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一樣的屍體

順寧市殯儀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熱鬧”,一次重大事故之後,這裏一下子迎來了兩百多具屍體。老王在這裏幹了二十多年,卻是第一次感到死亡帶來的震撼,看著一具具屍體絡繹不絕地被抬進來,這個已經看透了生死看盡了悲歡的人,也禁不住熱淚盈眶。死者親屬們號啕大哭、淚雨滂沱,痛罵那輛該死的火車,痛罵老天爺那個直娘賊。老王知道,明後天這裏人會更多,因為很多死難者家屬還在路上呢。

當一個年輕人走進來的時候,老王剛剛擦了把眼淚。年輕人雙目如點漆,眉宇間透出英氣,臉上滿是剛毅的神色。老王哀憐地看了他一眼,溫言軟語地問道:“請問你親人的名字?”

年輕人搖搖頭說道:“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蘇鏡,想來看一具屍體。”

老王向領導作了匯報,便帶著蘇鏡走向停屍間。

蘇鏡看到了他一生中所看到的最震撼人心的場麵,他雖然看到過很多屍體,但是這種放眼望去全是屍體的場麵,他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竟然感到心底深處升起了一絲恐懼,那是對人生無常的恐懼,那是對殘酷命運的恐懼。

而他看到的還不是全部,屍體一般都是放在冷藏櫃裏的,但是冷藏櫃太少實在放不下了,隻好將大部分屍體都放在屋子裏,每具屍體上都蒙了白布。

屋裏很冷,五台空調開著,溫度調到了最低。

姚瑣涵來得晚,所以並沒有享受到進冷藏櫃的待遇。老王拿出登記表,在一排排屍體中找到了姚瑣涵。

揭開那層白布,蘇鏡驚呆了。

屍體灰撲撲的,全是塵土。

左腿斷了,斷處不齊整,應該是被倒塌的石頭砸斷的,斷腿完全變形血肉模糊,隻是擺放在它本來應該呆的位置。頭部也嚴重受傷,露出了紅白兩色。胸部沒有血跡,大概這裏沒有受壓吧。

無論怎麽看,這都是一具“正常”的屍體,姚瑣涵是這起事故的死難者。

老王歎口氣說道:“哎,這個年輕人死的時候,眼睛還睜著的,他死不瞑目啊,是我給他合上的。他看上去好好的,實際上都已經粉身碎骨了。”

蘇鏡聞言,輕輕按了一下死者的胸膛,果然立即塌陷下去,胸骨和肋骨已經斷裂了。

“他的脊梁骨斷了沒有?”蘇鏡問道。

“沒有。”

他又摸了摸死者的雙臂,也完好無損。

胸骨斷了,手臂完好,眼睛睜著。

蘇鏡覺得這說不過去,胸骨斷了,意味著姚瑣涵是正麵受力,這時候,當磚塊紛紛落下來,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他的雙手應該抱頭,眼睛應該是閉著才對。可是他的雙手雙臂竟是完好的,而眼睛竟然也是睜開的。

這似乎是一個非常小的疑點。

但就是這個小小的疑點,為姚瑣涵的死亡重新定性。

在老王的幫助下,蘇鏡小心翼翼地脫去了姚瑣涵的衣服,這時,外衣口袋裏滑出一張硬紙片。紙片隻有撲克牌大小,上麵畫著奇怪的圖案,上下一串六個圓圈,兩旁各有一個圓圈,圓圈之間用箭頭互相連接,其中一個圓圈的中央打了一個叉。蘇鏡來不及多想,收好卡片,檢查那件外衣,外衣的前麵全是灰塵還有少量血跡,但是後麵的血跡卻特別多,而且上方還有一個窟窿。而姚瑣涵的背部,果然有一個傷口,那個傷口非常齊整。

蘇鏡已經可以斷定,姚瑣涵是被謀殺的了。

法醫楊湃接到蘇鏡電話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那些死難者中有一個是被謀殺的?”

“是,你趕快過來吧。”

蘇鏡沒有等楊湃,自己先走了,因為這裏的氣氛實在太壓抑。走出停屍間,他抬頭望了望高聳的煙囪,那裏正冒出嫋嫋的青煙。

他跟老王握握手,說道:“謝謝你,再見。”

“再見。”

這本來是一句客套話,但是無論是蘇鏡還是老王,他們都沒想到,他們能活著再見一次。那是一次離奇的車禍喚醒了一個人的記憶,讓他想起了一件塵封已久的謀殺案。蘇鏡以局長之尊親自調查,再次找到了老王。不過,那都是二十多年後的事了關於這次離奇命案,參見《殺人遊戲之謀殺感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