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蓋頭
一陣陰風撲麵而來，原本還緊緊閉著的房門突然打開，就感覺到有東西從我麵前經過。
可……
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轉身去看，屋子裏空空如也。
本以為是虛驚一場，可當我將視線挪到牆角，直接就傻眼了。
為了保險起見，我可不敢投機取巧，一整個屋子都潑灑上黑狗血。
牆角處更是不少，本該萬無一失，卻終究不能如願。
一雙腳印玲瓏有致，正朝著我所在的位置緩緩走來，輪廓清晰可見。
“你……你到底是誰！”
我的心早已經提到嗓子眼，開口之時聲音都有些許顫抖。
屋子裏，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丁點的響動。
那雙腳印越來越近，雖然看不到身前之物，腦海中卻已經湧現出許多畫麵。
繡花鞋，小腳女，抬眸血染麵頰。
顧不得許多，我趕緊去看點燃的香燭，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入眼之後，才發現自己過於天真，本該正常燃燒的燭火早就沒了蹤影。
香燭斷成兩截，掉落在地，已經被黑狗血染到通紅。
這可是大凶之兆！
也是在這個時候，絲絲涼意從我的脖頸處鑽了進去，那種感覺就好像在我彎腰的時候，有人在我身前哈了一口涼氣。
想到這裏，身體不由得微微發顫，猛然抬起頭來。
可就是這麽一眼，差點沒讓我當場暈厥。
“小公子，你在找什麽？”
女子芳齡十有七八，腳踩一雙繡花鞋，身披錦繡，頭上的紅蓋頭也昭示了她的身份。
好像剛剛出嫁的新娘子，可這一身的喜慶，在眼下這般場合卻顯得格格不入，陰森入骨。
我的心咯登一下，當然知道這就是招惹上的紅綾子，那一雙繡花鞋的樣式早就印刻在腦海中，至死難忘。
“沒……沒什麽！”
我根本不敢正眼去看，趕緊將頭低了下去，兩隻手緊緊抓住衣角，內心並不平靜。
招惹上這種東西，別說活過下一個十五，今夜能不能有所幸免都是未知。
最讓我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還是那懸在門頭的龍鳳雙刀，竟然也起不到丁點作用。
可我的逃避，並沒有換來想要的結果。
笑聲入耳，倒也沒有多麽嘶啞難聽，反而如同銀鈴一般。
若是平日裏見了，這般的身段，估計都要為之傾倒。
可此情此景，我實在是不知該怎樣言語，隻是將頭更低下去一些，心中暗暗祈禱。
心裏也很清楚，這隻是自欺欺人。
果不其然，就在我的身體瑟瑟發抖時，忽然感覺肩膀一沉。
緊接著，就有了一種暈乎乎的感覺，幾度嘔吐。
完了！
我倒吸一口涼氣，活人肩上頂兩燈，一盞滅，陰陽亂。
按照常理來說，冤魂厲鬼根本就沒有這個能耐，能將魂燈直接拍滅。
可現在的情況，卻又真真實實，根本不容有疑。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早已經沒有任何退路，我也不想再隱忍下去。
低吼一聲，直接就站起身來，眼裏也多了一絲怒意。
“我和你無怨無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真當我是吃素的嗎？”
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活生生的人，說完之後就從桌上抄起一摞黃紙。
這東西在村裏麵都是有白事的時候，墳前所燒，卻也有別的用處。
含冤之人，用血書寫，就可以溝通陰陽。
同樣的，一般的邪祟，對這東西也會避讓三分。
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咬破了食指，那是陽氣最盛的地方。
隨便畫了幾道，就朝著女子的紅蓋頭猛的拍去。
咯咯……
紅衣者，笑聲起，邪風吹來，直接就讓那些黃紙失了作用，飄飄落落在地上。
我大呼不好，可還不等有所反應，那道紅衣就已經到了身前。
笑聲一直都在屋子裏回**，卻又好像隔了好遠的距離。
我瞪大眼睛，目睹著紅蓋頭緩緩滑落，容顏盡在眼前。
好家夥！
我也算是和義父走南闖北，三教九流，什麽人沒見過。
可像女子這般絕美的容顏，絕對是頭一次。
不由得愣住，差點忘記了現在的處境，可謂生死關頭。
“小公子，陳啟明那個王八蛋在哪裏？”
聲音有些輕飄，由遠而近，可人明明就在眼前。
我用力吞咽幾口唾沫，哪怕心裏頭很是害怕，卻不能忍受她對義父的無禮。
普天之下，誰敢說他半個不字，我都要與其拚命。
“你又算個什麽東西？”
“要是義父還活著，早讓你再死上一千遍，墳頭冒出白煙！”
可謂惡毒，墳頭冒青煙，福澤後代。
白煙則不然，隻要如此，畢竟斷子絕孫，後代無福。
本以為那女子會因此而大怒，直接將我活活掐死都有可能，事情的發展偏偏超出預料。
“小公子，你可知你的義父，陳啟明欠我一個公道。”
“這個公道若還不上，墳頭冒白煙，怕是他的下場。”
女子的一張臉，冰若寒霜，笑出聲來的時候，屋子裏的氣氛仿佛降到冰點。
我渾身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接過話茬，問道。
“到底是什麽事？”
卻沒想到女子根本沒有要回答的意思，隻是關心義父的下落。
“陳啟明這個老東西，要再不出來的話，可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討不回來公道，那就用血來償！”
話音落下，她果然到了我的跟前，一隻手緩緩抬起，明明動作緩慢卻根本沒法躲開。
忽然間，我的脖頸就被死死扼住，頓時有些喘不過氣。
臉上的血色也在漸漸消失，瞳孔泛白，用不了多久也要追隨義父而去。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這才是吼叫出聲。
“你要找的人，早已經不在了！”
“恩恩怨怨，也該有個了結。”
每句話都情真意切，我本以為女子在得知這一切之後能夠有所收手。
卻怎麽也沒有想，那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得知義父已死，女子短暫的錯愕，嘴裏喃喃。
“死了……”
沒多久，便有了很大變化，嘴角開始不斷的上揚，幅度之大讓人膛目結舌。
很快就已經露出牙齦，一片血色，而原本的一雙明眸，也在這個時候流下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