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成王敗寇
冬月十五，宜嫁娶，宜喪葬。
寅時，明殤睜開眼，看著頭頂陌生的鵝黃色的床幔，感受著懷中微涼的身軀，腦子中一片混亂。
飛白安靜的團在他的懷中，肢體蜷縮著，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渾身戒備，即使是睡著眉頭也沒舒展開。兩人離得近，他能看見那細長的睫毛在黑夜中隨著呼吸上下抖動，臉上的絨毛在微光下泛著淺淺的光……
“貓兒，你要是一直這麽乖，該多好。”骨節分明的手指付上那蹙起的眉，將其撫平……
飛白不適的咂咂嘴，翻了身將臉埋進男人懷中藏起來，嘴裏咕噥：“老黑……別鬧……”
趴在小塌上的黑貓一臉無辜，撩開泛著綠光的眼睛瞥了**一眼，扭著身子隱到了黑暗中，這鍋，它不背。
明殤親昵吻了下的耳垂。
飛白睡得死，對此一無所知。
門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明殤垂下眼，不舍的鬆開懷中的，隱去眼中的溫柔，扯了扯被子將蓋好，輕輕起了身……
冷家四人恭敬的站在門口，為今天的大日子做準備。
“走吧……”男人麵色平靜無常，月光照在臉上，讓那光潔的皮膚鍍上一層玉色。
冷鋒托著喪服，在禦湯閣中等待主子出來。
先皇入殯，是身為皇子的頭等大事，需守靈三日，沐浴更衣，著大喪之服，行三叩九拜大禮。
可老皇帝的兒子們除了想殺他未遂入獄的，就是恨他入骨下毒謀害的，僅存的一個還是個精神抑鬱的瘋子……自然沒人去守靈……
那些古板刻薄的老臣子都知道即將上任的是個狠茬子，也沒人敢去觸黴頭，都以政事繁忙的借口為明殤擺平了。倒是讓男人過了幾天舒坦日子。
但是無論如何，做戲要做足，不管什麽仇什麽怨，這入殯的登極大典，隻要不是起不來床的人，就都要出席。尤其是之後會參加登基大典，新任為王的軒轅明殤。
男人在溫暖的池水中閉目養神，眼尾上揚，完全沒有失去父親的悲痛，反而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冷雨鬼祟的看了一眼蔫吧的冷小四，在其眼神示意下好奇的瞥臉向門縫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隨後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的雙眼顯示出他的驚訝……
正在沐浴的男人是錯亂的紅色的長線，在小麥色皮膚的映襯下格外明顯。
昨天夜裏驚心動魄的打鬥叫罵聲似乎都有了緣由。
小四果斷的點點頭，示意冷雨猜測的沒錯。
冷雨不敢置信，眼睛瞪大更大，又向門口走了一步，伸頭趴在門縫邊，又要看一遍。
冷言垂眼踢了他一腳，示意他收斂下自己的好奇心，別害大家一起受罰。
冷小四可不管那些，挑釁似的對門口努努嘴，然後快速用食指和中指搓搓大拇指，眼神示意自己先見的預判性。
冷言一撇嘴，不情不願的從兜裏掏出一文錢，用摔得砸在小四身上。
小四無聲的一咧嘴，眯眯著眼將那一文錢接住，在對方眼前晃了一下，揣進懷裏。
冷言鄙視的對對方倒豎大拇指，無聲的默念。
“你等著！”
明殤對門外屬下的異樣毫不知情，隻是在冷雨眼神中，換上繁雜的喪服，帶上金色的龍冠，整個人在肅穆的黑色中愈發莊重。
登極大典，他作為繼位的兒子，做戲做全套，也算對得起皇帝的隻生不養之恩。
紅色描金花的小棺槨停在太和殿中，有不受寵的小太監宮女日夜守著為其哭送，燒紙錢。
軒轅乾青白著臉躺在棺槨中……
大臣們早早的跪了一地等待新帝主持。
黑色的帝王喪服自夜色中出現，眾人顏色一凜，紛紛低頭痛哭，哪怕心情不錯，也要努力擠出幾滴眼淚來。
一切都在靜靜的進行著。
寅時將盡，明殤站在太和殿的大殿之上，黑色雲袖一揮，封棺。
那統治華國二十幾年的老皇帝，軒轅乾，著金線織成的龍袍，慢慢消失在人們眼前，他的時代結束了。
皇後由人攙扶著冷眼看著棺中的男人，在男人麵容消失的刹那，流下了一滴清淚。
端王同樣一身黑色虻袍，站在百官之前，神色複雜的看著殿上的男人，握緊了拳頭，又慢慢鬆開。
三跪九叩，大殮成，昭告天下。先皇停靈太和殿四日，冬月十九葬入皇陵。
大臣假哭的差不多，在冷風中跪了一個早辰，終於等到機會恭維新帝。
就連離洛也作為儀式的主持者站到了明殤身邊。
“離洛拜見華國新帝。”
白淨的女子樣貌在清晨的微光中泛著詭異的顏色，明殤看了這交手多次的男人一眼，淡淡的回應：“免禮。”
戰連，淩雲等老臣子早知祁王會態度冷淡，紛紛湊上前，假意商討登基和以後入淩的事宜。
明殤不耐其煩，揮手離去。
卯時，明殤在簇擁下換了龍袍，戴上紫金冠，踏上祥雲靴，神采飛揚，器宇軒昂。
“到底是讓你贏了……”
華容皇後站在門口，幽幽的輕歎，這樣的背影，讓她想起當初和先皇剛相識的時候。
明殤能想到皇後現在的心情，也不想太多刺激這可憐的，僅僅一句。
“成王敗寇！”
男人身隨一個先皇不寵的老太監，對著那金黃的龍椅，慢慢走上白玉台階，瀟灑的轉身，雙臂一展，大袖一揮……
台下人紛紛跪倒，高呼萬歲！
尖細的太監聲在大殿中揚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先皇驟崩，歸於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人之洪休，尊大行皇帝之遺命，入奉宗嗣。文武群臣，合詞勸進，以擔天下。朕弗能拒，謹於今日昭告天下，繼皇帝位。朕將事皆尤乎舊章，承先帝明誌，與文武群臣，共圖新治！逮四日後先皇入祖陵寢，大赦天下！欽此！”
“皇帝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