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警察兜了一個大圈子
喬昭寧百無聊賴地躺在病**,看著頭頂一方白花花的天花板,走廊上傳來陣陣來去匆匆的腳步聲。8:00了,醫生護士們開始忙著交班了。
門開了,一群醫生護士走了進來,其中那個高個子主治醫生,他是認識的,姓萬名良,正是他給自己做的手術。那把匕首雖然沒有刺中心髒,但是卻在胸腔裏留下了血液和氣體,萬醫生熟練地在他傷口上下各開了一個口子,插了兩根胸腔閉式引流管,上麵那根排氣體,下麵那根排**。
萬醫生問道:“感覺怎麽樣了?”
“還好,就是傷口還是有點疼。”
“不錯,說話聲音很硬朗了,傷口疼是正常的。”
萬醫生彎腰檢查一番水風瓶,那裏連接著引流管,此時,**已經變成了淡黃色。“可以拔管了,”萬醫生說道。
“那就太好了,”喬昭寧說道,“插根管真是難受死了。”
“拔完管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你願意多住幾天也行。”
“我還是早點出院吧!”
“隨便你。”萬醫生說道,“你先好好休息,待會兒查完房就給你拔管。”
病房裏又安靜下來,那天晚上的驚魂一幕又浮現在腦海裏,那是一男一女,他們應該是誰呢?正胡思亂想著,何旋走了進來,帶著一束他叫不上名字的鮮花。
“哎呀,喬昭寧,你怎麽樣啦?看上去精神頭很好嘛!”
“醫生剛來查房了,說待會兒拔管。”
何旋彈了彈那根管子,疼得喬昭寧嗷嗷直叫,何旋嚇得趕緊縮回了手,問道:“怎麽啦?”
“大小姐啊,這是連在肉裏的啊。”
“哎喲,對不住,我還以為就跟尿管一樣呢。”
喬昭寧撲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立即忍住了,因為他一笑就牽動傷口疼。
“你饒了我吧,別逗我笑。你今天沒采訪啊?”
“下午要出差了,所以趕緊先來看看你。”
“去哪兒啊?”
“煙台。”何旋說道,“那裏一個汽車站花了四千萬蓋起來,結果用了不到五年就瀕臨垮塌,說可能斷裂,汽車站樓上還掛了橫幅:‘大樓隨時垮塌,請勿靠近。’這個汽車站從今年二三月份就封閉了,但是至今還沒有一個部門展開全麵的調查。餘榭就派我和蘇楚宜去采訪這事。”
喬昭寧勉強一笑,說道:“餘榭真是小肚雞腸啊,就因為蘇楚宜以前跟樊玉群走得很近,他就處處使壞,你說他是不是鐵了心要棒打鴛鴦啊?先是把何歡歡派出去了,眼瞅著歡歡明天就回來了,他又把蘇楚宜派出去了。”
何旋笑道:“蘇楚宜都快氣瘋了。”
“氣有什麽用?官大一級壓死人,隻能忍著了。”
“不過要是就這麽幾天不見麵就能被打散的話,這種女人不要也罷。”
“話可不能這麽說,”何旋笑道,“人家愛得死去活來的,巴不得天天粘在一起呢,你說幹嘛故意把人家拆開啊?”
“算了,不說他們了,說說我吧。”喬昭寧問道:“你老公案子查得怎麽樣了?到底誰捅的我呀?”
“他昨天晚上跟我說已經懷疑兩個人了。”
“誰?”
“顏雄飛和他的學生楊玉茹。”
“啊?”喬昭寧驚叫道,“果然是他?可是楊玉茹又是誰啊?她怎麽參與殺人呢?那天捅我的人難道就是她?”
“她是調查火車脫軌事件調查組組長楊廷翔的女兒。”
“哦,難怪難怪,”喬昭寧恍然大悟道,“她也是媒體暴力的受害者。”
“我家蘇鏡說,本來一直以為凶手是一個人,所以案子一直沒有進展。直到後來,你提供了重要的線索,他才明白顏雄飛那些不在場證明完全可以偽造出來。”
喬昭寧說道:“我終於可以解放了,他之前一直懷疑我呢。”
“這件事情告訴我們,人都是會犯錯的,聰明如我老公者,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喬昭寧說道:“你就別在這兒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
“實事求是嘛。”
“你知道他們倆是怎麽配合的嗎?姚瑣涵樊玉群都是他倆殺的?”
“肯定是他倆啦,但是怎麽配合我就不知道了,我昨天問了他半天,他就是不告訴我。”
“連你都防啊?”
“他的口頭禪就是防火防盜防老婆。”
到了下午,這位“防火防盜防老婆”的蘇警官又來了,此時喬昭寧的引流管已經拔了,精神更加健旺了,見到蘇鏡走進來,便微笑著招呼道:“蘇警官,聽說你抓到凶手了?”
“什麽?誰告訴你的?”
喬昭寧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不說話。
“何旋來過了?還是給你打過電話了?”蘇鏡說道,“這個女人,嘴巴就沒個把風的。”
“你可以治她個泄露國家機密罪。”
蘇鏡朗聲笑道:“我看行。哎,你怎麽樣了?”
“挺好的,醫生說再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傷口還沒長好呢。”
“在哪兒長都是長,”喬昭寧說道,“老住在這裏會憋死的。”
“嗯,醫院可不是個好地方,”蘇鏡說道。
“蘇警官可別一竿子打翻整船人啊。”
“嗬嗬,那是,”蘇鏡說道,“我來是問你幾個問題的。”
“問我問題?”喬昭寧問道,“凶手不是顏雄飛和楊玉茹嗎?”
“現在大部分證據都指向他倆了,”蘇鏡說道,“但是你是唯一看到過他們的人,所以要再聽聽你的意見,免得抓錯了人。”
“是啊,這種事還是謹慎點好。”
“你現在能再想想那兩人有什麽特點嗎?”
“他們都是蒙著臉的,”喬昭寧說道,“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
“他們用什麽蒙臉的?”
“口罩。”
“你現在想想,那個男的從身高體型來看,跟顏雄飛像嗎?”
“有點像。”
“那女的呢?大概多高?”
“應該比何旋高一個頭吧。”
“你確定?”
“確定。”
“她穿了高跟鞋沒有?”
“沒有。”
蘇鏡陷入了沉思,喬昭寧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這就難辦了,”蘇鏡說道,“楊玉茹沒那麽高。假如那人不是楊玉茹的話,那會是誰呢?”
“這麽說,那個男的也有可能不是顏雄飛啦!”
“是啊,”蘇鏡歎道,“這種案子哪怕一個環節對不上號,就不能倉促抓人,我本來覺得一切都已經調查清楚了呢!”
喬昭寧看著蘇鏡抓耳撓腮的樣子,微微笑道:“別著急慢慢來,既然凶手討厭媒體暴力,既然媒體暴力不會停止,那他們肯定還會有所行動的。”
“我怕的就是他們有所行動啊,我可不想看著又一個記者遇害了。”
蘇鏡準備走了,可一轉身,看到了床邊那束鮮花,便隨後問道:“這是什麽花?這麽漂亮。”
喬昭寧嘿嘿笑道:“上午何旋來過,她送的。”
“她也沒說這是什麽花?”
“沒有。”
蘇鏡湊近鼻子使勁聞了一下,說道:“真香啊。你不知道這是什麽花?”
“不知道。”
“你不是說那天晚上襲擊你的女人用的是迷迭香的香水嗎?”
“是啊,”喬昭寧說道,“怎麽?這花是迷迭香?大概是在醫院裏聞消毒水聞的,鼻子不靈光了。”
蘇鏡把那束鮮花放到喬昭寧麵前說道:“你聞聞,那女人身上的香味是不是這味兒?”
喬昭寧吸了一口氣,結果忘記自己是負傷之人,一吸氣傷口疼得要命。
“對,就是這香味。”
“你確定?”
“是。這口氣吸得我疼死了。”
蘇鏡嗬嗬一笑,卻突然說道:“不會吧?這花不是迷迭香,是紫羅蘭啊。”
喬昭寧頓時窘得無地自容,臉色通紅汗珠直冒。
“你確定那天晚上襲擊你的人裏麵有一個是女人?”
“應該是吧?”喬昭寧猶豫了。
“是這樣,這個案子,我們的方向本來一直是媒體暴力,後來我發現這事可能跟媒體暴力一點關係都沒有,媒體暴力隻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殺人動機也許是仇殺。”
“啊?這……這怎麽可能?”
“先說你吧,”蘇鏡說道,“我了解到,你曾經到一家餐館臥底,拍到了他們使用潲水油,結果那家餐館就倒閉了。你說那老板會不會特別恨你?”
“那是自然的,”喬昭寧說道,“我估計殺了我的心都有。”
“襲擊你的人會不會是他呢?”
“有這個可能性嗎?”喬昭寧反問道,“他來殺我還說得過去,其他人呢?”
“殺其他人是為了轉移視線,殺你才是他的真正動機。”
喬昭寧情不自禁地又吸了口氣,傷口又疼了起來,臉上泛起細細的汗珠。
蘇鏡繼續說道:“我聽說那家餐館本來也沒用潲水油,後來是你派一個‘無間道’進去說服他用潲水油,然後你再偷拍。是這樣嗎?”
喬昭寧臉色紅了紅,隨即恢複了正常:“誰讓他意誌不堅定了?本來就是奸商,我不教啊,早晚有一天他也會用。”
“那你為什麽要搞這家餐館呢?”
喬昭寧不屑地看了蘇鏡一眼,問道:“蘇警官,這事跟你調查的案子有關係嗎?”
“有,很有關係,”蘇鏡說道,“我做了一些調查,起因是你去吃火鍋,看到一片白菜沒洗幹淨,就把服務生罵了一頓,結果老板罵你是個小白臉。所以你就懷恨在心挾怨報複了。”
喬昭寧冷笑一聲說道:“可以這麽說吧。”
“你報複心好強啊,”蘇鏡說道,“從你跟老板吵架,到你去暗訪偷拍,這中間起碼有半年多的時間。這麽長的時間,都無法消弭你的仇恨。”
喬昭寧沉默著,怨懟地看著蘇鏡。蘇鏡卻繼續說道:“我開始找原因,是什麽導致你的仇恨這麽深呢?後來我明白了,你最忌諱別人說你是小白臉。這個詞可不是什麽褒義詞,往往跟吃軟飯聯係在一起的,要是哪個男人被說成是小白臉,那是特傷自尊的事。再想想你平時的表現,故意做出一副男子氣概很強的樣子,就更能說明問題了。”
“蘇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麽。”喬昭寧說道,“如果沒別的事,我想休息了。”
“有事,當然有事,”蘇鏡說道,“我還查到,樊玉群也跟你吵過架。”
“哼,吵過好幾次呢。”
“其中有一次,他罵你油頭粉麵娘娘腔,這‘娘娘腔’比‘小白臉’更侮辱人吧?”
“蘇警官,你繞了這麽一大圈,就是想說我殺了樊玉群吧?”
“你答對了一半,”蘇鏡說道,“你不僅殺了樊玉群,還殺了姚瑣涵、劉寧、皮華明,你還傷了劉向明和你自己。”
雖然傷口很疼,喬昭寧還是忍不住笑了:“蘇警官,你真幽默。假如我跟樊玉群有仇,那我犯不著去殺別人啊。”
“剛才不是說過了嗎?媒體暴力隻是你布下的煙幕彈,其他人都是樊玉群的陪葬人。”
喬昭寧怔怔地看著蘇鏡,然後點點頭,讚道:“有想象力,真有想象力。”
蘇鏡卻不著惱,說道:“你知道我的想象力從哪兒來的嗎?是看帖子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