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豐美酒鬥十千

第11章 新豐美酒鬥十千 第1頁

我承認,當初打賭要張知謹答應我一件事,確實有想戲弄他的打算,但經曆了昨夜,我再無這個興致。

盡管折了梅,卻也知道自己微末的功夫不過是井底之蛙,他們的擔心懷疑不無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所以,當我捧了梅花出現在他們麵前,當李歸鴻春風滿麵幾乎衝過來抱我,當張知謹灑脫一笑問我要他答應何事,我隻淡淡笑了,搖頭道:“還沒想好,暫且記下罷。”

“那可不妙,豈不是要拿我一世!”眨一下眼,調侃的笑。

李歸鴻讚許地看我,恐怕誤以為我有了謙遜低調的美德。

我親自在李歸鴻的書房裏挑個位置放了玉瓶紅梅,那枝白梅已找了隻淡青橄欖水翡翠瓶插了,置在我臥室的香幾上。

李歸鴻心情大好,拉了張知謹和我去馬廄,執意要挑匹汗血寶馬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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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朗朗,碧天無雲。

遠遠就見馬廄裏拴了幾匹棗紅、栗色的駿馬,俱是頭細頸高,四肢修長。

我問李歸鴻道:“是這幾匹?聽說汗血寶馬流的汗是紅色的?”

他點頭,“奔跑之後馬的琵琶骨處便有血色之汗滲出來,等下慎之試了馬妹妹就能看到了。”

張知謹也不客氣,徑自走過去挑起馬來,不多時已牽出一匹,騰身躍上笑道:“就試這匹。”話音未落,那馬四踢騰開已在旁邊的空場上奔了起來。

他今日穿了一襲朱砂色圓領錦袍,紮了金鐍革帶,人清俊,馬矯健,意氣風發,鮮衣怒馬。

曹植所謂“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矯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老杜也有“竹批雙耳峻,風入四蹄輕”的名句,真人版,也不過就是如此吧!

禁不住在心裏讚一聲好,李歸鴻更是喝出彩來。

跑了幾圈,張知謹弛馬近前,一飄腿跳下地,動作幹淨利落,確是行家裏手。

我湊上前,就見馬的肩胛上果然象流了血,不覺笑道:“當真和書上寫的一樣呢!”隨即疑惑向李歸鴻:“當初漢武帝為這種馬不惜發動戰事,應是很難得吧?你哪來的這幾匹?”

李歸鴻一笑,還未開口張知謹已笑道:“再要多些雲逸兄也能弄來,不過卻要等些時候。”看我迷惑的表情,他益發大笑,“水妹妹莫非不知雲逸兄做何營生?”

“誒?不是膏粱子弟麽,難道是馬販子?”

他二人聞言先是一愣,既而相視大笑,張知謹拍著李歸鴻的肩頭長笑道:“膏粱子!馬販子!”

我過去扯住張知謹的衣袖,把他的手從那個肩上拉下來,陰**:“斷袖之癖……”

兩人立時止了笑,青了臉瞪我,李歸鴻眉頭微蹙,嗔道:“妹妹真是口無遮攔……”

我向他眨眨眼,側身靠過去奸笑道:“哥哥到底是做什麽的呀?”

他無奈的望我,苦笑:“愚兄隻是把絲綢茶葉販到西域,再把西域的物品諸如良馬、象牙、犀角、琥珀、綠鹽(1)、胡桐淚(2)、青琅玕(3)之類販進來罷了。”

哦~我恍然,國際貿易啊。

難怪那次給我西域的織品。

“不過,怎麽從不見你忙生意?似乎做你們這行的都要去絲綢之路上往來奔波吧?”

“先父在時已做大了生意,傳到我手上自是有可靠的人去跟商隊,我不須親自去的。”

“這些話你們不妨晚上回去聊,”張知謹這人沒耐心也並不掩飾,“難得試馬的好天氣,卻羅嗦這些沒用的!下一個誰來?水妹妹要不要也來試試?”

又是那種討厭的笑,似擺明了認為我不會騎馬。

這人好象以挑釁我為樂,隻可惜我穿過來之前是會騎的,雖不象他那樣騎術高超,但渡假時去康西草原跑馬也從沒掉下來過。

微微一笑,向著李歸鴻道:“有勞哥哥幫我挑匹溫順的。”

李歸鴻驚訝看我,“妹妹幾時會騎馬了?摔下來可不是玩的。”

“慢慢跑沒事的,再說不是有你照應著麽。”甜甜一笑,撇開驚詫的兩人,跑過去相馬。

挑了匹漂亮的,從馬的正麵左側走過去,摸摸它的頸,先聯絡感情。中規中矩騎上,試著小跑起來。

加速,四蹄騰起,果然是好馬,平穩迅捷,步伐輕盈。跑了兩圈,忽然童心大起,據說這個種類是世上跑的最快的純血馬呢,我來試試。

放馬馳縱,追風逐電,成就感難以言喻。

直到——

事後回憶應是有枯枝敗葉之類撞上馬頭,我騎得興起竟沒注意。

那馬發了狂一般!瘋狂躥躍,我頓覺雙腿幾乎已夾不住驚馬!

失聲尖叫!

兩條黑影迅疾飛過來,腰上一緊,已被當先之人攔腰抱起,後麵那人似是躍上了馬背。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香。

李歸鴻抱我落在場邊,我驚魂未定,眼角掛了一滴驚淚抬頭看他,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珠在陽光下竟是隱隱泛著迷魅的墨綠色光澤,象兩珠溫潤的墨玉,他的手愛憐地輕撫我的發頂,溫柔的目光安撫著我驚竦的心情。

“乖,不哭,沒事了。”他輕聲安慰著。

顧不得許多,我嚶嚀一聲撲進他懷裏,手臂緊緊環住他的腰。

溫暖的懷抱,清謐的香氣,讓我安心。

是的,我喜歡的安全。

他的身子先是一僵,隨即釋然,合了雙臂摟住我。

如此自然,似已這麽做過千百次。

周圍的一切都不複存在,隻除了這個人,這個擁抱。

忽聽一聲嬌笑:“哎呦,我來的不巧!”

迅速分開,他紅了臉,想必我也是。尋聲望去,還未看清來人,但聽得驚喜的叫聲:“呀!原來是煙姐姐!我說哥哥豈能……”眼前紅霞一晃,一個溫軟的身體撲過來,掛上我的脖子。

這個熱情的熊抱讓我有點透不過氣,卻又不忍就這麽推開她。

“你煙姐姐身子弱,偏你就這麽粗魯。”身上一輕,溫香軟玉已被李歸鴻拉開。

我定了神看她,白膩的膚色,秀挺的鼻梁,柳眉杏眼,朱唇帶笑。頭上梳了驚鵠髻,簪釵篦梳,耳上一對紅寶石墜子,流彩輕顫,身上裹了大紅羽緞鬥篷,腳上紅香羊皮小靴。

明眸善睞,巧笑嫣然。

我正自打量,這美人已扁了小嘴向李歸鴻道:“哥你當真霸道,偏就許你抱得,我就抱不得!”

李歸鴻一張臉本已恢複了常色,聽了此話驀地又泛了紅,咳一聲,麵帶尷尬轉向我道:“這潑皮就是舍妹青鸞,比你小一歲,素來住在洛陽外祖家的,不知今日怎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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