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是我的

有一次祖父喝多了曾提到過,大老爺姓陳,與他是同鄉,1902年的時候拖家帶口逃難到了這裏,幾乎都要餓死了。

祖父看他可憐,便給了他一些幹糧,讓他度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

或許是時勢造英雄吧,大老爺後來投靠了當時最大的軍閥,僅僅用了五年時間,就從一名小混混幹成了那名軍閥的得力大將。

再後來那名軍閥與另外的一名軍閥發生衝突,不幸死了,大老爺也就順勢接替了軍閥的位置,成了如今的大老爺。

由於大老爺一直感念祖父的恩情,所以這些年來一直對我家頗多照顧,不僅所有的木匠活都找祖父,價格給的也比市場上更高一些。

所以,祖父與大老爺的關係一直不錯,不過祖父從未借著這層關係向大老爺求過什麽,除了那一次……

那天,祖父直接帶著我來到了大老爺的宅子外,不過並沒有帶我進去,而是讓我守在了外麵。

我雖然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但也不敢忤逆祖父的意思,隻能在外麵老老實實的等著。

當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厚厚的烏雲仍舊遮蔽著整片天空,星星被烏雲遮擋的嚴嚴實實,隻有月光偶爾能透過雲層照射出來。

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守在宅子的門口,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早就沒有了行人,隻有幾隻野狗趁著天黑出來找吃食。

我在門口等了快一個時辰,祖父還是沒有出來,不知怎的,我的心越來越慌亂,胃中洶湧澎湃,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攪來攪去,都快要吐了。

不,是已經吐了,我不敢吐在大老爺家門口,於是直接衝到了一旁的小巷裏,扶著牆壁劇烈的嘔吐起來。

過了許久,我仿佛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吐出去了,這才稍微好了一些。

而與此同時,我的胸口突然傳來一陣炙痛,就仿佛有人將一塊烙紅了的烙鐵按在了那裏一般。

我急忙伸手掏去,發現竟然是祖父給我的那枚令牌。

詭異的是這枚令牌在我的胸口處燙得厲害,可是一旦拿到手中,卻又感覺冰冰涼涼的。

正在我細細觀察令牌的時候,心中猛然一緊,抬頭一看,隻見我對麵的圍牆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隻黑色的大貓。

這隻大貓身子微微弓起,一雙幽綠色、發著光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的肩膀,似乎是看到了什麽。

我頓時嚇壞了,將令牌揣回衣服裏就要往外走,這裏給我的感覺太不妙了,或許大老爺門口的守衛能給我一絲安全感。

可是我剛剛走出幾步,便感覺肩膀的位置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一隻小手輕輕搭在了我的肩上,隨後我隻感覺後背一沉,仿佛有什麽東西跳了上來。

“叔叔,一起玩啊。”伴隨著一個稚嫩的聲音,縷縷清風從我的身後吹來,輕輕地吹著我的耳根,涼涼的,癢癢的。

我心中徹底慌了,這種情況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鬼拍肩發作了,而我就要死了!

可是,怎麽會這麽快,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啊!

我不敢轉頭,也不敢回頭,撒開腿就要往大老爺那裏跑,此刻或許隻有大老爺能救我了。

可是我剛剛邁出一步,冰冷的刺痛便從脖頸處傳遍了整個身體,每一處關節都仿佛凍上了一般,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叔叔,一起玩啊……”稚嫩的聲音在再次響起,冰冷的小手一點點向上,從我的肩上“爬”到了我的臉上,慢慢捂住了我的雙眼:“我想玩找鬼的遊戲,你猜猜鬼在哪裏?”

我的心中頓時一片絕望,隨著這雙手的遮蓋,我眼前一黑,意識一點點模糊了起來。

我知道,當我失去意識的時候,也就死了。

而就在這時,我的胸口再次傳來一陣炙痛,灼熱的感覺讓我的精神一振,身體恢複了一點點控製。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可也顧不上許多,一邊大喊“救命”,一邊拚命的向前跑。

然而我剛剛跑出去兩步,腳脖的位置便被一雙冰冷的小手抓住了。

“撲通!”我整個人瞬間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栽倒在地。

“嘻嘻”、“哈哈”……

一陣陣笑聲在我的耳邊響起,我能感覺到一雙雙小手從四麵八方“爬”了過來,一點點“爬”到了我的身上。

我拚命的掙紮,想要擺脫身上的小手,想要爬出這條小巷,可是卻無濟於事。

如果不是胸口的炙痛,隻怕我瞬間就會失去意識。

可就算是這樣,我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當!”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劃破了夜的寂靜,傳入了我的耳中。

下一刻,我身上的小手輕輕顫抖了一下,緊接著便快速遠離了我的身體。

隨著小手的離開,我的身體終於再次恢複了控製,雙眼也終於能看見東西了。

“小娃子,你就是符生?”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到了我的耳邊,我抬頭一看,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站在眼前。

這名中年人穿著一身灰色的布衣,身材消瘦,背上背著一個用黃布包裹的等人高的物件,手中還握著一杆深黃色的煙杆。

“是,我是符生。”我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請問您是?”

“嗬嗬,是你就好。”中年人點了點頭,指了指一旁依靠在牆上的另一個黃布包裹的物件,沉聲道:“背上他,和我走。”

“啊?”我愣了一下,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有些警惕的看著眼前的人。

“我叫劉黑子,是你祖父請我來救你的。”劉黑子緩緩說道。

“祖父?我祖父在哪?”我眼睛一亮,難道這就是祖父找的高人?可以幫助我破除鬼拍肩詛咒的高人?

“嗬嗬,他還有別的事情,沒辦法來見你了。”劉黑子輕輕搖了搖頭,再次指了指一旁的東西:“背上他,跟我走。”

“這是什麽?”我來到了物件旁,伸手就想要將黃布打開。

“嘭!”然而還不等我打開黃布,劉黑子手中的煙杆便猛然砸在了我的手上:“娃子,你找死麽?”

“對不起。”我心中頓時一慌,急忙說道。

畢竟,劉黑子是祖父請來的,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若是惹惱了他,我就死定了。

“喵!”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貓叫從我的身後傳來。

我和劉黑子急忙看去,隻見本來空無一人的漆黑小巷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這道身影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低著頭,像是一根木頭,靜靜地站在那裏。

一隻黑貓趴在他的肩膀上,幽綠色的眼睛在黑夜裏發著光。

一名皮膚慘白的小男孩抱著他的大腿,大半個身子藏在他的後邊,隻有一小半身子露出來,怯怯的看著我們。

我死也不會忘了那個西裝男子,那正是我白天遇到的那個給了我鬼拍肩詛咒的——鬼!

就在這時,月光再次突破了雲層的封鎖,照到了西裝男子的身上。

西裝男子緩緩抬起頭,露出了一雙幽綠色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然後緩緩伸出手指了指我,沉聲道:“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