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誰敢殺人狼
剛才因為兩人離地達百丈，說話聲音又小，地麵上的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兩人罷鬥後，所有人目瞪口呆，如同看天外來客般盯著這兩大高手。
石長生落地後，韓冰道：“你要是有膽量，現在就不妨去向明珠皇帝求親，看看他是不是會答應將艾薇兒嫁給你。”
韓冰說完回到了明珠皇帝身邊，小聲地同明珠皇帝說著什麽。明珠皇帝抬起頭望向石長生，麵色陰晴不定。
石長生沉吟半晌，大步走到了明珠皇帝麵前，單膝跪地：“陛下，我懇請您將公主殿下嫁給我，”
艾薇兒聽了石長生的話，默默地退到一旁。明珠打量石長生良久，道：“像你這樣的少年英雄，我也的確是非常喜歡，看得出，你對薇兒也是真心相待，若有你這樣的郎君，她必然終生幸福。可是一來她心有所屬，二來韓冰與她已有白頭之約，論本事，論他對艾薇兒的真誠，都不見得輸於你。再者，我已昭告天下，年底將在明珠國都舉行盛大婚禮，我身為一國之君，又豈能出爾反爾。”
石長生道：“我深知此舉令陛下為難，但若是陛下成全，石長生從此願為陛下做牛做馬，隻要陛下一聲令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明珠皇帝沉默了，他心中在衡量，在琢磨。實際上，讓艾薇兒同韓冰成婚，並不是他的上上之選，韓冰雖然能力很強，可是為人太富有心計，太難以駕馭了。而石長生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個忠厚老實、知恩圖報的愣小子，而他的本事剛才明珠也看到了，不在韓冰之下，如果能得到石長生的效忠，那自己無疑多了一條完全聽從自己指揮的臂膀。兩相比較，他更願意艾薇兒嫁給石長生，至於艾薇兒本人怎麽想，明珠倒不必考慮，因為明珠教女兒的方法與訓練傭兵如出一轍，他一聲令下，艾薇兒就算是他的女兒，也不得不從；何況他看得出，艾薇兒對石長生倒不是全無情意。
石長生見明珠呆呆的不出聲，不由輕聲喚了一聲：“陛下……”
明珠從權衡中回過神來，歎了一聲：“可惜我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你與韓冰都是我的上上之選，左思右想，真是魚與熊掌，難以取舍呀。石長生，我再問你一次，是不是為了艾薇兒，你任何事都願意做？”
石長生斬釘截鐵：“水裏火裏，萬死不辭！”
“好！”明珠道，“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已向天下昭告，艾薇兒與韓冰於年底完婚。如今是一月，算起來還有整整十個月的時間，如果你能在這十個月裏幫我完成一件事情，我就算是背上出爾反爾的罵名，也將艾薇兒嫁與你。”
石長生一聽娶艾薇兒有望，大喜道：“請陛下隻管吩咐！”
明珠抬起頭，望向遠處明瓏將軍的石像，幽幽地說：“你應當聽說過吧，我有一群不共戴天的大仇人，這群仇人與我有殺父殺妹之仇，也是因為他們，我被逼得遠赴異國，一生顛沛流離，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這群仇人活在世上一天，我就寢食難安。”
石長生抬起頭，他已經隱隱察覺到明珠說的是誰了。
明珠低下頭，眼中精光大盛：“他們就是人狼，那群刀槍不入、所向無敵的魔鬼！我今生最大的心願，就是看到他們灰飛煙滅！可惜，到如今，我連他們的指頭也沒能碰到一根。”
石長生道：“陛下是要我滅了人狼國？”
明珠道：“不錯。但我也知道，要消滅所有人狼，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隻不過是叫你去送死罷了，我不會那麽不通情理。你隻要能殺一隻，聽好了，我隻要一隻人狼的頭顱，用他來祭我父和我妹妹在天之靈，我就心願已足。到時，就算天崩地陷，舉世反對，艾薇兒也非你莫屬。”
聽了明珠的話，石長生身後的摩龍等人都麵色大變。明珠的這個要求，換成是任何人，都會要猶豫半晌，因為誰都知道，沒有人從人狼國度活著回來過。
可是石長生卻一口答應：“我一定不負陛下所望，帶上人狼的屍首，來向陛下求親，請陛下放心！”
所有人一片嘩然。摩龍臉上的肌肉**幾下，心中歎道：“阿生呀阿生，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很好！”明珠點點頭，轉頭望向韓冰道：“為了公平起見，韓冰，你若是能在石長生之前拿到人狼屍首，艾薇兒就依然是你的妻子，你依然是我的駙馬。”
“是！”韓冰淡淡應道，不置可否，與石長生熱血沸騰的樣子截然不同。
明珠走到摩龍身邊：“摩龍院長，今日登門打擾了，如今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國了，希望摩龍院長抽空也到明珠國探望我。”
“一定的！”摩龍此時心事重重，連禮節都忘了，既沒挽留，也沒有送客的意思。
明珠轉身扶住艾薇兒的肩道：“薇兒，我們回家吧！”說完，在黑衣騎士的拱衛下出了校門，踏上來時的馬車。這時摩龍才回過神來，叫道：“恭送明珠陛下！”
所有人員全部列隊行禮，號角再起，但顯得稀稀拉拉，完全沒有了迎接時的氣勢。此時天色漸晚，明珠皇帝的車隊，在一片顯得有些落寞的氣氛中，迎著晚霞，悄然離去。
忽然間霍真大叫一聲：“明珠陛下且慢！”邊說邊飛奔至馬車邊。所有人看到，明珠的衛士分開兩旁，明珠從馬車中探出頭來，聽霍真說了幾句什麽，先是一愣，繼而嗬嗬長笑，向霍真點了點頭，與霍真握握手。霍真滿臉喜色，回到了摩龍身邊。
卡休見霍真喜氣洋洋，低聲問道：“你同明珠陛下說什麽呢？”
霍真道：“我問他咱這校園裏打爛的東西誰負責，他大手一揮，讓我把賬單給他寄過去。嘿嘿，明珠國富甲亞姆大陸，這次還不狠狠敲他一筆！”
聽到霍真的話，所有人哭笑不得。摩龍長歎一聲，轉頭望向石長生。石長生此時已站起，還在遠遠望著離去的車隊，他剛才看到艾薇兒在離去時向他投來一個憂慮的眼神，還輕輕地搖了搖頭，像是對他說：“你不要去呀！”
“艾薇兒還是關心我的。”石長生心頭一陣溫暖，反而更堅定了一定要殺死人狼，迎娶艾薇兒的決心。
“阿生……”石長生聽到摩龍在背後輕輕喚道。石長生轉過頭望著摩龍，喃喃道：“院長，我……”
“你太讓我失望了！”摩龍打斷石長生的話，語氣沉重，“你想想你這三年來我們所有人在你身上傾注的心血，想想這些老師對你的栽培，再看看你今天的表現，你知道自己錯了嗎？”
石長生愣愣不敢做聲。摩龍又道：“明珠陛下到訪，這是何等莊嚴神聖的大事，無異兩國的互訪。可你呢，在這莊重的場合，大呼小叫，不分輕重，為了兒女私情，弄得場麵一塌糊塗。韓冰雖然與我們有些過節，可他畢竟遠來是客，我也答應了與他恩怨一筆勾銷。可你呢？因一時情急，居然與客人大動幹戈，搞得整個校園烏煙瘴氣。我們本指望你成為國之棟梁，可你，為了個女人，居然不知天高地厚，一口答應去人狼國送死，如此衝動，如此冒失，你將來怎麽成大事！”
石長生被教訓得麵紅耳赤，良久，才抬起頭道：“院長，對不起，我知道我剛才不對，您要責罰我，我毫無怨言。可是，我對艾薇兒是真心的，如果沒有了她，我真的是生不如死。我知道從來沒有人從人狼國度活著回來過，但是沒有了艾薇兒，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
“你！”摩龍一聽石長生這沒出息的話，更是火冒三丈，喝道：“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真的天下無敵了？你想想看看，當年明瓏將軍麾下雄兵十萬，曾經是縱橫整個大陸的精兵，結果全軍覆沒。明珠皇帝又傾兩國之力，移山倒海，也沒能奈何人狼分毫。而金劍客、白衣魔法師、孔雀刀這三大高手，居然還沒與人狼照麵，就被踩死在地道裏。就算你武功比他們三個要高，可他們三人聯手，總不至於輸給你吧，何況論經驗，論計謀，你哪一點比得上人家？你居然大言不慚，要取人狼的頭，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石長生道：“我知道這事不容易，但就是再難，我也顧不得了……”
摩龍氣得滿臉通紅，怒斥道：“我真是瞎了眼，怎麽會看中你這個廢物？你根本就不是大將之才！”說完揚長而去。
摩龍走後，所有人望著依然呆呆跪在地上的石長生，全都默默地離去了，剩下石長生一人跪在一片廢墟中，怔怔發呆。
“我……我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事，我到底哪裏錯了？”石長生心中千頭萬緒，他突然發現這世上竟然沒有一個人能理解他對艾薇兒的一片癡心。他抬起頭，天空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石長生任冰涼的雨點打濕自己的臉龐，渴望著上蒼的指點。
忽然，石長生感到身後有人靠近，一把雨傘出現在自己的頭頂。石長生回過頭，看見一張胖臉，居然是摩龍的貼身侍從——漢斯。當初與摩龍一同品嚐石長生的肉汁飯後，三年來，兩人這還是第一次見麵。
“阿生，進我屋裏吧，別在這淋雨了。”漢斯的語氣中透著關切，也有幾分無奈。
石長生站起身，默默隨著漢斯來到他的居所。漢斯掛好雨傘，遞給石長生一條毛巾。石長生擦著雨水時，漢斯道：“今天惹得院長不高興，我想你心裏也不好受。不過阿生，你今天的確是太衝動了。你知道人狼國是什麽地方嗎？你居然答應明珠皇帝去殺人狼，他這分明是叫你去送死，你知道嗎？”
石長生道：“我已經答應了人家，不能言而無信的。”
漢斯見石長生心意已決，不由歎了口氣，從抽屜中掏出一張畫像道：“阿生，你看看這個。”
石長生接過一看，畫像上是一個英武的少年，正彎弓搭箭，射向空中一隻大雕。那少年麵目與石長生略略有幾分相似，隻是年紀幼小許多，長得比他更為俊美，更有一股天生的貴族之氣。
“這是誰呀？”石長生問道。
漢斯道：“這是院長已經死去的兒子，叫摩羯。他死的時候，才十六歲，正是你入明瓏學院的頭一年。”
石長生驚訝無比：“院長有兒子？那他兒子怎麽死的？”
漢斯道：“他兒子就是年輕氣盛，與當年明瓏將軍的女兒一樣，不相信人狼所向無敵，一個人偷偷闖過了衛兵的哨卡，進入了人狼國度，結果在眾目睽睽下，被人狼劈成了碎片，連屍首都撿不回來。”
“什麽？”石長生大吃一驚。
漢斯指指畫中摩羯的臉：“你看不看得出來，他挺像你的。”
石長生仔細看看，點了點頭。漢斯道：“你以為摩龍院長當時送你令牌，僅僅因為你做的菜好吃那麽簡單嗎？不是的，別人不知道，但我跟隨院長已二十年了，我很清楚，他不知不覺把你當成了他的兒子，要不然，院長的令牌那是何等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輕易送人呢？”
石長生心頭一震，呆呆望向漢斯。漢斯道：“這些年來，院長對你的關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你自己也該看到了，所有明瓏學院的學生，哪一個得到過你這麽多的好處呢？院長潛意識裏將你代替了他兒子，把你當成接班人來培養，所有的老師都懂得他的心意，這些年，多少人圍著你團團轉，讓你成就了今天的絕世武功。可你想想你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你對得起院長，對得起大家這麽多人對你的厚望和栽培嗎？”
石長生雙肩顫抖，慢慢低下頭，捂住臉，嗚嗚地哭了。漢斯歎了一聲：“你要去人狼國，如果是出於什麽為民為國的大計，院長肯定不會反對。可你，隻是為了一個女人，為了一個還不一定愛你、如今已經許配給別人的女人，為了爭風吃醋，你對得起你這身本領嗎？”
“求您不要說了！”石長生抬起頭，淚眼蒙矓，“我對不起院長，我對不起大家。可是，我求求你們，別再逼我了，我隻做完這一件事情，我隻要不死，一定豁出命來報答大家的大恩大德。我知道我讓你們失望了，可是，請讓我為自己作一次主吧。”
漢斯苦笑著搖搖頭：“你叫石長生，人如其名，一旦打定的主意，十頭牛也拉不回，你太頑固了。”
石長生不敢再看漢斯那絕望的臉，將畫像輕輕放在桌上，轉身離開了漢斯的房間。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被一把鋸子鋸著，一點一點在流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