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首席之爭

在順寧電視台附近的一個茶館裏,何旋正坐在小方桌前,一杯綠茶嫋嫋地冒著熱氣。她神色憔悴,見蘇鏡走進來,馬上漾起笑容,招呼他坐下。

“忙什麽呢?”

“不好意思,剛才態度不好,”蘇鏡說道,“在看心理醫生呢。”

“不會說你變態吧?”

“在心理醫生眼裏,每個人都是變態。”

兩人笑了笑,蘇鏡問道:“你電話裏說的那個丁川林是什麽人?”

“年輕有為,有上進心,很得領導賞識,跟大勇算是一類人,也喜歡做一些批評報道。”

“他怎麽跟大勇結怨的?”

“丁川林這人有一點不好,名利心太重。有的人做新聞,是希望能做出一些漂亮叫好的片子,或者能幫老百姓解決一些實際的問題。還有一些人同樣在努力地把新聞做好,但這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們的目的、他們最關心的是升遷,是職位。我覺得丁川林就是這種人。”

“難道還有人不追求升遷和職位?”

“是,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怪人幾乎沒有,但是程度不同,有的人隨遇而安,有的人瘋狂追求。大勇是前者,丁川林是後者。”

“他倆之間有什麽矛盾?”

“你知道大勇前不久剛剛被評為首席記者嗎?”

“他跟我講過。”

“首席記者跟我們可不一樣,工資要多出三千多塊錢,更重要的是,首席記者的名號說出去多響亮、多有麵子啊!正因為有這麽多好處,所以標準也就特別高,名額隻有一個,符合條件的卻有兩個記者。”

“大勇和丁川林?”

“對。”

“大勇是怎麽把丁川林比下去的?”

“條件都差不多,就隻能看領導的印象了。不是說什麽法都沒有領導的看法大嗎?大勇雖然經常跟領導吵架,但是吵過之後就像沒事人一樣,而且朱製片這人還是挺寬宏大量的,從來不把大勇的頂撞當回事。但是丁川林就不同了,他一挨批評就馬上唯唯諾諾,一心一意要給領導留下好印象。誰知道朱製片反而不吃這一套,所以這個指標最後給了大勇。”

“那殷千習呢?他為什麽不符合條件?”

“因為朱製片不喜歡他,覺得他經不起摔打。”

“你怎麽知道的?”

“殷千習以前也經常做批評報道,可是後來由於做批評報道被批評,他便再也不越雷池半步,老老實實地做著歌功頌德的新聞。你說這種人經得起摔打嗎?”何旋繼續說道,“評審結果出來後,丁川林十分不高興,到處說領導搞暗箱操作,甚至還有一次跑到大勇跟前罵他,後來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大勇還打架啊?他倒沒跟我說過。”

“哎喲,老實人發起火來簡直比誰都瘋狂。那次大勇被逼急了,像頭獅子一樣,兩隻眼睛都冒出火來了,竟然把丁川林打得滿臉是血。他比丁川林矮一個頭,竟然把丁川林打敗了。後來一幫同事把他們拉開了,丁川林便跑到朱製片那裏告狀,說咱們的首席記者把我打了,領導看著怎麽處理吧!朱製片還不知道這些事?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後來,丁川林便休假了。”

朱建文這幾天焦頭爛額,順寧電視台籠罩著恐怖的氣氛,李大勇的慘狀在每個人心頭時不時地浮現。一走進電視台大樓,他便馬上被這種氛圍包圍起來,每個人見麵都笑著點點頭,但那種笑極其不自然,笑容的背後隱藏著恐懼。記者們的積極性也大受影響,不少記者吵嚷著再也不做批評報道了。如果真這樣的話,收視率肯定會直線下降,他這個製片人就別想幹了。他打開新聞報片係統,無所事事地檢索著記者們報上來的題目,這時候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敲了敲,何旋和蘇鏡走了進來。

蘇鏡說道:“朱製片這幾天也不輕鬆啊!”

“被殺的是我的人,我能輕鬆起來嗎?”朱建文歎口氣問道,“案子查得怎麽樣,有進展嗎?”

“一無所獲。”蘇鏡說道,“我今天想來了解一下丁川林的情況。聽說他跟李大勇有點矛盾。”

“矛盾大著呢,都大打出手了!你不是懷疑丁川林吧?”

“懷疑誰現在還說不上,我現在也是一隻沒頭蒼蠅,逮住一條線索就要查到底。”

“丁川林這人其實也不壞,就是名利心重了點兒。他不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急吼吼地就是想升遷,想當官。”

“他有沒有流露出要報複大勇的想法?”

“倒是有過。那次兩人打起來後,他跑到我辦公室要求我處理李大勇,說如果我不秉公處理,他就跟大勇沒完……”

蘇鏡和何旋相互看了看。

朱建文繼續說道:“我當時就批評了他。我說這是非常幼稚的想法,這種言論也是極其不負責任的,我讓他好好冷靜冷靜,不要遇事這麽衝動。”

蘇鏡問道:“聽說他休假了,什麽時候上班啊?”

“快了吧,他還有一個禮拜的假。”朱建文說著又向何旋點點頭,問蘇鏡,“我們這位記者沒給你添亂吧?”

“沒有沒有,”蘇鏡笑道,“朱製片手下的兵拉出去也可以當警察了,她幫了我不少忙。”

“哈哈哈,”朱建文朗聲大笑起來,“警察和記者,都是要抽絲剝繭,才能發現問題的真相,”然後又對何旋說道,“小何,記住,跟蘇警官采訪,隻許幫忙不能添亂。記者畢竟不是警察。”

“知道,朱製片請放心。”何旋應道。

從朱建文辦公室出來,蘇鏡跟何旋要了丁川林的電話,撥打過去卻是關機,剛放下電話,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侯局長告訴他,筆架山公園發現了一具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