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語成讖
秦權哈哈大笑，想起了自己在之前展示的一手箭術，沒想到讓校尉記住了自己，這些天有事沒事就往這邊過來說兩句。
他拍了拍校尉的肩膀道，“多練練就好了。”
“這玩意現在練也晚了，大都是農民，誰有時間學射箭啊，我當初還是跟著一個老人學了大半年才學到的一點皮毛，難啊！”
校尉探著頭看了看燒水的鍋子，頓時撇起嘴，“又是燒水燙腳？你們怎麽就不先弄點吃的？”
“這鬼地方打獵都打不著，你還想吃肉？你上次吃的還是我們帶過來的肉幹，都被你吃光了！”
秦權沒好氣的說著，隨後仰起下巴，“打獵的回來了，你看看他打著什麽了。”
隊伍駐紮，不是說燒火做飯紮營就可以睡覺了。
首先得挑選出放風的，提防敵軍偷襲，剩下的也不是說可以睡覺了，要撿柴禾，要挖野菜，要挑水做飯，這些都不能少。
要是有人遇見了什麽野味，那這個小集體就跟過節一樣，除非遇上了傻乎乎的上司，拿著野味去拍上司的馬屁，這種人在站場上，活不過幾集，下麵的人有的是辦法坑死他。
此時負責出去挖野菜的回來了，手裏除了一些能吃的綠菜，根本就沒看到肉。
校尉頓時歎了口氣，今天又沒辦法蹭到肉了。
挖菜的是王五，氣急敗壞的說道，“今天看到一條蛇，本來還想著能喝蛇羹，它跑得太快了，一竄就竄到洞裏去了，放煙都趕不出來！公子，早知道就該聽你的，讓你去，老早就把它射死了。”
秦權哈哈大笑，“這裏又沒有什麽調料，蛇羹腥臭腥臭的我還不愛吃呢，好了，快點把野菜丟進去，咱們吃完飯就可以睡了。”
校尉到底是留了下來，吃一碗野菜湯，這才滿足的走了。
他喜歡秦權這邊也是有原因的。
別的隊伍老想著早點休息，吃食弄得跟豬食一樣，同樣是野菜湯，秦權這邊就好吃多了。
再一個，秦權這邊幹淨。
別的隊伍稍微往外走兩步，都得擔心踩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但是在秦權這邊不會，他們的地方總是會把排泄場所規劃出來，就連營帳裏麵也是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總是能讓人覺得舒服。
而等到吃完東西，秦權躺在**，卻有些睡不著，偷摸起身坐在火堆旁，他拿著地圖看了好一會兒。
現在距離黃莊已經好幾百裏了，攻打高句麗，差不多了走了四分之三了。
而越是前往站場，他就越是有些不安。
“在想什麽呢！”
大叔提著個葫蘆就出來了，還遞給了秦權。
葫蘆裏的是酒，秦權偷摸看了看別人，沒人發現，這才滿意的喝了一口，嘴上卻教訓著，“大叔啊，軍營裏喝酒可是要挨揍的！”
“不喝點睡不著。”大叔嘿嘿一笑，“之前在莊子裏還好，現在又出來了，老是想著以前的事情。”
秦權把葫蘆遞過去，大叔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道，“當初啊，我跟著盧國公，在瓦崗寨，上頭的人天天喝酒吃肉，我們挖野菜吃糠，我那個時候就知道，李密這個人不行，估摸著快要完蛋了……”
月光下，秦權眼睛亮閃閃的聽著。
這些事情，他聽過好多遍了，但是他不厭煩。
大叔也說過好多遍了，說到最後，還是紅了眼睛。
他說他的一個哥哥，臨死前幫他擋了一刀，說到這裏，他就有點說不下去了。
秦權歎息著，他沒辦法和大叔感同身受，大叔是一個粗人，不會說什麽煽情的話，他說他哥哥幫他擋了一刀，聽在秦權的耳朵裏，也就是擋了一刀死了一個人，但是在大叔的心頭，卻是那一幕不斷的浮現……
看著大叔傷心得不行，秦權也隻是歎了口氣。
好在大叔今晚很快就恢複了過來，他拍了拍秦權的肩膀，“之前我老想著我活著到底是幹嘛的，現在我想明白了，到了站場上，你放心的殺，拿了人頭也算是你的，你要是能拿個爵位，我就算是死也能安心啦！”
有一個成語叫做一語成讖。
之前秦權不是很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數日之後，他明白了。
他們第一次遭遇了高句麗的兵馬。
這一次的秦權，很早就學會了大叔的握刀方式，用布條將陌刀和自己的手綁起來，而且他殺人，再也不是大開大合的輪著砍，而是用刀子紮進去，然後轉。
這樣能輕而易舉的將敵人肚子裏的五髒六腑卷碎，即使對方還活著，也離死不遠了。
可是當看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舉著刀衝過來的時候，秦權還是猶豫了。
對方是那麽的年輕，還有無數的可能……
“清醒點！”大叔吼了一聲，推開了秦權，然後一刀子砍下了少年的腦袋。
秦權這才反應過來，那些人哪怕再年輕，也是自己的敵人。
他開始咬緊牙關，開始拋開一切準備戰鬥。
就在這個時候，最前麵的隊伍騷亂起來。
有人大聲的喊著，“攔住他！”
聲音很亂，秦權在慌亂中抬起了頭，看到一個高句麗的將領，騎著一匹馬，橫衝直撞。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秦權心中有了一絲的心悸，他有種不好的感覺，卻說不上來。
等到那個高句麗的將領騎著馬向著他們這邊衝過來的時候，秦權終於明白這種不安是從哪裏來的！
“陌刀營張三！”
“陌刀營王五！”
大叔和王五幾個人沒有和其他的雜兵一樣亂跑，他們在興奮，他們衝著那匹馬衝了過去。
他們舉起了手裏的陌刀，他們興奮的臉頰都是紅的！
這一刻秦權想起了大叔的話。
“陌刀營裏的弟兄沒有怕死的，我們都是求死的！”
“隻要我們在，就沒有什麽能突破我們的防線！”
“如果你能看到有敵人衝進了後線，那就是我們已經全部都死了……”
秦權發了瘋一樣想要跑過去，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那匹戰馬衝過來，而大叔他們用陌刀，鑄成了一堵牆！
大叔曾經說過的，最為痛快的一場戰役，他們陌刀營的弟兄，用陌刀連人帶馬砍死了上千的突厥人！
那一戰，正是陌刀營的成名一站，三千人的陌刀營，直麵十幾萬的突厥大軍！
如果不是支援趕來了，他們一個人都活不下來！
而這一次，他們再度展現出了陌刀營的威武！
發狂的馬，撞上了尖銳的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