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德彪西說,音樂是熱情洋溢的自由藝術;

貝多芬說,音樂是比一切智慧、一切哲學更高的啟示;

尼采說,沒有音樂,生命是沒有價值的;

黑格爾說,不愛音樂不配做人;

伊索說,音樂常使死亡遲延;

權聰說,音樂是生者與死者交流的橋梁;

權聰還說,音樂能使屍體開口說話;

權聰又說,音樂是法醫的最佳伴侶;

洪躍宗說,音樂是工作狂的興奮劑;

蔣子良最直接:“貝多芬就是你的烈性**。”

……

每當解剖室裏響起震天響的《命運交響曲》,同事們就知道,權聰又有活幹了。此時,激昂的旋律再次噴薄而出,權聰渾身立刻充滿了幹勁兒,他和著音樂的節奏手舞足蹈,手拿一把手術刀,圍著兩具屍體轉來轉去,時不時地俯下身去,仔細端詳屍體上的每一個細微之處。樂曲行進到第三樂章,生命的頑強開始凸顯出來,權聰再度亢奮,渾身的血液似乎又要沸騰了。可是這次權聰沒能盡興,因為音樂聲突然消失了,他疑惑地看了看DVD機,蔣子良正轉身走來。

“吵死了。”

權聰怔怔半晌說道:“不愛音樂不配做人。”

蔣子良懶得搭理他,隻是盯著他看了半天,看得權聰心裏發毛,他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個變態狂同性戀盯著,渾身起雞皮疙瘩。蔣子良盯了半天,然後故作疑惑地招呼道:“菲菲,快過來看看,這是團團還是圓圓啊?怎麽跑回來了?”

“看不出來,也許是深圳的熊貓1號吧?”

權聰反擊道:“喂,菲菲色眯眯地看看我倒罷了,你離遠點兒。”

彭菲菲說道:“權聰啊,你不能再這麽幹下去了,看你那眼圈兒黑的,真跟熊貓差不多了。要不嫂子給你介紹個對象?”

“好啊,一定要跟嫂子一樣漂亮才行。”

“這個……恐怕很難,你要適當地放低要求。”

“憑什麽啊?蔣子良比我醜多了,都能找個美女,我憑什麽要放低要求啊?”

蔣子良插話說道:“權聰同誌,說話要講究個實事求是,不能信口開河啊。你嫂子的話呢,你也別當真,她是說她自己是最漂亮的了,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跟她一樣漂亮的了。這個人吧,經常孔雀開屏,你能原諒就原諒她吧。”

彭菲菲秀眉一蹙,喝道:“你說什麽呢?小心回去修理你。”

蔣子良立即噤聲不語了,權聰見此情景,立即說道:“嫂子,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我還是……我單身挺好的。你有嫁不出去的姐妹,就給洪躍宗介紹一下吧。”

“洪躍宗?他不是有女朋友嗎?”蔣子良問道。

“早分手了。”權聰說道,“你們兩口子整天甜甜蜜蜜雞飛狗跳的,哪管兄弟們死活啊?”

“我還真不知道呢,為什麽分手啊?誰提出來的?”蔣子良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權聰說道,“其實我也是猜出來的。”

“這都能猜出來,你真牛。”彭菲菲說道。

“你看啊,他以前呢經常打電話,而且說話的時候聲音特別小,生怕被人聽見,而且很溫柔,一副賊兮兮的樣子,就跟子良剛認識你時一副德性。還有,隻要有空就會拿出手機發幾條短信。可是後來,他不打電話了,也不發短信了,有一段時間還特別消沉,眼眶都經常是紅的。”

“你行啊,觀察還真夠仔細的。”

“幹咱這行就得察言觀色,死人看多了,也能看明白活人怎麽回事。”

彭菲菲沉吟道:“我任務很艱巨啊,你倆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我就不用了,你幫洪躍宗找一個就行了。”

“我說你是不是同性戀啊?”

“嫂子,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權聰不好意思地說道,“當年子良就是我女朋友呢。”

蔣子良一聽,怒道:“小心我閹了你。”

“閹不閹的事,咱們先放一放,”權聰說道,“你們來,不是為了給我介紹女朋友的吧?”

二人這才想起來,已經閑聊了很久了,這個工作狂已經不耐煩了。剛才接到郝大民的電話後,菲菲要子良自己拿主意去還是不去,子良說:“這麽大點兒的事,老洪去應付一下就行了。”把這事交待給洪躍宗之後,就跟菲菲一起來找權聰。

“都怪你那熊貓眼,讓我把正事都忘了。”蔣子良說道,“你發現什麽沒有啊?”

權聰搖搖頭,說道:“沒什麽特別的,李天亮體內有酒精,江麓體內有乙醚,兩個人都是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幹掉的。除此之外沒別的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了大約一年前的連環謀殺案,想起了羅圓圓。一年前,電視台副台長、當紅歌星、股神、網站CEO、動漫公司老板、雜誌美編相繼遇害,死者體內都發現過麻醉劑成份,經過警方細致入微的調查,發現這宗連環謀殺案與十年前的一宗人肉搜索事件有關。當案件水落石出之後,眾人才明白為什麽死者體內都有麻醉劑成份,因為凶手是個女人。可惜的是,案件破獲之後,蔣子良的好搭檔何少川竟然失蹤了,他先是說心情不好跟領導請了半年的長假,可是半年後他並沒有回來上班,打他電話,關機,去他家找,大門一直緊鎖。

一年後,又有兩個人在不清醒的狀態下被人幹掉了,難道也是女人所為?

蔣子良說道:“會不會是這兩個人也曾經人肉搜索過一個女人?”

“你中了人肉搜索的毒了。”彭菲菲說道,“什麽事情都想到人肉搜索。”

“一位哲人曾經說過:‘怎麽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權聰疑惑地說道:“這是哪位哲人說的啊?”

彭菲菲答道:“一位偉大的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