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晚霞消退之後,天地成了銀灰色,暮靄給大地罩上一層薄薄的宣紙。成團的小蠓蟲在王土司府荷花池附近嗡嗡飛旋,久久不散,不知是不舍滿池盈綠的荷葉,還是留戀亭立嬌柔的荷花。

辛夷一回到王土司府,來不及換下磨爛的軟煙羅襖裙,也沒時間梳好淩亂的頭發,急衝衝地跑去找王璽。在詢問杏雨王璽的去向後,辛夷徑直去到書房。書房裏,王璽正點著油燈在仔細研究龍州的地圖。

看著辛夷衣裙破爛、頭發亂飛,手腕上還纏著被血染紅的手帕,王璽又著急又心疼,忙問道:“辛夷,你怎麽了?怎麽搞成這個樣子了?”

辛夷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王璽,並遞上黑衣少年的玉佩。

“沒什麽大礙就好!辛夷,你以後出去可一定留神點,女兒家出門,怪讓人擔心的。要不然我還是叫人把章郎中請過來,給你仔細看看,萬一有什麽內傷呢。”王璽把辛夷拉到身邊,關切備至。

辛夷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父親大人,辛夷知道了!請章郎中就不必了,隻是一點皮外小傷,上了血葉蘭藥粉了,不礙事的!您還是先看看這塊玉佩吧,看看能不能通過這塊玉佩,得知玉佩主人的身份?”

接過玉佩的王璽左看右看,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感歎道:“我王璽閱人無數,從未見過如此稀奇的玉佩圖案!”

辛夷皺起眉頭:“這個玉佩的主人看起來約摸弱冠之年,比辛夷大不了幾歲。”

“弱冠之年?”王璽細細觀察著玉佩,“辛夷,有一種 ‘福在眼前’的玉佩圖案,就是一個銅錢的錢眼處有一隻或兩隻蝙蝠。蝙蝠意 ‘遍福’。銅錢中間都有錢眼,‘錢’與 ‘前’同音,‘有眼的錢’意為 ‘眼前’,加上蝙蝠,表示福運即將到來。會不會這塊圖案特別的玉佩,也是取的諧音之意呢?”

王璽將這塊於闐玉玉佩放在油燈下最光亮的地方仔細察看。玉雕的銅錢上刻著 “永樂通寶”四個字,玉雕風鈴與吊繩的接口處,有一顆單珠,上麵用極細的刻刀雕刻著 “永樂十八年”五個特別小的字,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

“這究竟是什麽意思啊?”辛夷咬著下唇,眨巴眼睛思考,“一隻風鈴下麵罩著一枚銅錢,這圖案究竟是什麽寓意呢?”

“辛夷,你剛說什麽?”辛夷的話給王璽了提示,王璽靈光一閃,如一顆流星從天而降,劃過腦海。

辛夷茫然地看著王璽:“怎麽了,父親大人?辛夷剛剛說的是 ‘一隻風鈴下麵罩著一枚銅錢,這圖案究竟是什麽寓意呢’,這句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王璽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一隻風鈴下麵罩著一枚銅錢……罩錢……兆乾……薛兆乾!你今日見到的那個黑衣少年應該是薛兆乾!”

“薛兆乾?難道他是薛忠義的……”辛夷大驚失色。

王璽點了點頭:“對,薛兆乾正是薛忠義的第三子,也是薛氏土司世子!前段時間去京師朝貢時,薛忠義說他三子薛兆乾今年剛過弱冠之年,還假意打趣說以後想與我結成親家。按照時間推算,薛兆乾今年二十歲,也就是說薛兆乾生於永樂十八年,這塊玉佩的圖案正是按照薛兆乾的生辰名字來的!”

辛夷感到奇怪:“這薛兆乾不在他們漁溪司好好守著,偷偷跑到我們寧武司來做什麽?而且他一副著急趕路的樣子,難道薛家有什麽陰謀不成?”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薛兆乾神神秘秘來我寧武司,必然是受其父薛忠義指派,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王璽皺著眉問辛夷,“你確定他們隻有六個人?”

辛夷肯定地點點頭:“六匹馬,六個人,除了背上的包袱,沒帶其他行李。”

“薛忠義這廝老奸巨猾,不可不防!薛兆乾隻帶了幾個隨從,不能貿然去圍追堵截。到時候薛兆乾說他隻是借道寧武司,並無他意,薛忠義告到布政使吳蒼介大人那裏,說我以下犯上,那就麻煩了。”王璽陷入思索,心裏有無數個轆轤在旋轉,溘然轉出來一道靈光,“等等,薛兆乾此次來我寧武司,難道是……”

“父親大人,怎麽了?”辛夷忙問道。

“下個月初八是布政使吳蒼介的六十大壽,難道薛忠義是派薛兆乾去準備賀禮?”王璽忽而大驚失色,“辛夷,薛兆乾往什麽方向去了?”

辛夷回想道:“他從江油關方向而來,沿著寧武司官道一路北上,往涪江上遊方向去了!”

“涪江上遊方向?完了!完了……”王璽感覺腦瓜子快炸了,嗡嗡直響,“前段時間水晶堡傳來消息,說有農戶無意間挖到一塊兩百來斤重的巨型紫晶晶簇。我本打算親自去看看,如果品相不錯就當即買下,當做賀禮獻給吳大人祝壽。可前段時間府裏突發不幸,殤逝的殤逝,中毒的中毒,忙著給坦兒治喪,給樾兒、煥兒治病,我沒來得及顧及此事。莫非薛忠義聽到了風聲,也看中了這塊巨型紫晶晶簇,想要買下在吳大人的壽宴上獻寶?”

“水晶堡曆來盛產天然水晶,因此得名,出產的水晶中又以紫晶最為名貴。父親大人,那您還不派人去追?倘若真被薛兆乾捷足先登,那下個月吳大人的壽宴上,您又能拿出什麽寶貝獻壽呢?”辛夷隱隱感到有些不安,催促王璽快下決斷。

王璽氣憤不已,一把拍在書桌上,震得桌上的鎮尺跳起來:“好你個老賊薛忠義!本是我寧武司出產的寶物,你鐵定料到我要將這塊紫晶作為賀禮給吳蒼介獻壽,你便想來先下手買走!既想偷偷買走紫晶巴結吳蒼介,又想讓我原本計劃買來獻壽的賀禮突然沒了,使我倉促間來不及準備更好的寶物,在壽宴上當眾出醜。如此一來,便可使得吳蒼介誤以為我沒有把他打上眼,對他不敬,好讓向來睚眥必報的吳蒼介以後給我穿小鞋。詭計多端的薛忠義,好一個一箭雙雕之計!”

說罷,王璽趕緊讓下人叫來王濟,命王濟快馬加鞭,速速趕去水晶堡,帶上足夠的銀兩,一定要趕在薛兆乾之前買下那塊巨型紫晶,不能讓薛家的陰謀得逞。

王濟簡單收拾好銀兩,帶上八名衙役,跳上馬背正欲策馬起行時,王璽再三交代道:“濟兒,官大一級壓死人,如果碰上薛兆乾,千萬不可魯莽行事,更不能與他動手!小心駛得萬年船,務必要謹慎行事!他若出三十兩,你就出四十兩,百姓自會權衡,誰給的錢多他就賣給誰,量他薛兆乾也不敢明搶。濟兒,辛苦你了,替為父跑一趟!”

“父親大人的叮囑,孩兒記下了。為父親大人效犬馬之勞,是孩兒的福分,孩兒快去快回!”王濟一手拿起火把,一手揮舞馬鞭,騎著壯碩的駿馬,帶領著一隊人馬,向水晶堡的方向疾馳而去。

夜披上了一層望不到頭的黑色簾幕,一直伸向遠處。王濟的視線想要借一抹月光照亮去往水晶堡的路,穿透暗夜,盡快趕到。沒有明月相伴,沒有繁星追隨,隻有那孤零零的黑被任意塗抹,在王濟的心底劃出一道彎彎曲曲的線條。

王濟的背影漸漸消融在這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翌日清晨。窗外是一層層堆疊的夏綠,或濃或淡,或深或淺。

王璽絲毫沒有興致欣賞,隻盼王濟能搶在薛兆乾前麵帶著紫晶回來。受盡時間的煎熬,就是等待歸來的那一刻。從日出等到晌午,王濟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終於回來了!

令王璽失望的是,王濟並沒有帶回紫晶。

花廳裏,王濟 “撲通——”一聲主動跪在王璽麵前,一副負荊請罪的樣子:“父親大人,孩兒有愧!待孩兒趕到時,紫晶已被薛兆乾買走了。那位挖到紫晶的農夫說,他們為了方便托運這兩百來斤重的紫晶晶簇,就地在他家買了一輛木板車安在馬後,遮上一塊厚重的黑布匆匆離去。孩兒想去追,一路快馬加鞭從水晶堡、筏子頭、全光堡、梅子坪、兩河堡,再追到蟠龍壩,一路追蹤也沒見薛兆乾的馬隊。都是孩兒愚鈍,沒能追上,還請父親大人責罰!”

“唉……”王璽歎了口氣,伸出雙手將王濟迎起身來,“濟兒,你不必自責,這怨不得你。薛忠義這個人本就奸詐狡猾,有其父必有其子,薛兆乾想必也是詭計多端。不是你追不上薛兆乾,而定是他為了不讓你追上他,不走尋常之路,寧願繞一大圈路,也不想有任何閃失。”

“繞路?”王濟不解地看著王璽。

王璽摸了摸王濟堅毅而稚嫩的麵龐:“他們回去的途中,必然經過蟠龍壩,哪怕是蓋著黑布,一樣容易引人注意。薛忠義既然是想讓我措手不及,必定不會讓我察覺到他已把紫晶買走,他鐵定走的是水晶堡、土城子、舊堡子、徐塘堡,經豆叩寺、平驛堡、豬兒咀這條路,最後繞回到江油關。”

“啊?怎麽會這樣?孩兒真是蠢笨如牛!”王濟自責地敲打腦袋,心裏有幾分愧疚。

王璽一把抓住王濟的手:“濟兒,你這又是何苦?為父不會怪你,你也不要再自責了。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吃虧的自然是我們。就算你追上薛兆乾了,他會把紫晶拱手讓給你嗎?必然不會。倘若你硬搶,到時候他告到布政使吳蒼介那裏,按照官職大小和官位高低,我們是以下犯上,吃虧的還是我們。”

王濟抿著嘴唇,雙手揉搓著衣角:“父親大人,沒有了紫晶,那吳大人的壽宴可怎麽辦啊?”

王璽頭上愁雲密布,感歎道:“十年才有這麽一個難得的機會,這可是各路官吏諂諛巴結四川承宣布政使的大好機會。我王某人向來不屑攀附高官,但也不能拿不出一件像樣的賀禮,讓吳蒼介誤會我對他不敬,以後給我穿小鞋。唉,該死的老賊薛忠義,真是可惡……”

就在這時,辛夷走進花廳,看著愁眉不展的王璽和王濟,滴溜溜地轉著明眸璀璨的眼睛,一副七竅玲瓏的樣子:“父親大人,切莫著急,辛夷倒是有一個好主意……”

六日後。

太陽被雲層藏起來,終日淅瀝。天空換上一副灰暗的愁容,為人間的苦難落了淚。窗外飄著迷蒙小雨,辛夷端坐在屋裏聽雨。雨霧纏綿,那些被打落的花瓣,似乎並不想化作泥土,而是向往著孤獨的自由,隨風走了。

“辛夷小姐,二公子他們回來了,還有無妄法師也一並來了!”素竹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剪刀,剪斷了辛夷飄到遠方的思緒。辛夷簡單收拾了一下妝發,淡抹幾筆,去往正廳。

正廳裏,王樾、二夫人曹鳶娘被雨水打濕了衣裳鞋襪,剛更衣出來。無妄法師換上了包袱裏備好的納衣。王璽叫下人給無妄法師奉上了茶水與稔子糖、核桃蘸。

無妄法師雙手接過茶水,有些抱歉地對王璽說:“王土司大人,不好意思,這幾天下雨,路上泥濘,走得慢,多耽誤了兩日。小僧來晚了,還請您降罪。”

王璽趕緊搖了搖手:“無妄法師,您乃神通廣大的黃龍真人轉世,我又怎敢怪罪於您呢?該被降罪的是我,之前您特地來告知天意,可我卻……唉,早知我就應該聽您好言相勸,順從天意,我王家也不會遭此劫難……”

“王土司大人,怎麽了?”明明早就知曉一切的無妄法師,此時故意張大嘴巴,裝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王璽早已認定無妄法師是能洞悉天意的先知高僧,不必再遮掩什麽,便將那日無妄法師前來告知祥瑞後,王土司府裏發生的一切全都一一講與無妄法師。

“阿彌陀佛!天意不可違啊。”聽了王璽的一番講述,無妄法師臉上露出哀憐的神色,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禮,“王土司大人,五公子不幸遭此劫難,實在令人扼腕。小僧唯有念上《地藏菩薩本願經》為五公子超度,助他消除業障,惟願他早登極樂。阿彌陀佛!”

王璽感激道:“有勞無妄法師。”

超度法事結束,王璽向無妄法師問詢蟠龍壩哪裏才是龍脈所在,哪裏最適合修建 “龍宮”。

無妄法師捋著手中的小葉楨楠水波紋佛珠,細細道來:“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山有來脈,水有來源,猶人身之有經絡,樹木之有根於世,水以地載,山以水分,考山猶當考水,知水之所中,後能知山之發脈也。山豈為風水之止故?蓋山之為氣,風則散,水則止耳。”

王璽皺著眉毛,腦海裏不斷搜尋蟠龍壩哪裏符合無妄法師所說的 “乘風則散,界水則止”。

無妄法師接著說:“風水之龍脈者,與四靈獸同。若論高低與陽宅同,至於配殿廊房與衙暑同。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是故處於堂上之陰而知日月之次序,見瓶中之冰而知天下之寒暑。東方青色為木,西方白色為金,南方赤色為火,北方黑色為水,中央黃色為土。五龍之一的黃龍位居中央。王土司大人您乃衍燭之龍一脈,衍燭之龍千萬年來一直守護著西北大荒不周山,按照三垣、四象、六爻、十二時辰製推算,西北對東南,龍居中央,王氏龍脈應在蟠龍壩中線正中點,涪江之濱、箭樓山之麓、龍池坪東南,坐西朝東,環若列曆,林水青碧,殿幽而勢阻,地廊而形藏。”

王璽恍然大悟,心裏大概有個譜:“謝過無妄法師,有無妄法師您的指點,我龍族血脈必定興旺,我王家也能永葆平安,從此康泰順遂。”

“王土司大人,您要想興旺龍族血脈,還需要一樣東西才行。”無妄法師一本正經地說道。

王璽忙問:“還需要什麽啊?請無妄法師明示。”

“金絲楠木。”無妄法師不緊不慢地說,“楠木,是一種極其高檔的木材,不腐不蛀有幽香,曆朝曆代宮廷都曾大量伐用。楠木之至美者,非金絲楠木莫屬,向陽處或結成山水之紋,木質堅硬耐腐,自古有 ‘水不能浸,蟻不能穴’之說。龍州寧武司出產的金絲楠木,其木質結晶體明顯多於普通楠木,在陽光下金光閃閃,金絲浮現,淡雅幽香。其色淺橙黃略灰,木性溫潤柔和,細膩通達,紋理淡雅文靜,顯山水紋或虎斑紋,燦若雲錦,高貴華美。最重要的是金絲楠木熠熠金光如龍鱗,縷縷金絲紋路似龍筋,能為龍脈注入更多靈氣,龍脈方能更加興旺,您全家才能永葆平安。”

在王璽看來,無妄法師的話句句在理,但龍州的金絲楠木多生長於清漪江流域一帶,豆叩寺附近就有一個村莊因盛產楠木而取名為 “楠木園”。清漪江是涪江的支流,在蟠龍壩的下遊漁溪司河西處匯入涪江,要想把下遊的木材通過涪江航運至上遊的蟠龍壩,根本不可能。如果非要運送,就隻能走山路,一路上山高路遠,楠木巨大笨重,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民力財力。

王璽既想修好這座 “龍宮”興旺家族龍脈,以保家人平安,但他又不願從清漪江一帶大費周折運送楠木,以免搞得寧武司的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王璽在矛盾的漩渦裏打轉,左右為難。

王璽皺了皺眉:“本身修築 ‘龍宮’已是大興土木,要動用那麽多人力物力,所需金絲楠木還得從清漪江那邊走山路運送。如此勞民傷財,實不可為啊!”

無妄法師看出王璽的心思,捋著佛珠說:“阿彌陀佛!王土司大人乃慈悲之人,係龍州寧武司百姓前世修為之福。一將功成萬骨枯,曆朝曆代任何一個君王將帥的成功,都是靠犧牲成千上萬人的生命和利益換來的。王土司大人,您可以慈悲為懷,但不可婦人之仁。西楚霸王項羽正是因其婦人之仁,看重兄弟義氣而看不清形勢,在政治上不夠無賴,不敢下狠手,一代天之驕子最後竟落得個四麵楚歌、烏江自刎的悲慘結局。此事關乎王土司大人您王氏一族的龍脈興旺,也關係著您全家人的性命之憂。作為龍州寧武司的百姓,能為真龍天子效犬馬之勞是無上的榮幸。待 ‘龍宮’建成,他日王土司大人您揮軍北上,登上金鑾寶座,再重重賞賜龍州寧武司的子民,豈不是一舉兩得?”

“無妄法師,我從來沒有造反當皇帝的想法,我隻求我的家人平安順遂,不要再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了!”經曆之前一係列風波後,王璽對無妄法師極其尊崇,認為無妄法師乃是通天之人,若再違其感知的天意,將會如他預言一樣家破人亡,然而在王璽心中,永不造反的信念從來未動搖過。

一想到要從清漪江流域調運楠木到蟠龍壩,工程巨大,勞民傷財,王璽左右踱步,內心極度掙紮。他眉毛緊皺,眉宇間形成了海子般的溝壑。為了全家人的安危,王璽隻能狠下心來,從一個丈夫和父親的角度出發,為了保護全家人的平安,強迫自己鐵下心腸,去扮演一個自私的普通人。

良久之後,王璽對王樾吩咐道:“樾兒,這段時間徐公和鑒兒去京師了,沒有兩三個月的時日也回不來。明日你就隨為父去趟僉事衙門,起草一份土司令,命寧武司的百姓,特別是清漪江流域一帶的百姓,楠木乃官木,庶民一律不得私藏,必須上繳,否則以謀逆之罪論處。凡是有楠木的村寨,當地頭人要帶領村民砍伐,一個月之內必須運送到蟠龍壩來,否則以違令論罪。籌集調運楠木一事,就由你全權負責督辦。”

“孩兒遵命。”王樾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