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母子相見後的永別
我鬆了一口氣，還以為人給跑丟了，或者直接不來了，那我這不是白費力氣了。
我慢慢地走近，在旁邊的秋千上坐下：“怎麽了？”
“哥哥，突然有點舍不得，因為見麵了我就完成心願了，沒有理由再繼續留在這個人世間。”
小小年紀就要想這些，的確難以接受。
“那你怎麽想的呢？”
他搖晃著秋千，沉默了許久：“哥哥，為什麽有些人那麽壞能活著，而有些人從來沒有做過壞事就要死呢？”
這個問題把我問住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解答，並且我不知道他到底經曆過什麽。
“怎麽說呢，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很多時候我們普通人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要不停的被人往前推，我們能做的隻有在僅存的餘地裏選擇我們要做的。”
他整個頭往下墜，不顧秋千的搖晃會不會把他甩出去。
“你媽媽一直在等這一天，也該告別了，你該有新的生活，等你投胎轉世以後會有一個更好的人生。”
“不一定吧，畢竟我留在這好幾年了，聽說這樣是造孽的。”
看來他懂得還挺多，這個東西我還真是沒辦法解答，我了解的也是這個樣子的。
“所以更應該當斷則斷呀，你不是早就做好這個決定了嗎？怎麽到這怯場了？”
“哥哥，你好像遇到什麽事都會努力去解決，從來不放棄呢。”
他突然帶著崇拜的眼神看著我：“又很善良，要是別人哪裏會聽我說這些，怕是早就被嚇得走掉了。”
“一言難盡，哥哥也有很多煩心事，可是為了所愛之人，我必須這樣勇敢。”
我那是頭發都快愁白了，也沒有那麽厲害，可是沒人幫我呀。
我要是不打開這個僵局，我也很快就要成為鬼，跟他作伴了。
“也是，媽媽應該不會因為我的見麵而感到抱歉難過吧？”
“她在那邊一直等著你，一直等著你去見她，她日日夜夜都在想你，總怕你因為她再婚生育責怪她。”
他眼睛裏有些濕潤，從秋千上下來：“哥哥，走吧，不能再耽誤了，過了十二點我跟你都要出事。”
他又像個老成的大人說話，不過我也習慣了，過了十二點沒回去，我的確很有可能出事，而他可能是不回鬼屋會有問題吧。
我牽著他的手走過去：“這樣你媽媽能看見嗎？”
“能，挨著哥哥就能借點光，這樣我就能跟媽媽相見了。”
我詫異至極，我這身體還有這功能呢？
“為什麽呀？”
“不知道，酒鬼叔叔告訴我的，不過哥哥你身上的屍臭味今天更重了，你去了什麽地方？”
“一個海鮮店，反正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不過他馬上就要離開了，說了也沒用。
“那就不要去，這個味道可不好喲。”
他側頭看我，眼裏還有些擔心。
“不用擔心，哥哥自有分寸。”
我牽著他已經到了朱芳的門口，她還在門口坐著拿著手機發語音，估計是跟她丈夫說話吧。
“姐，能看見嗎？”
我喊了一聲，嚇得她手機差點飛出去，她定定神看著我旁邊的孩子，淚水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不停往下掉。
“是小俊，是我的小俊呀！”
她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敢往前，生怕走近人就不見了。
小俊也不敢動，眼淚不停的往下掉，他的小手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小俊，這幾年你都去哪了？為什麽突然不來看媽媽？”
“媽媽......”小俊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俊呀！”朱芳想要抱住小俊，可他卻是透明的直接穿過去。
這種感覺更是讓朱芳崩潰大哭：“都是媽媽不好，你是不是在怪媽媽？”
小俊搖搖頭：“媽媽過得好，我才開心，有了叔叔跟小妹妹，我也就能好好離開了。”
他擠出一抹微笑，可是他眼淚止不住，好像強顏歡笑一樣。
其實他是真的很高興，這樣朱芳不會困在過去，他也就能安然離開了。
“小俊，你還是在怪我，我真的不是要生小孩的，是妹妹突然來了我也不知所措，我真的對不起......”
朱芳說不明白，但就是心裏一直很愧疚，她明明說過以後再也不會有別的小孩。
小俊想伸手幫她擦拭，可是卻無法觸碰，他現在隻是一個鬼魂，不是實體。
“姐，小俊是真的為你感到高興，他就是見到你太高興了，你們多說點吧，待會小俊就要離開了。”
我很不願意說出這個殘忍的話，但事實如此，也沒有辦法。
反而要節約時間，說一些重點。
“小俊......”世事無常，他早就該走了。
“媽媽，我也應該早些離開了，不能一直呆在這裏給你造成困擾，也會給我增加孽障，不過多虧了哥哥，離開之前能見到你。”
兩人絮絮叨叨講了一些東西，小俊也說了為什麽會離開，因為他在小妹妹就會留不住，他不想因為自己變成這樣。
我有些無聊，坐在看著四周，發現在那邊的秋千上，有一個老奶奶提著花籃坐在那等待著，我知道她是來接小俊的。
因為上一次庚修就是她帶走的，看來是個好結局，不是黑白無常勾魂索命的就行。
“媽媽，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哥哥也要回去上班了。”
朱芳很是不舍得：“可惜你不能再吃我做的包子和餛飩。”
“沒關係的，哥哥替我吃就好了，哥哥是一個很好的人。”
小俊堅強的揮揮手，又從兜裏掏出了一封信：“媽媽，這是我給叔叔和妹妹的信，可以幫我給他們嗎？”
“好。”
朱芳又繃不住的淚流滿麵，手拉著了我，不想讓我帶走他。
我也很無奈呀，我也不是救世主，光在這看著我就挺難受了。
“該走了，再不走那對小子就要來了。”
那個老奶奶走過來了，她連帶笑意十分慈祥。
“孩子，過來吧。”
小俊這一次沒有猶豫，鬆開了我的手跑過去，我拉住想要追趕的朱芳，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夜色裏。
“姐，節哀。”
“還要謝謝你，至少可以在這麽久之後見到小俊，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念這一刻。”
“沒事，你要好好生活才對得起小俊的心思。”
朱芳點點頭，又給我裝了包子餃子：“有空要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