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官人你收了我吧
一個開設布鋪的寡婦被當朝文官盯上了,後果如何,可想而知。
要麽乖乖認慫,要麽布鋪也就別想開下去了。
他沉了口氣,沒再理會中年女子,轉而帶人回了城。
孟家布鋪並不大,生意卻不錯,人流往來不絕。
此一刻,正有一名年輕女子忙碌著。
女子麵若芙蓉,膚質水嫩,尤其是忙絡之間,額頭之上浮現一絲細汗,看起來十分動人。宋青山在不遠處觀察片刻後,直接走了進去。
幾名客人見了,立即離開,寡婦孟二娘也是一驚,起身便要見禮。
“無需多禮。”
宋青山擺了擺手,略微側頭道:“你們退下,順帶把門關上。”
左右兩側金吾衛便迅速離開。
宋青山大咧咧的坐下,順手摸了摸案上的布料,漫不經心道:“你可知本官緣何找你?”
孟二娘深深垂著頭:民不知,煩請宋大人明示。
宋青山莞爾一笑:“一個俏一寡婦,手下擁有偌大家業,莫說是那柳林了,本官看著都有些心動。”
唰!
孟二娘麵色瞬間紅了起來,囁喏之間,張口結舌:“您您莫要玩笑。”
“玩笑?”
宋青山雙手負後,向前靠近幾分:“如此說來,孟小娘子你願意嫁與本官為妾。”
孟二娘蹬蹬後退,慌張如受驚的兔子似的,卻是半個字不敢說。
宋青山繼續向前:“怎麽?不願意嗎?那麽,本官若強行逼迫你,是否會找些人來報複本官呢?”
唰!
孟二娘麵色驟然變白,陰晴不定,眼神明顯躲閃了幾分。
宋青山見了,黯然一歎。
不出意外,問題是根源便在這裏。
他收起玩味的笑容,嚴肅道:“孟二娘,你可知毆打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孟二娘慌張不已,急切之間,已有淚水流落:“宋大人,民冤枉。”
宋青山目光驟然凜冽,冷漠而無情:“冤枉?錦衣衛的酷刑你可聽說過?”
孟二娘身軀一震,淚如雨下。
她重重咬著唇,似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淒然一笑。
“沒錯,宋大人,那柳林,正是民女找人打的!“
“他柳林仗著當朝為官的身份,逼迫民女嫁與他為妾,民女不肯,便出言相逼。”
“於是,民女憤怒之下,便找了幾個異地之人,花費五十兩銀子,打了那柳林一下。”
“嗬嗬,現在回想起來,隻是打那狗賊一頓都輕了,應該殺了他的啊!”
開口之間,竟是多了幾分坦然。
宋青山驚疑不定的看著孟二娘。
感覺,有點怪。
這就招了?
也太坦然了吧?
他略微皺眉道:“你可知此事鬧的滿朝皆知,怕是活罪難饒。
孟二娘大大反方點頭:“知道的。”
宋青山又問:“為了報複柳林,甘願一死?甘願此生白走一趟?”
孟二娘慘笑:“嫁與那柳林為妾,還不是生不如死,既然都是一死,快意些又何妨?”
宋青山沉默下去。事到此時,真相大白。
柳林逼迫孟二娘,孟二娘氣不過,便找人毆打了柳林。
看起來很簡單,甚至有些荒唐。
因為無論是廠衛還是他,一開始調查的方向都錯了。
再加上此事極其隱晦,除了幾個當事人,幾乎無人留意。
可是,再回頭想來,這裏麵又有些古怪。
然後,宋青山笑了出來:“假若本官保你性命無憂,你,又當如何回報本官呢?”孟二娘怔了下:“民女隻有這個鋪子了,宋大人您想要,盡管拿去。“
宋青山搖頭:“救命之恩,難道不應以身相許嗎?”
孟二娘眼神躲閃,有些尷尬似的道:“民女薄柳之姿,哪怕給宋大人您做妾,也是一萬個配不上的。”
宋青山哈哈大笑。
他來到門口處,衝著外麵的金吾衛道:“你們,躲遠點,最好不要讓外人看到你們在此公辦。”
諸多金吾衛迅速撤離,留下關了門的布鋪,以及兩個人。宋青山轉身過來,麵容之間,多了幾分詭詐。
孟二娘嚇了一跳,不住的後退:“宋大人,要幹嘛,使不得,使不得啊!”
“別怕。”宋青山隨意擺手:“本官與你打個賭。”
孟二娘本能道:“賭什麽?”
宋青山大咧咧坐下:“賭一個時辰內,有人來捉一奸。”
轟!
孟二娘僵愣原地,如遭雷擊。
孟二娘麵色煞白,整了好一會,才勉強擠出幾分笑容。
“莫亂說。”
她結結巴巴道:“民雖是寡婦,卻也是良家之人,素來恪守婦道,哪裏會有壞人來捉一奸。”
宋青山隻是笑而不語。
雖是簡單接觸一番,可通過這孟二娘的反應來看,不像是狠烈恣睢之人。這樣一個俏一寡婦,能又什麽壞心思呢?
故而,他才推斷,花銀子雇傭人手毆打柳林,大概率非孟二娘所為。
而除了孟二娘自己,還有誰會動手呢?
真凶已呼之欲出。
肯定是與孟二娘有關的男人。
常言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再加上孟二娘如此標致可人,坐擁不菲家產,尋常男子見了,豈會不動心?
莫說是普通男子,那柳林身為當朝翰林學士,寧肯丟些聲明也要對孟二娘下手便說明了一切。
所以,為了釣出背後的真凶,他隻能當一個壞人了。
而見宋青山不言語,孟二娘更加緊張了。
她靠近幾分:“宋大人,求您不要折辱民女了。”
“一切錯,皆是民女所犯。”
“要打要殺,民女,悉聽尊便。”
“可您這樣傳出去對您的名聲也不好啊。”
她滿臉的懇求,淚水流淌而下,看起來楚楚可憐。宋青山輕輕點頭。
青天白日之下,在鋪子欺負人家寡婦,確實對不大好。
隻是,這惡人既然當了,哪裏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宋青山微微眯著眼,忽而笑了出來:“你這般說,本官就更加好奇了。”
“你那姘一頭,到底是何人,以至於你寧肯自己遭受牢獄之災,也要維護那人呢?”
他確之鑿鑿。
若非如此,孟二娘也不會如此幹脆利落的承認“罪行”。
而聽了這話,孟二娘身軀抖動,仿佛被戳中心事一般,不受控製的淚水橫流。
“宋大人求您了,放過民女吧。”
她哭聲說著,咬了咬薄唇,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定。
“若宋大人肯不再追究,民民女願意。”
“您莫嫌棄,他得了癆病,成婚當天便一命嗚呼了。民女守寡至說著,抬手便要解羅裳。”
宋青山暗自一個激靈,直接站了起來。
他想當壞人,可從沒想當惡人啊!
至於孟二娘口中那個他,他自然心領神會。
而後,他清了清嗓子,嚴肅開口:“孟二娘,你把本官當成什麽人了?”
“豈有此理!”
“在你眼中,本官,是那雞鳴狗盜之輩嗎?”
他橫眉怒目,相當的絕情。
孟二娘卻是輕輕一笑:“宋大人您在民女心中自是那世間一頂一的好男兒,民女欽佩不已。”
“此番,民女定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了。”
“故,民女不求多,隻願宋大人您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就當民女求您了,好嗎?”聲音落下,白裳在肩,仿若要落下來。
宋青山雙腿一震,呼吸好像停頓一般。
他隻是想嚇詐孟二娘一番,釣出那背後的真凶,可哪裏想到孟二娘寧願自己名節有損也要保護那背後之人啊!
來不及多想,他一步邁過孟二娘,快速向前走去。
可就在此事,外麵忽而響起一道聲音:“二娘,二娘,你在嗎?”
嘶!
宋青山驟然止住腳步,
這一刻,饒是以他的心性都有點懵。
而孟二娘就更慌亂了,又是驚駭又是焦急,手腳無措。
“二娘,你在嗎?”
“二娘,你沒事吧?”
“你怎麽不開門啊,我要撞門了!”
外麵,急切的聲音響起,旋即咣咣撞門。
片刻之後,一道人影忽而衝入鋪子內,那人正要說什麽,可見鋪子內竟有男人,當即僵住了。
“宋大人?”
他眼睛通紅,死死的盯著宋青山,駭然欲裂:語無倫次之間,整個人須發皆張。
可很快,那股怒氣消散,他又變得失魂落魄起來。宋青山見了來人,本有些尷尬。
這人,他見過,正是那涿州的小混混,楊晟。
旋即,他整頓心思,嚴肅起來。
“楊晟,你毆打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一聲厲喝,震懾整個布鋪。
緊跟著,數名金吾衛自外麵衝了進來,直接扣住了楊晟。
隻是,犯了事的楊晟似乎半點不害怕,反而揚起陣陣苦笑,笑聲越來越大。
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想不到啊!”
“想不到光明磊落的宋青山竟是那欺世盜名之輩。”
“光天化日,仗著身份,欺壓民女,哈哈。”
“狗賊宋青山,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楊晟咬牙切齒,聲色俱厲。宋青山目光凜,走過去,抬手便是一巴掌拍在楊晟頭上:“犯了死罪還敢猖狂?”帶走!
一行人,快速離開了布鋪。
後麵,孟二娘追了出來,淚如雨下之間,癱坐在地上。
原本,以楊晟毆打朝廷命官的大罪,理應立即下入錦衣衛詔獄,嚴行審問的。隻不過宋青山卻將楊晟帶到了西山。
待得左右金吾衛退去之後,宋青山隨意瞥了眼:“說吧,你們到底幾個人打的那柳公子。
楊晟歪著頭,麵態冷漠,不肯開口。宋青山見了,隻是輕哼一聲:“楊晟,你應該喜歡那孟二娘吧,你想想,假若你死了,那孟二娘可就成其他人的了。”
楊晟忽而頓了一下,略作思考,又冷冷的掃了宋青山眼:“你這狗賊巴不得老子死吧?”
宋青山卻是極為認真:“那孟二娘為你,願舍棄名節舍棄性命,你便這般想死?”楊晟緩緩睜大眼,跟著不由得一陣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