文件，我會幫您聯係總裁的助理。”
“我……我忘帶了還不行嗎！”那個聲音不依不饒。
林風皺著眉頭望去，卻隻能隱約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正暴躁地跳來跳去。
女人被保安擋住了大半，林風看不清她的長相，可光聽那人的語氣和講話的方式，他大概就可以判定——那是個來鬧事的瘋子吧！
G集團的保安和工作人員都是經過嚴格的篩選，並接受過相關培訓才上崗的，所以就算發生再嚴重的狀況，也不需要擔心。可偏偏林風有些好奇：外表看上去挺不錯的一個女孩子，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簡直跟潑婦一樣。
他還在感歎，又聽到那人一聲怒吼：“去告訴你們總裁！我是盧謠的姐妹！如果這樣他還不見我，我就走！”
保安大哥意誌堅硬如鐵，不為所動，隻是他剛要再次拒絕，身後的林風卻走了過來。
臉上掛著風度翩翩的微笑，林風開口：“把這位客人交給我吧。”
林風和顧思銘的關係在G集團裏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保安大哥當然沒有猶豫，把人給林風後，就繼續堅守自己的崗位去了。
原地，林風的笑容雖然優雅而禮貌，卻讓人隱隱感到發冷。他打量著麵前這位姑娘——和盧謠差不多的年齡，模特般的身材，踩著一雙少說也有8cm的高跟鞋。身上的衣著、配飾、背包，都是今年的奢侈品流行款。一張白皙的巴掌臉，畫著時尚卻有些過於厚重的妝。
看上去……完全不是和盧謠一個類型的啊？
“這位小姐，你剛剛說……你是盧謠的姐妹？”林風溫和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陳曉蕊，我真的和盧謠關係很好！我們還住在一起！可以說比姐妹還要親密！”陳曉蕊焦急地解釋著，“你……可以麻煩你幫我找下顧總裁嗎？我真的有事情……”
“你是盧謠的朋友，可是為什麽要找顧總裁？”林風一語點破。
她身上雖然都是價格不菲的奢侈品，可那些東西穿戴在她身上，卻給人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林風很肯定，這位叫陳曉蕊的女生，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果然，陳曉蕊的臉色忽然變得非常難看，她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遮遮掩掩地說道：“我……其實是盧謠的電話打不通，所以我才來到她工作的地方……”
“電話打不通嗎？”林風拿出手機，直接撥下了盧謠的電話，兩秒鍾後，盧謠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
“林風，怎麽了？”
“沒什麽，你在思銘的辦公室嗎？”林風隨意地問道，眼睛卻瞟著臉色蒼白的陳曉蕊。
“哦……我正在給總裁添咖啡，沒在他身邊，你找他？”那邊傳來了杯子相撞的聲音。
“沒事，我自己過去吧。”林風隨意應付了幾句便掛掉了電話。
在他對麵，陳曉蕊渾身發抖，一時隻覺得無地自容。
眼前，林風英俊的麵孔看起來依然隨和，但她卻莫名感到冰冷。就好像他是一隻冷靜卻又凶狠的豹子，已經牢牢地盯緊了自己的弱點，隻等著尋找恰當的機會撲上來撕咬她的喉嚨。
“你現在還有什麽事嗎？”林風的笑容一分一分淡了下去。
陳曉蕊憤憤地咬了咬牙，眼中帶著恐懼卻怨恨的目光，不再說話扭頭離開了。
這邊，盧謠放下手中的電話後，便拿著灌滿的咖啡壺，心情愉悅地朝顧思銘的辦公室走去了。
這些天在周助理和顧思銘的幫助下，她學到了很多在大學以及曾經的經紀公司裏學不到的東西。比如說，她現在可以不借他人之手，獨立製作出一份公司活動的流程表。
聞著咖啡的香氣，盧謠愈發覺得精神百倍起來，但就在此時，她忽然感到一道森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有些錯愕地抬起頭來，正好對上站在顧思銘辦公室前，帶著怨毒而鄙夷的目光的穆絨兒。
兩人對視後，盧謠一愣，愧疚感也一絲一絲地將她纏繞包裹。
其實，無論穆絨兒那天對自己說的話多麽刻薄，但都是有一定道理的。而她沒有聽從穆絨兒的警告與建議，依舊選擇了留在顧思銘身邊，所以莫名有些心虛。不過……
盧謠堅定地抿起雙唇。
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很充足，也很快樂，而且她也在為了有資格站在顧思銘身邊做著努力，所以……她不會再退縮了！
揚起笑容，盧謠平和地朝穆絨兒點了點頭：“穆小姐，你好。”
穆絨兒冷冷地板著麵孔：“我哪裏好？為什麽你還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我還沒和你說清楚的嗎？還是……”她刻意加重了語氣，“我開出的籌碼不夠？”
盧謠並不在意這種露骨的諷刺，她禮貌地拉開辦公室的門：“穆小姐今天是來找總裁嗎？”
麵對她的無動於衷，穆絨兒有些吃驚，卻也很快回過了神，同時，眼中鄙夷的神色更甚：“看來你在這短短幾天內學會不少東西嘛。”
說完，她高傲地揚起頭，似乎不想再和盧謠有什麽交流，徑直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內，顧思銘正坐在沙發上，穿著一身深灰色的西裝，打著一條暗藍色的條紋領帶，整個人的氣質越顯冷淡。
他垂頭仔細批注著盧謠剛剛做完的活動流程報告，眉頭時而舒展，時而微蹙，就連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也沒有抬頭看上一眼，隻是淡淡開口：“咖啡放一邊就好。”
聞言，穆絨兒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
她暗暗握緊雙拳，回頭瞪了盧謠一眼，等回頭時又再次撐起一個明麗的笑容：“顧總裁，是我。”
明顯不屬於盧謠的聲音，讓顧思銘的注意力稍稍從流程報告上移開了，但也隻是冷淡地掃了穆絨兒一眼，隨即低下頭繼續看手中的資料。
穆絨兒仿佛早已預料到他會是這種視而不見的態度，幹脆壯著膽子走到他的身邊，想要緊挨著他坐下。但這也隻是想想，因為顧思銘周身抗拒而漠視的氣息太明顯。
退而求其次，穆絨兒坐到顧思銘對麵，和顏悅色道：“顧總現在有時間嗎？”
“沒有。”顧思銘意簡言賅，似乎多說一個字都嫌麻煩。他翻了一頁資料，在上麵標了一筆，忽而開口道，“盧謠，你過來。”
在叫盧謠的名字時，他的聲音裏分明多了幾分難得的溫柔和寵溺。
穆絨兒幾乎要將下唇咬出血來，卻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盧謠明目張膽地坐到了顧思銘身邊，而顧思銘竟然還……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辦公室的空氣一時間變得凝固而灼熱，好像連呼吸時都帶著滾燙熱烈的氣息。
盧謠顯然也沒有想到顧思銘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她的臉頰頓時變得通紅。
她惴惴不安地瞟了一眼快要爆發的穆絨兒，用力掙了掙被顧思銘握住的手，隻可惜……沒掙開。
而顧思銘雖然看上去雲淡風輕的，但手勁兒卻不小，直捏得盧謠手指生疼。盧謠剛想要出言提醒，就被他搶先一步：“這上麵需要修改的地方我已經給你標出來了，要注意下次不能犯這樣的錯誤了，明白嗎？”聽是責備的話，但語氣卻十分溫柔。
隻是盧謠哪兒還有心情注意這些，光是穆絨兒的目光她就覺得難受了。穆絨兒現在的目光就好似兩把刀子，仿佛不將她刺得體無完膚就絕不罷休。
盧謠倉促點了點頭：“那我先去改，你和穆小姐聊。”說著，她逃似的從他身邊站起，卻又被他一把重新扯回了原來的位置。
顧思銘擺明了對穆絨兒毫不在意，他仍然緊緊握著盧謠的手，隻是這回看的人卻是穆絨兒：“你找我有什麽事？”
穆絨兒被兩人親密的舉動氣得眼前金星亂撞，卻苦於不能在顧思銘麵前發作，隻得憋下。隻是語氣不再似剛剛那般熱切：“顧思銘，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吃飯吧。”
“沒空，請回吧。”顧思銘拒絕得很幹脆。
“那就明晚，或者時間你來定。”穆絨兒長出一口氣，“不要讓‘沒有時間’作為你拒絕我的理由。”
“拒絕你的理由？”顧思銘微微直起身子，一雙清冷，感受不到絲毫溫度的眸子落在穆絨兒身上，讓她心生膽怯，“我拒絕你沒有理由，隻要是和你一起吃飯，我都沒空。”
這樣殘忍而直接的話，不要說是穆絨兒，就連盧謠都有些於心不忍，她小聲勸道：“隻是吃飯的話……”
“我不想見她，僅此而已。”顧思銘唇角微彎，在麵對盧謠的時候他可以立馬轉換成另一張麵孔。
遭人羞辱至此，穆絨兒也忍不住了。她霍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惡狠狠地瞪著盧謠，冷笑幾聲：“要你在這裏做什麽好人？看著真叫人惡心！喂……顧思銘。”她索性放棄了那張溫柔優雅的麵具，轉而居高臨下道，“你考慮好了，真的不和我吃飯？不要忘了，G集團和我們穆氏集團還有一筆非常重要的合作，你如果不去……”
從出生到現在，向來都是錦衣玉食，呼風喚雨的她什麽時候受到過這樣的屈辱？這個有眼無珠的顧思銘，竟然會無視她的存在？轉而對盧謠這樣一個徒有一張好看的麵孔，各方麵條件都差到爆的小助理產生感情？這樣的結果……她絕對無法忍受！
直到現在，穆絨兒也不清楚她對顧思銘到底是喜歡，還是不甘心，隻是……讓她穆絨兒難堪的人，她都要對方付出代價！壓上這筆極其重要的合作，她就不相信顧思銘不會妥協！
一時間，辦公室裏變得安靜極了。盧謠焦急地看著似乎沒什麽反應的顧思銘，坐立難安。
相比於她，顧思銘好像完全沒聽到穆絨兒的威脅似的，隻是繼續專注地看著電腦上的報表，也沒放開握著盧謠的手。
就這樣過了很久，穆絨兒的忍耐終於到達了極限，她高聲道：“顧思銘，你到底有沒有……”
“你為什麽還在這裏？”顧思銘的聲音像是冬日裏的寒冰，一點點凍結了穆絨兒最後的籌碼，“哦，你說合作嗎？G集團不在乎這一份合作，你可以離開了。”
盧謠和穆絨兒的臉上同時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還有，今天你的威脅我也記住了。”顧思銘露出了一個充滿危險的笑容，“如果以後穆氏集團遇到了什麽麻煩，不要懷疑，一定和我有關，到時候也請不要來找我，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你。”
說完，顧思銘拿起旁邊的話筒：“周助理，送客。”
穆絨兒驚得臉色慘白，她踉蹌著後退幾步，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想要說些什麽，但終究什麽也沒有說出口。維持最後的顏麵，她在周助理趕來前，魂不守舍地離開了顧思銘的辦公室。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穆絨兒的腳步仍然是虛軟的，抬頭的時候卻迎麵撞上了正朝這邊走來的林風，可她已經沒有一丁點兒寒暄的心情了。
倒是林風笑眯眯地湊了上來，一眼看穿了穆絨兒心中所想：“穆小姐，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穆絨兒顫抖而不解地望著林風：“你什麽意思？”
“你曾經不止一次挑釁過盧謠吧？”林風一臉的“我是好人”的表情，“你明知道思銘對盧謠的感情，卻還敢這樣做？嘖嘖，我真是對你的勇氣感到佩服……”
一提起盧謠，穆絨兒整個人就像是被點燃的爆竹一樣，連表情都變得扭曲起來：“她也配！一個小助理！”
林風嗬了一聲，不屑再與她過多解釋，隻丟下一句：“如今看來，你真是活該。”便揚長而去，剩下穆絨兒一個人在原地，臉上寫滿不安與怨恨。
離開後，林風慢悠悠地來到顧思銘辦公室。跟周助理打過招呼，他便準備推開辦公室的門。隻是手剛放上門把，他就猛地停住了。
“林總，怎麽了？”周助理悄聲問道。
林風無所謂地笑了笑，表示沒事，收回手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進去打擾，他一定要遭天譴的吧？不對，是遭顧思銘的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他閑來無事，就好好查一查那個陳曉蕊到底怎麽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