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入葬

審問的時候,王警官借了村長的一間雜物房,房間的一半都堆滿了雜物,讓凶手背對著門,固定在了門口的椅子上,又往凶手麵前擺了張桌子,這才坐到凶手對麵開始審問了。

我就站在一旁,幫忙看著點。

王警官問道:“姓名。”

“王得力。”

“呦,還是本家人呐,多大了?”

“三十五。”

“看你這身手是練過的吧?”

“年輕時候上過幾年武校。”

“劉玲兒被殺了你知道不知道?”

王得力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知道。”

“是不是你幹的?”

王得力忽然抬起頭盯著王警官說道:“不是我幹的。”

“那為什麽傷了我們的人,還和我拚命?”

“我上個月偷了村長兩百塊錢,以為你們是來抓我的。”

王警官嘿嘿一笑:“還不老實是吧,行,你自個待著,什麽時候想說了什麽時候再叫我。”

說著王警官走到王得力麵前,把他左袖子拉開看了下,一道十來厘米的傷口赫然就在胳膊上,像一隻醜陋的蜈蚣一樣。

看完之後王警官就帶著我出去了,王得力則被捆在屋子裏,臨走前我還特地檢查了下,沒有什麽尖銳的物體能讓他磨斷繩子。

我問王警官:“是不是他呀?”

王警官冷笑一聲:“不是他就有鬼了,現在人手不夠,等到了局子裏有的是辦法讓他張口。”

我頂了一句:“還真有鬼。”

王警官頓時說不出話了,在我後腦勺拍了下:“你小子。”

我幹笑了兩聲說道:“我去劉玲兒家看看。”

王警官點點頭:“你去吧,我得在這看著這狗東西,萬一跑了可就麻煩了。”

我又問道:“你們警隊其他人什麽時候來?”

王警官想了想回答道:“下午可能就來了吧,等他們來的時候我叫你。”

我應了聲好就往劉玲兒家走去了,路上我一直在想,劉玲兒聽到凶手已經被抓住的消息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不一會就走到了劉玲兒家,還沒進門就看到劉玲兒在她家門口的樹上飄著,看到我來了立馬飄到我身邊說道:“文昊哥哥,你怎麽來了?”

我笑了笑說道:“凶手已經抓到了,是王得力。”

劉玲兒先是一楞,隨即肩膀又拉攏下來喃喃自語:“怎麽會是得力叔叔,怎麽會是得力叔叔。”

我問道:“你認識王得力嗎?”

劉玲兒情緒一下就崩潰了紅著眼睛大聲喊道:“怎麽會是王得力!”

我有點被劉玲兒嚇到的,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玲兒,我們抓他時候有一個警察被捅了一刀,抓到之後看他左胳膊確實有一道傷疤。”

劉玲兒好像沒有聽到我說話一樣,隻是通紅著眼睛看著我,讓我心裏一陣發毛。良久,劉玲兒眼中的猩紅才消退了些許,又低下頭對我說道:“文昊哥哥對不起,嚇到你了。”

我搖搖頭:“玲兒這麽可愛又怎麽會嚇到我。”

劉玲兒聽我這麽說臉頰悄然浮上一抹嫣紅,隨即又抬起頭對我說道:“文昊哥哥,你陪我去看下奶奶好不好?說不定我還能看到奶奶呐。”

麵對劉玲兒的要求我實在不能去拒絕,便點了點頭,劉玲兒情緒雖然還有些低落,但好歹能和我說上兩句話了。

我們倆並排就往劉玲兒奶奶的墳邊走去了,村裏人去世了多半都會埋在自己地裏,劉玲兒的奶奶自然不例外,走了不到十幾分鍾就到了。

一座孤零零的墳包靜靜地矗立在一片蘋果樹旁邊,仿佛是在守護者這片土地,想到六天之後劉玲兒也會變成這墳包旁邊的一座我就心裏禁不住的痛。

倒是劉玲兒坐在一個蘋果枝上給我講些她小時候的事,我也樂得去聽,時不時符合一兩句,相處的倒也愉快。

聊得正開心的時候,一輛警車從村口開了進去,警車沒有開警笛,但是我知道這是去帶王得力回去的。

我問劉玲兒:“你想不想去看下王得力?”

劉玲兒搖搖頭:“看了又能怎麽樣,我怕我會像剛才一樣失去對自己的而控製,我可不想再變成那種隻知道殺戮的怪物。”

我笑了笑也沒再說話,繼續聽劉玲兒給我講她們班那個總愛揪她馬尾的小男孩,也不知那小男孩知道劉玲兒的死訊之後又是什麽樣的心情。

又過了十五六分鍾,警車停到了我們眼前的路邊上,王警官從警車上下來衝我喊道:“步文昊,我走了。”

我揮揮手喊道:“好,一路順風,有空我去找你。”

王警官也揮了揮手,就要往警車上邊走。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忙跑到王警官身邊。

王警官問道:“怎麽了?”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那個,能不能給我借五十塊錢,過兩天我要去鎮上找陳大師但是沒錢了。”

王警官笑了笑:“你小子。”隨即從兜裏掏出錢包,又拿出兩張一百的遞給我。

我頓時有些臉紅,忙推辭到:“不用這麽多,五十就夠了,車票才三十。”

王警官回答道:“給你你就拿著,哪這麽多廢話,走了啊,到鎮上我請你喝酒。”說著就上了警車,一陣轟鳴聲之後,警車消失在了視野的盡頭,劉玲兒不知道什麽來到我背後:“就是這個叔叔幫我抓住的壞人嗎?”

我點點頭,一陣涼風吹來,劉玲兒對著警車離去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良久沒有直起身子。

良久,劉玲兒直起身子,一臉堅毅的對我說:“文昊哥哥,下輩子我也要當警察。”

我沒有說話,笑著摸了摸劉玲兒腦袋,劉玲兒也配合的擺了擺小腦袋,我們倆都知道,我是感覺不到劉玲兒的存在的,劉玲兒自然也感覺不到我的手。

接下來的五天裏我幾乎都和劉玲兒在一起,隻是晚上在村長家睡覺,這五天劉玲兒幾乎把她從小到大發生的所有她還能記得的事情都給我說了一遍,有些事情甚至都說了好幾遍,每一次說,我都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我想,即使是十年,二十年,我也不會忘了劉玲兒歪著小腦袋嘰嘰喳喳的樣子。

直到村裏響蠻哀樂我和劉玲兒仍在不遠處的山上采些野花,追著追著劉玲兒的身影就變成一道流光,飛向村子裏了。她站過的地方卻留下點點鮮血,鮮血滴在白色的花瓣上,把花朵染得嬌豔無比,也不知這是什麽話花,在現在還能開放?

我看了看村莊,頭也不回的就走了,劉玲兒的葬禮我沒有去,因為我知道,哀樂再響也召不回這個年輕的靈魂了,十六歲的劉玲兒終究是消逝在這天地間了,願來生沒有王得力。

在路邊等了兩個多小時,一輛班車緩緩開來,我攔下問道:“師傅,是去鎮上的嗎?”

師傅嘿嘿一笑,露出一排被煙熏得大黃牙:“小夥子,不去鎮上還能去哪。”

我也回了一笑,找了個座位就坐了下來,三個小時之後,我又來到了羅東鎮,隨便找人問了下路就又朝著陳大師的住所走去了。

半個小時之後,終於七拐八拐的拐到了陳大師家門口,我以為陳大師家一定很豪華,沒想到卻是一棟破破舊舊的三層小樓,陳大師住在一樓裏。

我敲了敲門,裏邊傳來一個聲音:“誰?”

“是我,陳大師,步文昊。”我回答道。

陳大師應了聲就出來開門了,陳大師還是那麽一絲不苟,中山裝上一個皺褶都沒有,臉上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但是看在我眼裏卻十分可親,陳大師招呼道:“進來吧。”

進去一看,陳大師家裏寥寥幾件家具,隻是有兩張床,一看就是提前為我準備的,我心裏一陣感動。

我問道:“陳大師,你家裏沒別人了嗎?”

陳大師搖搖頭:“沒有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死了,何必拖累別人。你睡外邊這張床,明早開始進行體力訓練。”

我又問道:“陳大師你不問劉玲兒嗎?”

陳大師麵無表情的說道:“死了就是死了,有什麽好問的。”

我頓時被陳大師噎的沒話了,可能陳大師見慣生死了,已經有些麻木了吧。

陳大師又說道:“這周圍沒有什麽人家,這棟房子也快拆了,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住可以去外邊自己再找一棟空房子。”

我想了想回答道:“那我一個人住好了,咱來住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

陳大師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就開始幫著我搬家具了。

說是家具其實就隻有一張床和一個櫃子,就搬在了陳大師隔壁的房子裏,那間房子裏雖說沒什麽垃圾,但是布滿灰塵,好一陣收視之後,終於勉強能夠入住了。

陳大師自己說都已經在這裏住了十幾年了,也不知他這十幾年是怎麽過來的。

晚上,我激動得說不著覺,也不知陳大師會用什麽方法來鍛煉我,我又到底能不能通過陳大師的考核,如果通不過了我又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