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頭腦風暴

蘇鏡對殷千習說道:“第一次跟你吃飯時,一點油星沾到你衣服上,何旋遞給你紙巾,你卻不用,而是馬上跑去洗手。出來後,你看到皮鞋上有一點泥漬,也趕快擦得幹幹淨淨。甚至你借攝像機的時候,都要用酒精擦拭一遍。你這是潔癖吧?這麽一個人,怎麽會閑著沒事突然去踹一個雪堆呢?而且這個雪堆裏恰好又埋著朱建文!即便真的是不小心踢到了雪堆,那你也早應該在警察到達現場之前把皮鞋擦得幹幹淨淨了,可你卻沒有,這是為什麽?你不過是要留個證據,證明自己是無意間踢到的。殷千習,你這就叫做弄巧成拙。”

羅子涵說道:“這就是我們的大偵探發現的線索?”

“很小兒科是不是?”蘇鏡笑道,“別忘了,一滴水裏也可以看到陽光!而且我懷疑到殷千習,也正是拜你所賜。我是先懷疑上你,然後又琢磨殷千習跟這事會不會有什麽瓜葛。”

羅子涵問道:“那你怎麽懷疑到我了?”

“冷建國關在醫院裏,怎麽會半夜跑出去?”蘇鏡說道,“每天晚上病人都集中關在病房裏,如果有人能跑出去,那麽肯定是你們醫院有內鬼。本來我以為,冷建國逃離康寧醫院隻是偶然,跟這個案子一點關係都沒有。後來我發現沈雯婷就是你母親之後,我就不得不把冷建國的出逃跟你聯係在一起。你放冷建國出去,也許是想利用冷建國去殺人,也許隻是故布疑陣,可是你卻反而暴露了自己。不過,這些都是猜測,事實是,冷建國的確是自己跑出去的,原因是,他聽到了一些讓他恐怖的話。那天你說冷建國的病症是偏執型精神分裂症,這是羅醫生胡扯的吧?”

“蘇警官對心理學也有研究?”

“研究談不上,我隻是對羅醫生研究了一下。羅醫生是全國聞名的心理學教授,談起各種心理學理論,絕不會錯一個字,哪怕再怎麽拗口的名詞解釋也能倒背如流。”

“哼哼,謝謝誇獎。”

“正是你的知識出賣了你,那天你說冷建國是偏執型精神分裂症之後,又做了一番名詞解釋,說偏執型精神分裂症,是相對持續的妄想或者幻覺,妄想的範圍從一大堆混亂的、模糊的懷疑到想象出來一套設計精密的陰謀係統。”

“我說錯了嗎?”

“沒有,就因為你說對了,所以我才開始懷疑你了。既然這種病是相對持續的妄想或者幻覺,”蘇鏡把“持續”一詞咬得很重,“那麽冷建國就不是這種病,因為他出現這種妄想的時間並不長,而是剛剛發生。”

何旋佩服地看著蘇鏡,當初聽到羅子涵的解釋之後,她心中也是微微一動,但是她沒想這麽多。

蘇鏡繼續說道:“後來你又說,你在給冷建國做催眠治療時,他說他聽到了凶手要去殺害朱建文,而那個凶手是何旋。”

何旋一驚,她尚不知道已經有這麽多證據指向自己了。

“就在同一天,冷建國看到了何旋,感到特別恐懼,”蘇鏡笑道,“這無疑更加確證,何旋的確就是凶手。可問題是,朱建文失蹤那天,冷建國已經見過何旋了,為什麽那時候不恐懼,而是過了幾天才感到害怕?於是我想到了羅醫生經常掛在嘴邊的記憶重建。對一個精神病人來說,一件事情或者一個定論根本不需要重複一百遍,就會讓病人相信那就是真的,而當他的醫生碰巧擅長心理催眠,那麽移植一段記憶或者改變一段記憶則輕而易舉,”蘇鏡斬釘截鐵地說道,“於是我假設,冷建國也許真的發現了什麽或者聽到了什麽,比如冷建國知道你和殷千習是凶手,但是你卻催眠了冷建國,而且給他洗了腦,要他指認何旋是凶手。羅醫生也許不知道,你豐富的知識和光輝的名頭還出賣了你一次。那天我第一次向你求助,請你分析殺手有什麽心理特點,你說:‘從凶手喜歡收集儲藏舌頭和氣管來看,他應該患有嚴重的強迫症。’”

“那又怎麽樣?”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凶手還把一個死者的舌頭和喉管寄給了《順寧新聞眼》的製片人,既然這樣,就不算是在收集喉舌。我就在想,為什麽羅醫生再次如此輕率地下了一個結論呢?”

“哼哼,你的故事很精彩。”

“是很精彩,”蘇鏡毫不客氣地承認了這一點,說道,“但這不是我的故事,而是你們的故事。你們的陰謀應該從很早就開始了,直到今天早晨我仔細打量何旋,才發現你們倆有些地方還挺像,比如,都是白皙的皮膚,都是短發,都是大眼睛,唯一不同的是,何旋是雙眼皮,你是單眼皮。可是要化妝個雙眼皮出來是很容易的。”

何旋聽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蘇鏡要說什麽。

“於是,你們逼著丁川林寫下那個紙條後,就由你羅子涵,穿上一件紅色的羽絨服,化妝個雙眼皮找到碧雲中學的一個學生,替你們寄了那個血腥的包裹。你們的如意算盤是,即便警方追查到那個學生,也不會懷疑到你們頭上。再說那個紙條,我聽說是殷千習第一個拿到那張紙條的,殷製片是擔心自己做得不夠仔細留下指紋吧?你這樣一拿,即便發現你的指紋,你也是清白的。”

何旋明白了,為什麽蘇鏡對自己懷疑竟那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