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黑暗前的黎明
賈斌不卑不亢道:“也簡單,找一個地方作為試行地點,行得通了,再將辦法用在其他地方,問題自迎刃而解。”
許多人會意。
不錯,確實很不錯啊。
畢竟,賑災,便等於是救那些窮苦百姓的命,自是動作越快越好。
感受著百官偷來欽羨的眼神,賈斌卻的頓了頓,極為嚴肅的開口:“陛下!臣,有本奏。”
“哦?”
弘治皇帝側目:“什麽事啊,說吧。”
賈斌憤然道:“臣要奏那張鶴齡,為富不仁,一度瘋狂抬高米糧價格,致使臣在賑災之時,遭遇諸多難題!”
“糧食價高,非但百姓們吃不起,朝廷賑災也買不許多,臣以為,張鶴齡此等行徑簡直無異於草菅人命,肯請陛下嚴懲!”
弘治皇帝麵色變了變,頓時為難起來。
這是在說那糧食票啊!
麻煩大了!
而且是一份萬人書。
在上麵,有著一個個名字,名字後麵則是一個個不同形狀的手指印。
“陛下,此份萬民書,乃是臣替無數窮苦百姓代呈的,萬民請求,請求朝廷治禍國殃民壽寧侯的大罪。”賈斌嚴聲道。
這下,弘治皇帝倒是當真為難了。
如果說賈斌先前是請求的話,那麽,眼下這份萬民請求書,簡直無異議逼宮了。
稍有差池,就會有一口大黑鍋扣在朝廷的頭上。
難辦了。
弘治皇帝看著那一個個手指印,麵目深沉不定。
可是,就在此時,有人站出,朗聲道:“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可,但處置壽寧侯,便成了朝廷插手經商行徑,恐引起非議啊!”
“是啊,陛下,朝廷幹涉經商,有損顏麵啊!”
“臣,附議!”
“臣,附議!“
不多時,百官之中,一大部分都站了出來。
賈斌直接看傻眼了。
什麽情況啊?
大家同朝為官,大多都認識,有些人甚至還是好友。
而他這一手,本是借萬民之口,痛訴經商的弊病,為的,是天下所有的儒家子弟。
無論怎麽說,這些人也都應該跟他站在一起,支持他啊。
看著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賈斌僵愣在原地,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弘治皇帝見了,輕輕點頭,沉聲道:“賈愛卿啊,你也都看到了,此事涉及朝廷顏麵啊,朕又豈能懲治那壽寧侯?就此作罷吧!”
退朝之後,賈斌心存一萬個疑竇。
他拉過一名好友,不解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那人搖頭,諱莫如深道:“賈兄,無論如何也不要打糧食票的主意,切記,切記啊!”
賈斌更懵了。
不就是個破糧食票嗎?
至於如此嗎?
懷著疑問,他開始打探起來,不多時,終於明白了前因後果。
原來,那暴漲的糧食票,竟是讓許多人掙了銀子。
而其中,在朝的文武百官不在少數。
“隻當真能掙銀子嗎?”
賈斌喃喃著,嘴角已是展露笑容。
另外一邊,宋青山得到了消息。
鴻臚寺卿賈斌竟是輕易的賑了災,而且還在朝堂之上公然捅糧食票的刀子。
這狗賊!
以為自己立了一點小功勞,就敢肆無忌憚的開腔了?
“殿下,怎麽說?”他側頭問。
朱厚照也是氣憤不已:“弄他?在他下值的路上,派幾個人堵住,蒙上麻袋,狠狠的揍他娘一的一頓。”宋青山卻是搖頭:“不可,畢竟是朝廷命官,下值路上被人揍了影響不好,另外,殿下,要以德服人呐。”
朱厚照見了,嘿嘿一笑:“老寧,你又有什麽歪主意了是吧?快說來聽聽。”宋青山目光幽深道:“首先,派人去打探那賈斌賑災具體如何,然後……再坑他一波。”
當日,下值後,賈斌被拉到好友家中,喝了許多酒。
高興呐!
別管怎樣,賑災這大功終究是無可置喙的。
不出意外,此番,朝廷的嘉獎怕是不少,加官進爵都有可能。
他美滋滋的回到家,正準備找剛納來不久的小妾快活一番,卻是猛然聽到燈光的陰影處,正有兩個人小聲叨叨著什麽。他躡手躡腳湊了過去,側耳傾聽。
“哎呀,要說來,這糧食票實在是太厲害了,我雖隻買了一石,卻也掙了七八兩銀子。”
“接下來,一定要握住,那楊小先生可是說過,這糧食票最少能漲到三十五兩銀子,聽好,是最少,要是多的話,四五十兩銀子怕都不在話下。
“呀,是嗎?太好了。楊小先生乃是糧食票之神,他的話,從來沒錯過。”
“可不是,我都準備著了,把這些年攢下所有的銀子都買糧食票,到時候掙他個盆滿缽滿,贖身回老家,也當那富家老爺翁。”
躲在附近的賈斌聽的一清二楚,興奮之下,酒勁也清醒了一些。
好啊!
既然那糧食票還要暴漲,明日多多買進一些,豈不可以狠狠的賺一筆?
買,一定要買!
買的越多掙的越多啊!
翌日。
無論是餘家米鋪還是糧食票交易所,門前都排滿了人。
買買買!
無論在哪裏買到糧食票,那都是妥妥的銀子啊。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那餘家米鋪仍舊限購,並且越來越嚴格。
一人,最多隻允許買二十石糧,還要實名記錄在冊。
可即便如此,排隊購買之人,仍舊絡繹不絕。
開檔之後,交易所內,價格幾乎轉瞬之間就超過了二十兩銀子,並且還在不斷攀升之中。
“漲漲漲!”
“快漲啊!
“才二十一兩,這得什麽時候能到三十五兩啊。”
無數人眼睛通紅,熱火朝天,皆是發瘋了似的,緊盯著那折線圖。
對麵的茶樓內。
親眼見到一眾人的熱情,宋青山不由得感慨萬分。
還真一群可愛的人啊。
這麽主動、癡狂的送銀子,難能可貴呀!
也是這時,一名錦衣衛走了進來,見禮後,低聲道:“大人,那賈斌已然買入,所費銀兩,超過兩萬。”
“好!”
宋青山冷淡的笑了笑,望向宋三,道:“沒看到大家夥都這般期待嘛?”
宋三頓頭:“看到了。”宋青山道:“那還等什麽,快快滿足大家夥對,上漲的期待吧,今日,就一步到位吧,價格到三十兩的時候,緩慢出貨。”
於是,當日米糧價格開始暴漲。
一路扶搖直上,不可抑製的攀升至三十兩。
幾乎所有人都瘋了。
眼見這突如其來的“幸福”,卻仍舊期待萬分:“漲漲漲,漲到三十五兩。”
“漲到四十兩!”
當夜,京城內的諸多酒樓、花樓等,人滿為患。
至於那所謂的夜禁,簡直就跟個屁似的。
沒辦法,掙銀子了啊!
就算被抓住,撐死也不過是花點銀子平事罷了。
再者,住在京城,又有幾個人沒點關係?
稍微有點後台之人,那巡衛的官兵又豈敢亂動?
於是乎,當夜的京城幾乎成了不夜城。
喝酒、扯皮、找女人。
諸多服務行業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爆發。
“哈哈,老兄,你多少錢買進的?此番沒少掙吧?
“十二兩才買入,而今算下來,一石糧,也才掙了不到二+兩銀子而已。
“都別爭、別搶,這頓,兄弟我給錢。”
“我來我來,不過區區幾十兩銀子,還不足兩石糧食票的利!”
滿京城,生意火爆。
無數人吃大喝、爭搶著付銀子,景象,如火如茶。在聚賢樓。
諸多米糧鋪子的掌櫃幾乎齊聚一堂,皆是衝著端坐的劉掌櫃鳴謝不已。
“劉掌櫃,話不多說,從此以後,您是我大哥。”
“謝謝,太感謝了,劉掌櫃日後有什麽事,您盡管知會,咱推辭一句那就不是人。”
“哈哈,劉掌櫃,要不是因為咱有爹,以後您就是咱親爹。”
一眾人感恩戴德。
無他,隻因那糧食票暴漲了啊!
大家夥湊在一起,將米糧兌換成糧食票,再過幾日,便可以拿到糧食票了。
到時候,隻要隨手一賣,那就是源源不斷的銀子啊。
就拿眼前來說,那糧食票已然攀升至三十兩,大家夥所有的米糧加起來,將近五十萬石。
這要是算來……簡直不敢想象。
而麵對眾人的盛情款待,劉掌櫃隻是笑了笑,隨口道:“大家夥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的。”
“反悔?反悔個屁!”
“就是,劉掌櫃,以後您就是這個米糧圈子的大哥,誰敢質疑,老夫第一個不同意!”一眾人立即開口。
然後,劉掌櫃又笑了。
輕鬆的笑!
他望著交易所的方向,大口大口的飲酒,笑容,也越發的**漾起來。
此刻,宋青山也在飲酒。
隻不過,坐在對麵的不是王滿堂,不是寧合雍,也不是太子朱厚照。
是弘治皇帝。
此刻,弘治皇帝麵若深淵,雖喝了點小酒,卻不見半點興奮,神色更加深沉。
“今日,那賈斌所言,還有一份萬民請命書,可是把朕難住了。
弘治皇帝沉聲道:“宋青山,朕隻問一句,何時才能收手?”
宋青山忙是賠笑:“會陛下,已經在收手了。”
弘治皇帝皺眉:“可既然收手了,這價格為何還會如此暴漲呢?隻一日,就從十九兩,漲到三十多兩,你告訴朕,這是收手?”
宋青山點頭:“對的,陛下盡管看著便是,明日開始,價格就會開始下降,最多三日,米糧價格便會恢複往常價格,甚至是更低。”
三日?
將價格從三十多兩,降到正常的四五兩?
換做大部分人聽了這話都不敢置信。
因為,無論是漲價還是降價,都得有那麽一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