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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業局局長孫治海死了,死亡地點:商業廣場地下車庫。他坐在駕駛座上,胸前一個傷口,謔謔地流著血,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了驚恐。

權聰檢查一番,剛想說話卻被蔣子良攔住了:“等等,剛才屍體也對我說話了,他說他是剛剛被刺死的。”

權聰白了他一眼,然後看了看彭菲菲,說道:“你老公也愛上屍體了。”

“呸呸呸。”彭菲菲說道,“我老公的取向很正常。”

蔣子良轉向旁邊一個花容失色的女子,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此人正是被人肉搜索的電業局辦公室主任葉菡。她雙手沾滿了鮮血,驚恐地看著幾個警察,慌亂地重複著:“不是我,不是我……”

彭菲菲走向葉菡,說道:“對不起,有話回局裏再說吧。”

葉菡的大腦一片空白,木木癡癡地跟著兩個警察離開了地下車庫。而此時,蔣子良在孫治海身上又有了新發現,當權聰和洪躍宗把屍體抬下車時,一本書滑落在座位上,那本書本來夾在孫治海和座椅靠背中間,書的封麵是墨藍色的,寫著兩個大字:孟子。

蔣子良說道:“看來我的推斷沒有錯,凶手就是她了。”

洪躍宗問道:“你是說,葉菡就是為了阻止人肉搜索?”

“是。”

“可是孫治海怎麽會參與這次人肉搜索呢?”

一句話就把蔣子良問倒了,他心裏罵道,一個失戀的人怎麽還這麽清醒?他沒想到,這個失戀的人又問了一個問題:“如果說葉菡為了阻止人肉搜索而殺人的話,為什麽又要在每具屍體旁丟下一本《孟子》呢?”

蔣子良又是語塞,還好彭菲菲趕緊給老公解圍了:“這本書記載了孟子和學生公孫醜的一段對話,孟子說,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無惻隱之心,非人也。而參加人肉搜索的人,都是無惻隱之心的人,也許這就是葉菡的殺人動機。”

權聰驚訝地說道:“嫂子國學造詣很深啊。”

“這哪算什麽造詣啊?我不過是在發生兩次凶殺案之後,就買了本《孟子》來讀,恰好讀到了。”

蔣子良自豪地笑道:“有個好學的老婆,比什麽都重要。”

彭菲菲彈了他一個栗暴,說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讀書使人進步。”

洪躍宗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可是,孟子還跟公孫醜說,羞惡之心,義之端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如果葉菡真的這麽在乎《孟子》的話,那她當第三者,不是沒有羞惡之心了嗎?不是該自殺了?”

彭菲菲開心地拍拍洪躍宗的肩膀:“不錯啊,我們家子良真應該好好跟你學學。”

洪躍宗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道:“嫂子,你真會說笑,子良哪用跟我學啊?我們……我們找那個保安問問吧。”

保安姓房,名宇。蔣子良聽了他名字之後,忍了半天才忍住沒有抬頭看看屋頂是否漏雨。

洪躍宗說道:“是你報的案吧?”

“嗯,是。”

“講講經過。”

“我當時正在看《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這時候……”

“等等,你別這麽詩意好不好?”蔣子良說道,“什麽白天黑夜的?”

“文盲,”彭菲菲說道,“這是一本書,大連一個的哥寫的。”

“繼續。”洪躍宗簡短有力地說道。

“我當時在看書,這時候一個女的,就是剛才那個女的走出來,我覺得她好像很生氣,她當時在打電話,對著話筒大罵,說‘你再給我打電話,我就殺了你’。然後,她把電話狠狠地掛斷了,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又轉身走回去。過了一會兒,她又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滿手都是血,我覺得不對勁兒就把她攔住了,問她的手是怎麽了,她說‘不是我不是我’,然後讓我放開她,我不肯,她就大吵大鬧開始威脅我,說讓我不得好死。我把同事都叫下來,這才把她攔住了,然後給你們打了電話。”

“好,在這簽個字。”洪躍宗把記錄本遞給了房宇。簽字之後,洪躍宗問道:“你們還有問題嗎?”

麵對如此簡短有力的問話,蔣子良和彭菲菲本能地搖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