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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少川回到局裏就積極主動地來到審訊室門口,警察小於笑嘻嘻說道:“何警官,聽說你臥底去啦?是不是很刺激啊?”

“刺激,刺激著呢,開門,我要用審訊室。”

小於把審訊室的門打開了,依然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今天審誰啊?”他往何少川身後看看,隻有蔣子良他們三人,沒看到疑犯。

“審我啊。”何少川說道。

“啊?不會吧?”

“當臥底就是這麽刺激。”

何少川走進審訊室,就在犯人慣常坐的地方坐了下來。結果一屁股坐下去就把那張搖搖晃晃的板凳坐塌了,他站起來將一堆爛木頭踢到一旁,然後把警官坐的椅子搬過來坐下。

看到彭菲菲黑著臉走過來,小於很納悶,問道:“彭警官,你們這是怎麽啦?”

蔣子良嘿嘿一笑,說道:“被繳械啦!”

“蔣子良,你給我等著,我回家再收拾你!”彭菲菲惡狠狠地說道。

蔣子良立即收聲。

何少川說道:“不好意思啊,把你們的破板凳坐壞了。”

洪躍宗立即到屋外又搬了一把椅子來,跟蔣子良、彭菲菲一起在何少川對麵坐下來,還沒等他們開口,何少川先問道:“桌子呢?被你們賣啦?”

蔣子良說道:“這是我根據一份最新的研究重新布置的審訊室,據說美國情報局用的審訊室就是這樣的。”

“哦,”何少川環顧一圈說道,“真是如臨大敵啊!”

彭菲菲冷冰冰說道:“何警官,你玩夠了沒有?可以把子彈還給我們了吧?”

“哎呀,看我這記性,差點兒忘了,”何少川把子彈掏出來,然後說道,“看,沒個桌子還真不方便,我把子彈放哪兒啊?”

“放你身後的桌子上!”

何少川端詳著身後的桌子,桌子不是挨著牆擺的,而是擺成斜的,桌角突出。他立即看出了其中的訣竅,連忙搬動椅子,使自己的脊椎正好對著桌角,這才說道:“不好意思啊,剛才沒坐端正。”

彭菲菲看著他如此無所謂的樣子,越發催動了心中的邪火,真想好好教訓他一通。洪躍宗此時倒是左右為難起來,他不知道該像彭菲菲那樣誓死要從何少川嘴裏掏出點兒什麽,還是像蔣子良那樣像鐵杆粉絲站在何少川一邊。思來想去不得要領,隻好作壁上觀了。

“何少川,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

“那你怎麽解釋你的指紋此前出現在幾個死者的鼠標上和公用電話亭裏?”

“我不知道,也許,我是被人陷害了吧?”

“何少川,你不要東拉西扯,在這之前一個星期你在哪裏?”

“反正不在本市。”

洪躍宗此時插話問道“何警官,我知道曦曦死了之後,你心裏肯定不痛快,也許會遷怒於別人,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你殺害的人罪不及誅啊!你有想過他們的家人嗎?他們現在肯定也像你一樣痛苦……”

何少川打斷了洪躍宗的話,嘲笑道:“老洪啊,在我麵前裝蒜,你還嫩了點兒!”

洪躍宗隻好閉嘴了,臉色漲得通紅,審問犯人,這是第一次這麽棘手。

蔣子良猶豫著說道:“少川,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我是相信你的。”

“哼哼,兩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你們三個倒是配合默契啊。”

彭菲菲衝蔣子良冷笑道:“呂洞賓先生,你被咬了吧?”

“你少說兩句!”蔣子良說道,“少川,不管你是怎麽看我的,我都要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你,我相信你是無罪的。但是凶殺現場的確發現了你的指紋,我也相信你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但是我一個人相信是沒用的,你得讓每個人相信才行啊!”

“無所謂啦!別人相不相信,我才懶得管呢。”

“那你的意思是說,讓凶手逍遙法外,你來替凶手背黑鍋?你作為一個警察,明明知道真正的凶手沒有落網,還要眼睜睜看著他繼續在外麵殺人?”

何少川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子良啊,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你小子進步啦,比洪躍宗那小子厲害多了,哈哈哈,你一下抓住我的軟肋了。老洪啊,我跟你說,你想對嫌疑人攻心為上的時候,一定要弄清楚嫌疑人最在乎的是什麽,連這個都弄不清,你還攻誰的心啊?”

看著洪躍宗麵紅耳赤的樣子,彭菲菲不禁說道:“何少川,你現在是嫌疑人,不是來培訓的老師。”

“我投降我投降,”何少川說道,“老洪,別往心裏去,我畢竟比你虛長了幾歲嘛!子良啊,我好同情你啊,在家裏受委屈了吧?”

“蔣子良,你不許說話。”彭菲菲厲聲喝道。

何少川說道:“夠威風!”

“你說吧,之前一個星期,你到底在哪兒?”

“在知道萬菁自殺之後,我就到各地散心去了,順便查訪曆年來幾次被人肉搜索的當事人近況如何。”

“何警官真是有閑情雅致啊。”

“銅須門,蘭董門,遼寧女,雅閣女,還有林嘉祥,周久耕,蚌埠國土局……我都去做了調查,對人肉搜索有了全麵的認識。”

“你為什麽要去查這些?”

“說不清楚,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知道,想看看他們被人肉搜索之後,生活發生了什麽變化,我發現每個人都很痛苦,網絡對他們來說,就是人間地獄。”

“查完之後呢?”

“沒有查完,這些年來,發生了這麽多人肉搜索事件,我哪能全部查完啊?三天前我看到人肉搜索我的帖子,所以我就回來自投羅網了。”

“看到那個帖子你就回來了?”彭菲菲說道。

“呶,這兩個傻瓜,”何少川指著蔣子良和洪躍宗,“去年跟著我一起幹壞事的,視頻上不但有我,還有他們倆,這黑鍋總不能讓子良和老洪一直替我背著吧?我得回來領處分啊!”

“哼,你的檢討還是我寫的呢!”

“子良跟我說過,謝謝你啦,弟妹!改天請你吃飯!”

“少來套近乎,你能不能出去吃飯還是個問題呢。”彭菲菲說道,“那之前一個星期你在哪兒?有誰可以證明?”

“我在深圳,住在一家酒店,你可以找深圳的老同事去那家酒店查一下我的入住記錄。”

“你完全可以登記入住之後再潛回本市啊!”

“那家酒店的走廊裏都裝著攝像頭,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你可以讓老同事去調閱監控記錄。”

“我不用你告訴我怎麽做!”

“子良,咱倆真是同病相憐啊,我也成呂洞賓了。”

彭菲菲秀眉一蹙,惡狠狠地盯著蔣子良,蔣子良本來正準備笑呢,此時被老婆一看,笑容頓時止住了,但是卻又沒完全消退,於是臉上便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非常的奸猾。

“何少川,今天恐怕得委屈你一下,隻能在拘留室裏住一晚了。”

“不會不會,你的深圳同事效率那麽高,估計一兩個小時就會調查清楚。”

蔣子良說道:“少川,你委屈一下,結果很快就會出來的。”

“放心,我無所謂,可以等。”何少川說道,“彭警官,有件事情我想單獨跟你說說。”

“什麽事?你說吧!”

“是單獨說,所以子良、老洪要回避一下。”

“我跟嫌疑人沒什麽好談的。”

“坐吧坐吧,關於子良的。”何少川笑道。

“我?”蔣子良驚訝地問道,“說我什麽?”

“都說了我要跟菲菲單獨談,你瞎嚷嚷什麽?”

蔣子良隻好和洪躍宗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何少川站起身來,走向審訊室的一個角落,邊走邊說道:“子良這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

審訊室的角落裏隱藏著一個麥克風,蔣子良一出審訊室就跑到音箱前,等著聽何少川到底準備跟菲菲說什麽,可是隻聽了不到一句話,就突然沒有聲音了。不用說,何少川把麥克風拔了。

彭菲菲在屋裏呆了十幾分鍾才走出來,洪躍宗笑嘻嘻說道:“嫂子,少川說子良什麽壞話了?”

“咳咳咳,”蔣子良幹咳幾聲,說道,“這個問題,咱們回家討論。”

“哼,我偏不!”彭菲菲說道,“忘記剛才你怎麽吼我了?何少川說了,你就是他一跟屁蟲,一點兒主見都沒有。”

“他真這麽說?我找他去!”

“你衝動什麽啊?你急什麽啊?這又不是他親口說的。”

“原來是你編的啊?”

“這也不能說是我編的。”

“那……那……你到底什麽意思啊?”

“我呢,隻是把何少川的話提煉總結了一遍,得出了你是跟屁蟲的結論。”

“那他原話是什麽?”

“他說你心腸好,有幹勁,是一個行動力很強的人,但是不喜歡動腦子。還有,不懂得怎麽逗老婆開心,不太會關心老婆,不聽老婆的話……”

“這也是他說的?”

“是啊!”

“我還不懂得怎麽逗老婆開心?他懂個屁!”

“行了行了,你小點聲。少川說了,跪方便麵太浪費,現在都金融危機了,還是跪榴蓮皮比較經濟環保。”

洪躍宗笑道:“哈哈哈,子良啊,少川太了解你了。”

蔣子良氣得眼睛直瞪,恨不得找何少川拚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