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陰險的女人

(一)

眼見連長被拖進了樹林中,其他幾個人也嚇得心驚肉跳,害怕下一個輪到自己,在這裏殺死一個人比踩死隻螞蟻還容易,在這個沒有法律的地方,生命也失去了應有的價值。

方周緊跟著走進樹林中,有茂密的枝葉遮擋,從這裏看不見外邊的情景,於是對李鎮浩說:“把他放開吧。”

“我什麽都告訴你們了,為什麽還要殺我?大哥,求求你們了,我還有老婆孩子……”警衛連長苦苦哀求。

“住嘴,你怎麽知道我們要殺你?”李鎮浩低聲嗬斥了一句。

方周輕聲對這個家夥說:“你答應一件事情,我們就把你放回去。”

“沒問題,您盡管講,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辦。”警衛連長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連忙點頭哈腰地說。

“你回去後密切注意郎三的行蹤,把他的活動情況都記下來,過段時間我們會去找你。”

警衛連長想了想,隨後望著方周說:“沒問題,這個我能辦到,可是我那幾個弟兄怎麽辦?”

“他們幾個人我要帶走,如果你敢不老實我就把他們放回去,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麽後果。”方周用威嚴的口吻說。

“那我回去如何向郎司令交代?”警衛連長苦著臉說。

“要怎麽說是你的事情,如果這件事情你辦得很好,我會給你一大筆錢,讓你遠走高飛,你如果不老實我們也可以隨時要你的命。”

“好吧,可我還不知道您是什麽人……您能不能告訴……”

“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你可以走了。”方周輕聲說。

警衛連長聽到這句話,如同得到了大赦,轉身倉皇地朝山下逃去。

見警衛連長跑沒了蹤影後,方周向樹林深處開了兩槍,隨後倆人走出樹林。

回到山頂,方周對看守俘虜的童明說:“我們已經處決了領頭的,押上這幾個當兵的一起走。”

李鎮浩走過去與童明一起把繳獲的槍支分別掛在幾個俘虜的脖子上,然後一個在前麵開路,一個在後麵跟隨,押解著幾個俘虜朝山下走去。

一行人下到半山腰的羊腸小道,剛好與高坎會合在一起,高坎驚訝地望著押下來的俘虜對方周說:“方先生你們真是太神勇了,竟然抓住了這麽多人!他們是不是郎三派來的?”

“不錯,都是郎鴻賢警衛連的士兵,帶隊的連長想逃跑被我開槍打死了。我審問過那個連長,他們是奉命來截殺你的。”

“郎三這個狗日的,老子早晚要報這一箭之仇。方先生,這些人你打算如何處理?”

“先把他們帶回你的山寨看押起來,以後我還有用,你看可以嗎?”方周用征詢的口氣問高坎。

高坎連忙點頭同意:“當然可以,一切聽從方老弟的安排。”

傍晚的時候,一行人終於趕到高坎的老窩莫弄山寨。

莫弄山寨背靠大山,薩爾溫江的一條支流密洛闊江從山寨的一側流過,隻有一條崎嶇的山路通向外界,小路盤旋在山間。路的一側是大山,另一邊懸崖絕壁,下麵就是密洛闊江,隻有馬幫和行人能在小路上通過,性能超群的越野車都難以通行,整個山寨易守難攻地勢非常險要。

高坎占據了山寨後對這裏又進行了大規模的修繕,在入口處修建了寨門樓,寨子四周也建起了崗樓。寨門口和崗樓上全部架設輕重機槍,24小時有士兵站崗警戒。

等他們來到山寨的大門前,雖然天還沒有完全黑,但是寨門已經關閉。在這樣的崇山峻嶺中晚上沒有人敢走夜路,客商一般都在山寨中住下來了,所以寨門關閉得很早。

兩個站崗的士兵早就看見他們了,雖然俘虜的身上都掛著武器,並沒有引起士兵的注意,因為在當地沒有不帶槍的男人,槍支在他們眼中如同鋤頭一樣平常,出門不帶槍的男人反而會讓人感覺奇怪。

眼看就到家了,高坎興奮地走在最前麵,當他們走到寨門前,門樓上的士兵才懶洋洋地問,你們是幹什麽的?

聽到警衛的問話,高坎氣得火冒三丈,大聲罵道:“狗日的,連老子都認不出來了……”

方周在旁邊偷偷地樂,高坎現在的形象跟叫花子沒有區別,在山林裏逃竄了接近十天,衣服被樹枝扯成了布條,胡子、頭發髒得結成了團,能被人認出來才怪呢。

雖然從外表沒認出高坎,但是司令的聲音卻沒變,兩個警衛慌忙從門樓上跑下來,邊開寨門邊恐慌地賠禮道歉:“對不起司令,我們兄弟倆有眼無珠沒認出司令來,我們該死……”

當著方周他們的麵,高坎也不好意思再罵,對一個警衛說:“快去通報一聲,告訴太太們和公子就說我回來了。”

警衛轉身就往寨子裏跑,邊跑邊大聲喊,司令回來了……

郎三從郎鴻賢的司令部出來後就琢磨著去會見一個老情人,他把手頭的事情安排好,然後帶著兩個保鏢驅車前往曼德勒。

郎三去約會的這個情人叫馬媛,是高坎的第五個夫人。馬媛是當地一個華僑的女兒,從仰光的女子中學畢業後就被高坎看上收做了五姨太。

馬媛心高氣傲不願意跟高坎這個老頭子生活在窮山僻嶺中,所以就到曼德勒做寶石生意,開了一家玉石加工廠,生意還很興隆。高坎對這個五姨太非常寵愛,對她言聽計從。當地有錢人娶幾個太太是很平常的事情,而很多大毒梟都把自己的妻兒送到金三角以外的大城市裏居住,或者是搞生意。

在同盟軍還沒有分裂之前,內部人員到曼德勒常在她那裏落腳。郎三當時在郎鴻賢的手下做事,經常去曼德勒,倆人一來二去就勾搭成奸了。

高坎去中國境內的消息就是郎三從馬媛這裏聽到的,然後他就讓手下把情報通報給了中國警方,所以高坎才被抓住。

曼德勒的古名叫“曼陀那崩尼卑都”,意思是“多寶之城”。世界上近三分之一的翡翠是產自這裏,城郊遍布許多寶石加工廠,城東南有一個大型寶石交易城,每天都匯集了世界各地前來購買寶石的客商。

距離寶石交易城不遠處有一個高爾夫球場,一些大的珠寶商談生意一般都躲開人員嘈雜的交易城,在球場的會館內進行,這裏清靜幽雅,內部豪華,吃住玩一應俱全。

接到郎三的電話後馬媛就提前來到會館等他。郎三不到三十歲,風流倜儻很招女人喜愛,而且這家夥天生為情場上的高手,知道女人心裏喜歡什麽。

倆人見麵後什麽話也顧不上說先是一陣狂風暴雨,平靜下來後馬媛靠在床頭上,點上一支煙,心滿意足地輕輕吸了一口,然後又把煙插進郎三的嘴裏,用憂怨的口吻說:“你這個沒良心的,有幾個月沒來看我了吧?”

“小寶貝,我這段時間真的是太忙了,讓中國警察搞得我焦頭爛額,三天兩頭地失手,哪還有心思來這裏玩。”

“你就是一隻白眼狼,連人帶東西都讓你得到了,扭頭就把什麽都忘了,另外我們家老頭子的事是不是你背後搞的鬼?”

“我那還不是為了你好,如果那個糟老頭死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我了,哈哈……”郎三得意地笑了起來。

馬媛用指頭戳了郎三額頭一下:“去,少給我來這一套,我還不了解你的花花腸子。你就是看我有用才來找我,你有多少女人我還不知道......”

“天地良心,我對你的感情可是真心的,我對佛爺發誓……”郎三裝模作樣地說,還沒講完就被馬媛打斷了。

“行了,快說這次來是什麽事情吧,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什麽屎。”

郎三赤身**從**爬起來,走到一旁的桌子邊,拿起酒瓶朝兩個高腳杯裏各倒了半杯紅酒,然後端起來重新回到床邊坐下,把一個酒杯遞給馬媛後說:“死老頭子從中國監獄裏逃出來了。”

馬媛猛然坐直了身體,驚訝地問:“真的?是怎麽逃出來的?”

“看不出你還挺高興的!現在還不清楚,好像有三個人把他救出來的。”郎三不冷不熱地說。

“是什麽人有這麽大能耐從中國的監獄裏把他救出來?”馬媛沒有理會郎三的態度,繼續問。

“我擔心是中國警察搞的鬼,如果真的這樣對我們是個很大的威脅。”

“切,他們是跟老頭子回來的,又不是去老城對你們有什麽威脅?”馬媛撇了一下嘴,不在意地說。

“這你就不懂了,緝毒警察的滲透力可太厲害了,如果讓他們在這裏站穩腳跟,想了解我們的情況還不容易?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就算是高老頭那裏出了事,也會波及到我們老城。”

“那你有什麽打算?”

“我二哥準備安排人在半路截殺他們,不過我有種預感,很可能要失手,所以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我想請你回趟莫弄山寨,如果截擊失敗,你要把這三個人的底細摸清楚。”

沒想到馬媛搖了搖頭:“這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我不在裏麵攪和。”

郎三賊精,他當然知道這個騷女人的心思,笑著說:“我不會白讓你出力,你把情況了解清楚後我給這個數。”說著話郎三伸出一個手指頭晃了晃。

馬媛看都不看說:“錢算什麽,就是一堆廢紙……”

郎三咬咬牙,狠心地說:“那好,如果你把事情辦好了我就在眉苗鎮給你買棟別墅。”

聽到這話馬媛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急忙說:“你說話當真?”

“那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再說我也早想在眉苗買棟房子,沒事的時候我就跟你在那裏共度良宵。”郎三說著話趴到馬媛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馬媛之所以如此喜歡,是因為眉苗鎮是世界上著名的休閑避暑的勝地。在曼德勒以東的群山中環抱著一塊平原,眉苗小鎮就靜靜地躺臥其間。海拔2000米的眉苗小鎮坐落於群山之中,風景優美,氣候涼爽宜人。當年英國人占領曼德勒時,對這座小鎮情有獨鍾,所有的達官顯貴,甚至是英國女王,都將眉苗視為度假避暑首選之地。至今,街道上仍穿梭著英國殖民時期留存下來的複古馬車。一幢幢英式別墅掩映在茂密的叢林之中,有的是英國人留下的,有的則是本國富人家來此仿建的英式風格的建築,許多有錢人把在眉苗擁有一棟鄉間別墅視為身份的象征。

(二)

看守寨門的警衛飛跑到寨子裏報信,高坎帶著方周他們走進山寨。一條窄窄的石板路是山寨中的主要街道,鋪路的青石已經被行人踩踏得凹陷下去。寨子裏的房屋大多是用木樁支撐起來的吊腳樓,隻有街道兩邊有幾棟木板搭建的二層小樓,一樓的前麵全部是敞開的,裏麵是商鋪、酒館、茶館一類的經營場所。

商鋪和茶館裏的人都用驚奇的目光望著他們這群人,三四個衣衫襤褸的人,押解著七八個被捆綁著的,脖子上還都掛著武器的人,不過並沒有人跑出來看他們。

方周他們一行人剛到山寨的中間位置,迎麵來了十多個男男女女,大呼小叫地朝高坎跑過來。

有兩個中年女人見到高坎後拉著他的胳膊哭鼻子抹淚,嘮嘮叨叨說個沒完,其他人也都顯得很興奮。見此情景,方周猜想一定是高坎的太太、兒子和女兒們。

忽然,方周注意到人群中有一個年輕的女人非常顯眼,她不但穿著打扮很時尚鮮豔,而且表情很平靜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顯得很高興,最關鍵的是她的注意力沒有在高坎身上,她的眼睛不時地掃過方周他們三個人,這個女人的反常舉動沒有逃過方周的注意。

高坎把圍繞他身邊的人簡單地向方周介紹了一下,方周想不到這個家夥竟然有五個老婆,而剛才那個女人也是高坎的一個太太。

眾人簇擁著高坎來到了山寨高處一座最大的柚木吊腳樓裏,高坎的大公子陪方周他們到另外一個吊腳樓裏休息。

高坎的大公子叫高源渠,他對方周說:“請三位朋友稍微作休息,大家先洗漱一下,我安排人送過幾套衣服來,過會我父親要親自宴請朋友們。”

“謝謝高公子,請你安排人把那八個俘虜關押起來,他們以後對我們會有很大幫助。”方周感覺這個高公子是個挺精明強幹的人,比他父親要強不少。

“沒問題,我保證不會讓他們跑了。”高源渠說完轉身離開。

沒多久有兩個士兵送來三套軍裝,綠色的,沒帶任何標誌,**鞋子都有。他們三人的衣服的確也沒法再穿了,破了許多地方。

一個小時後高公子親自過來請他們,高坎住的吊腳樓不同其他小樓,在它四圍建有圍牆,防範很嚴密。

方周進入院子後,發現樓前的院子裏呈三角形擺著三張方桌,已經有不少人在等著他們,其中一張桌邊坐的是高坎的家人,另外一張桌邊坐的都是穿綠軍裝的人,看來都是高坎手下的軍官。其實這些人已經吃過飯,在當地人都習慣一天兩頓飯,他們都是高坎叫來陪客人的。

高坎在最裏麵的那張桌邊坐著,見方周他們走進來,馬上起身來招呼他們。高坎穿著一件白色短袖襯衣,經過洗漱後精神煥發,頭發向後梳成了大背頭,看樣子噴了不少發膠,與先前真是判若倆人。

高坎把方周他們讓到桌邊坐下,隨後站起來向在座的把三個人的神勇天花亂墜地吹捧了一陣,最後大聲說:“方先生他們救過我三次命,如同我的再生父母,從現在起在莫弄山寨,方先生說的話就跟我講的一樣,如果有誰敢不聽老子二話不說就滅了他……”

高坎講完端起一碗米酒,對方周說:“這是我們山寨自己釀造得最好的米酒,是用來招待尊貴的客人,我敬三位朋友一杯,感謝救命之恩。”說完一飲而盡。

方周他們三個也都端起碗一口氣喝幹,方周發現這種糯米釀造的酒喝到嘴裏綿軟微甜,而且還略微有些黏稠,非常爽口好喝,絲毫沒有白酒的衝勁,感覺就像喝蜂蜜水。

第一次喝這種酒的人都被它的外表迷惑了,事實上它的後勁很大,剛開始大口喝的人最後往往會被醉倒,而且醉得很深。

高坎不停地招呼自己的家人和部下來向三個人敬酒,三個人來者不拒,開懷暢飲,很快就有了醉意。

方周借著酒勁對高坎說:“高……高司令,你可別忘記臨來之前許下我們兄弟的事情,如果你辦不到我們兄弟抬屁股就走人……”

“哈哈……忘不了,請方老弟放心,明天我就安排人辦這件事情,這點小錢在我這裏算不了什麽,許下三位的錢一分都不少全部給你們。”高坎揮舞著手臂高興地說,方周越是要錢他越高興,因為隻要是喜歡錢就能控製他們為自己所用。

宴席進行到大半的時候高坎的五姨太才端著酒碗過來敬酒,方周注意到她剛換了衣服,穿著一身鮮豔的連衣裙,姿態嫵媚妖冶。從她飄移不定的眼神裏方周本能地感覺這個女人有問題,但是又說不清為什麽。

事實上**的女人都是從骨子裏流露出那種媚勁,舉手投足間不知不覺中就顯山露水,隻要是男人都能感覺到。

從高坎的神情裏能看出他對這個五姨太非常寵愛,把她的經商才能誇獎了一番,方周這才知道這位五姨太叫馬媛,原來一直在曼德勒開珠寶店。

馬媛用很標準的普通話對方周說:“謝謝三位英雄救了我們家老爺子,聽了英雄們的行為我很是敬佩,我敬你們一杯。”

方周想不到在境外偏僻的山寨裏竟然能聽到普通話,他急忙說:“我們並不是有意要救高司令,隻是大家有緣碰巧遇在一起,高司令之所以能脫身,完全是司令的造化好,絕非是其他原因。”

“方先生真的是很謙遜,我剛好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方先生能否答應?”馬媛麵露愁容地說。

方周猜不出馬媛是什麽意思,笑著說:“我們都是浪跡天涯的人,能幫高太太什麽忙?”

“這件事情隻有靠三位英雄,其他人都不行。”馬媛很堅決地說。

“噢?請高太太說來聽聽,隻要我們兄弟能幫得上,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我在一個玉礦看中一塊價值連城的翡翠寶石,但是卻運不出來,因為這個玉礦處在很偏僻的深山中,而這一帶又是土匪活動很頻繁的地區,所以沒有人敢接這個活,不知道方先生能不能答應幫我把玉石押運出來?”

方周沒想到馬媛說的竟是這樣的事情,他想了想說:“別的事情我們兄弟可能幫不上忙,這件事應該可以,以後我們很可能就靠這個混飯了,所以我們是要收費的。”

“這個是自然,我這塊玉石的價值是兩千萬美元,我付給你們百分之十的押運費,隻要你們能安全地把貨送到曼德勒二百萬就是你們的了。”馬媛爽快地說。

“我現在還不能肯定地答應高太太,今晚酒喝得太多了,腦子有些混亂,等我清醒後把詳細情況了解清楚後再給你答複。”

“沒問題,看得出方先生是個謹慎的人,這讓我更放心了。來,我先敬方先生一杯,預祝我們合作成功……”馬媛說完端起酒碗仰臉喝了個底朝天,豪爽勁一點也不比男人差。

(三)

宴席結束時三個人已經酩酊大醉,是被幾個士兵攙扶著送回住宿的地方。吊腳樓裏是沒有床鋪的,人們都睡在鋪了竹席的地板上。這棟樓的地板是用光滑的柚木板鋪成,所以連竹席也不用。士兵們直接把他們放在堂屋的地板上,隨後就離開了。

等士兵都走後,三個人四處張望了一下,隨後都坐了起來,相互看著笑了起來。

喝這種低度酒對他們來說算不了什麽,雖然醉不了人,但是喝的太多仍然有些後勁,感覺頭腦發漲。

童明身材矮小酒量好像也差一點兒,他起身走到外邊護欄處,趴在欄杆上張嘴把胃裏的酒水都吐了出來,在向回走的時候他隱約發現不遠處的樹後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他裝作什麽也沒看見轉身蹣跚著走過屋內。

李鎮浩笑著對倆人說:“靠,你們裝的都挺像,弄得我想多喝點都不行,非得跟你們一樣裝醉不可。”

童明把食指豎起來放在嘴唇上,示意他聲音小點,然後壓低聲音說:“外邊好像有狗在監視我們。”

方周吃了一驚,他感覺不應該是高坎派人來監視他們,剛到這裏高坎不可能對他們產生懷疑,那會是誰?從路上遇到的襲擊看很可能是郎三的人在注意他們,但是這是在高坎的老窩裏怎麽會有郎三的人?方周感覺這裏的形勢異常複雜。

這種吊腳樓四處都透風漏氣,外邊的人,特別是藏在底下的人很容易聽見裏麵的說話聲,方周盤腿坐在光滑的竹木地板上,一邊一個伸手摟住倆人的肩膀,讓他們的頭枕在自己的腿上,然後趴在他們耳邊悄聲說:“從現在起咱們已經身處狼窩虎穴之中,一舉一動都要小心。”

倆人都用力點點頭沒有出聲,他們也都感覺到形勢的嚴峻,在金三角這種地方隨時隨地會有意外生支。

方周又繼續悄悄說:“我們在這裏不是一天兩天,所以不用裝,就跟自己原來的舉止言談一樣就可以,對方知道我們是軍人,過分地掩蓋自己反而讓人起疑心,明白了沒有?”

倆人不約而同地抬起手無聲地拍擊了一下。

“好了,輪流警戒,其他人開始睡覺,今天晚上可以放心大膽地睡一覺。”方周說著話把倆人朝旁邊一推,倆人的身體在光滑的地板上一下子溜到旁邊。

童明順勢又坐了起來,對方周說:“我先站第一班崗,你們先睡。”

“嗯。”方周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他很快就跟李鎮浩睡著了,這段時間他們的確是累壞了。

睡了兩個小時方周不用叫就醒了過來,他身體內的生物鍾已經鍛煉得非常靈敏,可以讓自己在任意時間醒來。

童明見方周坐起來,輕聲說:“你多睡會兒,我不困。”

方周拍拍童明的膝蓋:“好了,快躺下睡一會兒,我已經休息好了。”

方周朝門外看了一眼,能夠望見月光下婆娑的樹影,風從不遠處的山林中吹過來,夾雜著不知名的昆蟲的鳴叫聲,形成了山中小鎮特有的夏夜景象。

山寨的空氣清新爽人,在這樣的環境裏靜心調息是很愜意的事情。方周盤腿坐在地板上,微微閉上自己的眼睛,把呼吸拉得細長,凝神靜氣讓自己全身放鬆,這是最好的恢複精神和體力的方法,無論如何疲憊,采用這種方式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

醒來一個小時後,大約是淩晨兩點鍾,方周忽然聞到有股淡薄的汽油味飄進自己的鼻子裏,心裏猛然警覺起來,他立即判斷了一下風向和氣味的來源,不像是隨風飄過來的。

方周迅速趴在地板上,一下子證實了他的判斷,汽油味正是從地板的縫隙中冒出來的,他馬上喊了一聲:“快起來,有情況。”

方周的話音剛落倆人就躍了起來,雖然在睡眠中他們的神經也是繃緊的,有風吹草動也能立即醒來。

就在童明和李鎮浩醒來的同時,呼的一聲,一團濃烈的火焰從吊腳樓的底下騰燃而起,瞬間形成巨大的火團,整座吊腳樓頓時被大火包圍起來。

吊腳樓全部是竹木結構,使用多年已經非常幹燥了,很容易燃燒,在汽油的引燃下刹那間小樓變成了火海,隻一兩秒鍾的時間火苗就躥了上來,同時發出劈裏啪啦的燃燒聲。

還沒來得及思考是怎麽回事,腳下的地板就已經燃燒起來,四周的火苗也竄到了屋頂,三個人馬上屏住呼吸,防止吸入有毒氣體。

方周雙手猛推了童明和李鎮浩一把,倆人借力衝出門口,門外是一條走廊,要想從樓梯下去已經不可能了,大火已經封鎖了樓梯,兩個人縱身從走廊的護欄上跳了下去,緊接著方周也夾帶著一股濃煙從屋內衝出來,飛身跳了下來。

隻見三個人影從熊熊大火中躍然而出,如同三隻大鳥落在地上,三個人落地後順勢在地上翻了幾個滾,把衣服上的火苗壓滅,然後馬上搜尋周圍的可疑情況,火光把周圍照得通明,有個身影竄進了後麵的樹林中。

李鎮浩第一時間跳起來,朝十多米外的樹林追過去。

這時吊腳樓的底下發生了幾聲沉悶的爆炸聲,隨即燃起更大的火焰,方周猜想這一定是沒有倒幹淨的汽油桶燃燒後爆炸了。

大火照亮了半個山寨,幾分鍾已經有山民和士兵提著木桶來救火了,嘈雜慌亂的人群掩蓋了一切。

等到高坎帶著幾名保鏢趕到現場時吊腳樓已經被燒塌了下來,隻有四角埋在地上的木樁還冒著煙,火已經被撲滅,空氣中彌漫著木頭沒有完全燃燒所產生的刺鼻味。

高坎大聲問身邊的人:“方先生他們救出來了沒有?大火是如何燒起來的?”

方周從旁邊走過來,他壓抑著心裏的怒火嚴厲地問:“高司令,這就是你對我們的歡迎?”

高坎被方周質問得有點手足無措,急忙說:“發生這種事情我非常抱歉,請方先生放心我一定全力調查這件事情給你們一個交代。”

方周知道這件事不是高坎所為,因為他現在還要仰仗自己來對付郎氏兄弟。從平山鎮、鷹嘴崖一直追殺到這裏,可以肯定這一切都是郎三所為,今晚的事情說明在高坎的身邊隱藏著郎三的人。

方周冷冷地對高坎說:“麻煩你告訴手下所有的人,我們三個人是幹什麽的,不久前我們還是特種兵,是專門對付在暗中活動的人,這件事情不用高司令動手,我們很快就能查出幕後黑手,讓這個人小心了,敢跟我們作對他死定了。”

“太好了,這件事擺明了就是衝我來的,隻要方先生能查出這個人我一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高坎也猜出了自己身邊出了內奸,從自己被警察抓住他就一直懷疑自己這裏出了問題,但是就是想不出是什麽人所為。高坎又對大兒子說:“你親自安排幾個人負責方先生的安全,如果方先生再有一點閃失他們就死定了。”

“是,我保證不再發生一點事情。”高源渠堅決地說。

高坎又回頭對方周說:“方先生,就請到我家裏住,你們與我同住同吃,我看誰還有機會傷害你們。”

方周明白高坎的意思,與其說是保護方周他們,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安全,高坎知道隻要這三個人在身邊沒有人能把他怎麽樣,他也感覺到來自周圍的威脅。

這時去樹林追蹤的李鎮浩返回來了,他向方周搖了搖頭,方周知道他沒有結果,晚上在山林中追趕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何況對方還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