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盡餘生(10)

第300章 盡餘生 10 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削薄的唇瓣輕抿,聽著沒什麽情緒,但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入骨的執拗與霸道。

月色涼薄傾斜在這座城市,程慕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其實有時候他很佩服許思哲。

因為霍以沫的身份太過尷尬,但凡聰明點的人都會離她遠一點,比如李揚羽,比如自己。

可是許思哲不一樣,他似乎從來都沒在乎這些東西,執著篤定的要著霍以沫這個人,哪怕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和霍以沫在一起的人。

“相識一場,我可以再告訴許部長一件事!”罷了,就當是為了她。

許思哲抬頭,眸色深諳的凝向他,聽到程慕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她從來都不肯說究竟發生什麽事了,但是在她在昏迷的時候說了一句話,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聲音頓了下,再次響起時,滲著幾分心疼,“她流著淚,委屈的呢喃‘你們怎麽能這樣對我……等許叔叔回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欺負我!’”

心髒像是遭受什麽重重的一擊,疼痛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膚都在刺痛。

等許叔叔回來,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欺負我!

她在等他回來,可是……

他在哪裏?

程慕看著他蒼白無色的臉頰,緊皺的眉心輕輕的舒展開,似乎是歎了一口氣,沒有任何言語的離開了。

他知道霍以沫不願意跟自己,哪怕自己對她再好。

他們之間的不可能不止是因為李揚羽的存在,更是他做不到像許思哲這樣為她不顧一切,否則那兩年他大可以拋下岩城的一切,去靳城守在她的身邊。

縱然她的心是塊石頭也會被捂出溫度來。

他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別人做不到。

如果這一次許思哲還是沒辦法保護好她,那麽不管是他還是別人,總會有人把她帶走,讓她徹徹底底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霍以沫醒來是早上6點多,天微微亮,房間裏亮著一盞暗燈,視線模糊。

頭很疼,下意識就想要用手碰。

指尖還沒碰到,手腕便被人握住了,“別動!”

抬眸看到坐在病床邊的路南風,鏡片後的眼眸波瀾不驚,深不可測。

霍以沫要起來,路南風扶著她坐起來,聽到她沙啞無力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你們怎麽在這裏?”

霍以沫看到躺在沙發上睡著的石嘉木,身上披著一件男士的外套。

“你出車禍,被送進醫院!”路南風回答的言簡意賅。

霍以沫皺著眉頭,努力回想昏迷前最後的記憶,似乎是這麽一回事。

“我沒事,你們回去吧,這裏有醫生。”讓他們守在這裏一夜,心裏過意不去,而且她感覺也不是那麽糟糕。

路南風一時間坐著沒動,也沒說話。

氣氛詭異,片刻的靜謐後,她問:“怎麽了?”

“你沒有什麽話對我說?”路南風終於開口,聲音低低沉沉,入骨的冷漠。

“什麽?”她一時間沒明白。

“車禍!”喉間擠出兩個字,語氣凝重。

“不過是一時間走神,沒注意到紅綠燈出的小車禍,沒什麽的,你不必擔……”

雲淡風輕的聲音還沒有說完便被低沉隱隱憤怒的聲音打斷:“小車禍?你敢說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你沒有想過放棄自己?”

霍以沫眉心微動,清冽的眼眸凝向他,聲音淡漠,“你是什麽意思?”

不等路南風回答,蒼白沒有血色的唇瓣挽起一絲冷笑,“你是想說,我想借著這場意外的車禍自殺?”

路南風眉心緊蹙,沒有說話,但他就是這樣認為的。

“我好不容易活下來,沒事我自殺做什麽?”霍以沫像是聽到一個笑話,蒼白的臉頰滿是不屑,“你怎麽會以為我會做自殺這種可恥的事?”

不管生活有多麽艱難,不管命運的手有多殘忍,不管心裏有多空蕩與迷惘,她都不會選擇自殺這種可恥的方式離開。

絕對不會。

路南風犀利的眸光盯著她看,似乎是要捕捉她的每一個微小情緒,確定她沒有在說謊。

“似風,你真的是我遇到過……最特別的病人。”

縱然他是心理醫生,洞察人心,分析人性,可麵對霍以沫,偏偏總有一種看不穿看不透的感覺。

她把自己隱藏的太深,深到或許連她都看不見自己!

“我能當你這是誇我?”唇瓣挽起不及眼底的笑,眼神宛如一潭死水,再也沒有什麽事能牽動出她的真實情緒。

路南風沒有接話,而是轉移了話題:“他見到程慕了。”

霍以沫一怔,緩緩的閉上了眼眸,忍不住的暗暗歎氣!

有些事,原來注定是隱藏不了的。

許家老宅,客廳亮著一盞燈,襯托著沙發上坐著的人,背影越發的孤寂。

陸璿的生活很規律,每天六點多起床洗漱,七點用早餐,從不熬夜,加上平日注重保養,所以這兩年的時光於她而言,沒有太大的變化。

身穿一席深色旗袍,搭著披肩,緩緩下樓,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眼眸裏掩飾不住的欣喜和意外,“這麽早過來,是不是還沒用早餐?”

醫院有路南風和石嘉木照顧,他天沒亮就回來了,坐在這裏等待著母親醒來。

有些事他必須聽母親親口說!

陸璿走到他身邊坐下時,他將手指的煙碾滅在煙灰缸中。

陸璿看到煙灰缸裏堆積的煙頭和銀色灰燼,柳眉不由的蹙起,“回來很久了,怎麽抽這麽多煙?”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抽這麽多的煙。

她記得自己的兒子雖然抽煙,但並不濫,非常有分寸,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多說。

許思哲側頭看向她,眼神裏生出一絲探究,許是因為抽了太多的煙,聲音很沙啞,緩緩而出,“母親,兩年前霍以沫失蹤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

陸璿神色不著痕跡的一怔,迅速反應過來,不答反問:“思哲,你這是在懷疑我?”

“是!”許思哲回答的毫不猶豫,“所以你要親口告訴我,兩年前的事與你無關!”

否則他沒辦法不懷疑母親!

她昏迷不醒呢喃的那句:我一定會告訴他,你欺負我!

這個“你”很顯然是霍以沫認識,並且自己也認識的,不然她不會說這樣一句話。

“不是說她回來了,把霍家攪的天翻地覆,你想知道兩年發生過什麽,她為什麽突然消失,直接去問她豈不是更好!”陸璿看著自己的兒子,眸色似乎有些失望。

“我會去問她,但在那之前我希望能聽到你的答案。”許思哲堅持要她親口說!

陸璿見他神色篤定,似乎自己不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他是不會死心的。

暗暗深呼吸一口氣,慈愛的眸光凝視著他,語重心長道:“思哲,如果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當初就不會答應讓你們訂婚!兩年她究竟為什麽要一聲不吭的離開你,我不知道,也與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許思哲深深的看著她,陸璿麵不改色,眼神沒有絲毫閃躲,似乎真的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母親,我相信你今天的話。”許思哲收回眸光,起身道:“我還有其他事就不陪你用早餐了。”

邁步要走,身後傳來陸璿不緊不慢的聲音:“當初是她一聲不吭的離開你,縱然現在她回來了,我也不會再接納她!過兩天,我約了靜語和她父母吃飯,你也一起。”

步伐頓住,背影明顯僵了下,沒有回頭,半天淡淡的回了一句:“再說。”

陸璿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柳眉越皺越緊。

霍以沫早上用了點早餐,吃了藥,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石嘉木被她趕回去休息,路南風有個案子要處理,在她睡著的時候,暫且離開一下。

霍以沫睡醒是近下午的時間,睜開眼睛看到的並不是路南風,而是……許思哲。

“想吃什麽?”眼角的餘光掃到她醒來了,放下文件,輕聲問道。

霍以沫沒有立刻回答,像是沒反應過來。

杏眸清澈,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的俊顏看,怔怔的目光漸漸恢複清明,富有穿透力,似是要將他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