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殺業

眼看就要到小溪拐彎的地方了,徐峰掏出一根金針,紮在周永耳後的地方,周永身形一軟倒了下來。

方戒說道:“讓周永在這睡一會,還是叫醒一起?”

徐峰想了想才說道:“叫醒來吧,讓周永一個人在這裏太危險了。”

方戒還想說些什麽,不過話到嘴邊卻隻成了一聲歎氣,周永已經毒發將近三個小時了,現在強行叫醒周永肯定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甚至是不可逆的,隻是不知道能到什麽程度罷了,不過徐峰本身就是中醫能手,想來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也就不用我這個門外漢瞎摻和了。

緊急時刻,徐峰也顧不上避開我們兩個了,伸手就要解周永的上衣,我和方戒十分知趣的把頭轉到了一邊,非禮勿視,這點小道理我還是懂的。

四周一片漆黑,亦是一片寂靜,隻有徐峰時不時發出的衣物的響動,約麽十來分鍾之後,隻聽一聲嘔吐的聲音,我強行忍住想回頭的感覺,發聲問道:“好了嗎?”

回答我的卻是周永的聲音:“敢轉過來老娘插爛你的眼睛。”

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雖然周永的聲音顯得特別疲憊,但是好歹有了自主意識,要是周永永遠都是那種無意識的狀態的話,徐峰還不得恨自己恨到死?

又是一陣衣物響動的聲音,周永說道:“轉過來吧,我們這是在哪?”

轉頭一看,周永吐了一大堆黃不黃白不白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徐峰正一臉心疼的使勁揉著周永的手。

聽到周永這麽問我回答道:“不知道,是你帶我們來這裏的,不,準確的說是那股神秘的力量指引著我們到這裏的,沒猜錯的話過了前邊這個彎就是讓我們中毒的那東西了。”

周永眉頭一皺,借著手電光看到徐峰脖子後邊插著一根金針,頓時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徐峰你在幹什麽!嫌自己活的太長了嗎?”

徐峰苦笑了下,又從兜裏掏出一根金針:“不是我嫌自己命長,正是為了能多活所以才減壽的。”

周永神情一頓,隨即點了點頭,轉過身子,把光滑的後頸露給徐峰。徐峰咬咬牙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似的,眼神堅定的把金針插了進去。

這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一插意味著什麽,但是看徐峰的眼神,總感覺他們兩個像是放棄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

又等周永活動了活動手腳之後,我們又重新上了路,吸引我們的東西就在這個彎道後邊了,現在卻什麽動靜都還沒有傳出來,最害怕的東西往往就是未知的。

方戒不顧徐峰的阻攔,從最後一個生生走到了第一個,在沒有到這片地方之前,最後邊的位置是最危險的,現在明知危險就在前方,這個其貌不揚的小和尚又衝在了最前邊,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對方戒這個人產生了一種名為敬佩的感情。

三步並做兩步,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們快步走了過去。

我想過吸引我們的東西的樣子,但是從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彎道之後,是一汪小湖,湖麵漂浮著一層油脂物,再往前邊望去,數不清的幽綠色光點飄在各處。

周永驚叫了一聲:“天啊,這些都是人嗎?”

方戒和尚沒有說話,從湖邊的一條小徑上率先走了過去,我也忙跟在方戒身後。

這裏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有這麽多失去神智的人?他們又在這裏幹什麽?又是誰把他們聚集到這裏的?

忽然,方戒整個身形一頓,隨即又在自己頸部狠狠點了兩下,眼睛裏邊才恢複了幾絲清明,大步往前走了過去。

走進之後,恰好一個綠光從我們麵前走過,借著微弱的手電光,隻見這人一身布衣早已沾滿了泥水,臉上頭上也全都是泥水,機械的走到湖邊,蹲下/身子,也不顧湖水上泛起的一層漂浮物,雙手合並,在裏邊挽了一捧水。

等他手再出來的時候我們才看清楚,這人手上早已經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肌肉,完全是森森白骨,甚至右手拇指的指關節都已經不見了。

可是他還跟感覺不到似的,小心翼翼的做出捧的動作,往前邊走去。

周永緊緊拽住徐峰的衣角,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這人怎麽了?”

徐峰回答道:“他已經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還能活動。”

我驚聲道:“他死了?但是我們明明看到他從我們身邊走過,是不是你看錯了?”

徐峰斬釘截鐵的說道:“不可能看錯,你仔細看他耳朵裏邊,都已經生了屍蟲了,而且看屍蟲的大小,明顯死了起碼一周多了。”

我一陣膽寒,到底是什麽力量,一個人即使死了也不得安寧。

徐峰又問道:“剛才你毒發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周永皺著眉頭想了想:“沒什麽感覺,就像是一閉眼睛一睜眼睛。”

方戒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憤怒,很少見這個小和尚有除了微笑之外的表情,不過也能想明白,人生而在世,死而輪回,聽周永的說法,明顯可以知道這些眼睛裏冒綠光的人即使是死了靈魂也會被封印在身體裏邊,而且還不自知,這綠光說不定就是燃燒靈魂的力量才發出來的,不過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罷了,並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是什麽樣的。

我們又往前走了走,又遇到三個這樣毒發的人,他們都是和第一個一樣,去那個小湖裏接水的,不過這三個人裏邊有兩個人肉掌都還在,勉強還能捧起一點水,另一個兩隻手已經是血肉模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麽。

跟著第一個見到的那個人,我們一路向前走去,視野的盡頭,一個矮小的身影進入我們的視線,大約隻有一米二三左右,可能就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他半個手臂上的肉已經完全沒有了,傷口早已經不流血了,就連骨頭都磨損的有些破碎了。

周永捂著嘴巴:“天啊,到底是什麽人幹出來的這種事情?”

方戒和尚麵色陰沉,小男孩眼睛裏冒著淡淡的幽光,一臉木訥的向我們走過來,像是看不到我們似的,又走到小湖旁邊,和那些大人無異的捧起一汪並不存在的清水,又起身準備向前走去。

可是,小孩子的骨頭又那裏比得上成人的結實,在小男孩起身的時候一隻臂骨從身體脫落了,掉在了小湖裏邊,砸起一片水花,小男孩毫不自知,繼續做著捧的動作向我們這邊走過來。

方戒和尚再也看不下去了,衝到小男孩身邊,揚起右手,輕頌一聲佛號,砸在小男孩額頭上。

頓時小男孩身形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方戒輕輕扶了下小男孩的身子,抱到懷裏,放在了一邊。

這個地方這種行屍走肉又是何其之多,試問方戒一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又怎能一個一個超度?

等到方戒走到我們身邊的時候,徐峰歎了口氣:“你不該這麽做的。”

方戒冷哼一聲:“那我還能怎麽做?生生看著這個幼小的魂魄這麽被囚禁下去?”

徐峰又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也沒再說什麽。

我盡量用平穩的口氣問道:“你剛才幹了什麽?”

方戒回答道:“我把那個小男孩的魂魄強行超度了。”

我又問道:“強行超度?為什麽不是超度?”

方戒沒有說話,倒是徐峰解釋道:“這個小男孩在佛家的定義裏邊根本就不算死人,即便他已經死了,所以剛才方戒超度了小男孩之後,在佛家的定義裏就算是方戒把他殺了的,所以這業就算是方戒遭下的了,唉,佛家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殺人一命呐?方戒這二十幾年吃齋念佛算是白吃了。”

我這才明白方戒剛才幹了什麽,為救而殺,我隻能在心裏默默讚方戒大丈夫,又忍不住說道:“我能不能也用這種辦法?我不信佛,不怕造業。”

方戒搖搖頭:“你都不信,又怎麽能用?這事不用再說了,我們快到前邊看看吧,我倒想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能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就算是拚了被槍斃也要把這種人斃於掌下,不虧這二十多年所學。”

其實方戒作為一個僧人,這樣已經是動了殺念了,算是破了戒的,但是殺惡又何嚐不是在揚善?要是真有佛祖的話,想來大日如來應該不會連這點善惡都分不清。

說話間,我們跟著的第一個綠光已經走了不小的距離的,眼看著前邊還有密密麻麻的一片綠光,也不知道他們在那是幹什麽。

我環顧了下四周,我們腳下是一片難得的平地,在這貴州山區裏邊能找到這麽一片平地也是很難得的了,而四周除卻我們進來的那塊是一片湖水之外,我們看到的這一麵是大約五六米高的土壁,越往前這土壁便越高,隻是現在是晚上,手電能照到的距離有限,也看不見前邊究竟是什麽情況。

不過,隨著那抹綠光的帶路,隱約也能看清些許輪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