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沒有辦法的辦法
直到晚飯桌上，幾個人又坐到了一起。
卓雲因為吳瞎仙始終沒有說出什麽“高見”來，垂頭喪氣的沒有一點點食欲，隻是懨懨地盯著飯菜，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
馬騰和吳瞎仙對看一眼，搖搖頭，這丫頭擅作主張差點壞了事，這樣下去對她日後當上大頭領有害無益。隻有磨磨她的性子，才能讓她在處事時沉穩起來。
最後還是阿諾看不下去了，便給卓雲碗裏夾了菜勸她吃一點，然後客氣地對吳瞎仙道：“軍師，你看阿雲都急成什麽樣了？就把你的妙計良策告訴她吧！其實，不光是阿雲，我也想聽聽怎麽破解這個難題呢！”
吳瞎仙拿眼神詢問馬騰，夫人發話了就不該再故意拿喬，再說了一下午過去，卓雲愁腸百結也應該記住這次教訓了吧？
馬騰點點頭示意吳瞎仙可以了，他才慢條斯理開口：“我的主意很簡單，隻是有些冒險，成不成也全在阿雲身上。”
“我？”卓雲一下子來了精神，雙目灼灼的望著吳瞎仙道：“軍師您快說，冒險我不怕。”
吳瞎仙起身去窗邊，推開窗看了看外麵，他們帶來的兵士牢牢守衛著別院，確定了他們的談話不會被蔣平派來的探子聽去。
他回來坐到桌邊問卓雲：“其實，觀龍台下有沒有寶貝不重要，關鍵是得有一件能鎮得住人的東西。卓大頭領可有什麽比較緊要的物件留給你嗎？”
卓雲咬唇想了想：“我爹走的倉促，都沒有來得及見我最後一麵，要說重要的東西，那他的大頭領印鑒應該算是最緊要的了吧？”
“這不就對了！”吳瞎仙手中的筷子“咣”敲了一聲碗沿道：“曆代頭領都有印鑒，否則怎麽簽文書頒布命令。那東西現在哪裏？”
卓雲沒能明白吳瞎仙的意思，但還是老實的道：“當日遭到追殺，隨身帶著也不方便，我就把它藏在雲崖寨裏一處沒人知道的地方了。現在就要拿回來嗎？”
吳瞎仙撚須微笑：“這倒不急，明早拿也是一樣的。隻要有這個印鑒在，瞞天過海就足夠了。接下來為了堵住烏嶺人的嘴，阿雲你還必須往觀龍台崖底走一趟。”
“軍師？……”
卓雲冰雪聰明，有點洞悉吳瞎仙話裏的意思了，她不確定的問道：“您是說，用頭領印鑒充作寶物嗎？”
吳瞎仙嗬嗬笑道：“真是孺子可教也！”
卓雲欣喜地就要跳起來：“印鑒就在那裏，我隨時就可以取回來，那觀龍台崖底就不用去了呀！”
“那可不行。”馬騰嚴肅道：“蔣平的人就在外麵，甚至還有其他寨裏關注這件事的人，都在暗中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倘若你今晚不去崖下，即使有印鑒還是不能服眾，他們就會想到是大頭領早就給你留下來的。雖說那顆印鑒也很重要，沒有印鑒的頭領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在蔣平等人眼裏也算寶物了。但，他們要的是觀龍台下的東西，你知道那裏藏了什麽東西嗎？”
看卓雲搖頭。
馬騰接著道：“莫說你不知道，就是大頭領還在也不一定知道，更別提十八寨的其他人了。因為，那就是個傳說，或許根本就沒有那樣一件東西。既然誰都沒有見過寶物長什麽樣子，我們就可以鑽個空子，剛好阿雲有頭領印鑒的下落，隻能取巧一次了。”
“所以，我必須下觀龍台一趟，然後就說底下藏的就是頭領印鑒？”卓雲接口道。
馬騰點頭：“正是如此！”
“太好了！我這就收拾，夜探觀龍台。”卓雲喜笑顏開，天大的難題就這樣解決了，她又恢複了活蹦亂跳的心性，說話就要出門。
馬騰無奈搖頭，輕斥道：“你給我回來。還夜探觀龍台？那麽深的懸崖，你確定一個人去沒問題？”
卓雲想了想，頓時泄了氣。
白天看了一眼崖底都發怵，夜裏下去還真不是鬧著玩的。就算自己武功不弱，但晚間山風怒號，且不論攀援懸崖有沒有那樣的身手，光那鬼哭狼嚎的動靜也是一種考驗，想一想都讓人膽戰心驚。
卓雲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無力地望著馬騰：“那怎麽辦呀？郎君……”
這一聲呼喚，真是千嬌百媚。
馬騰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趕緊擺手阻止卓雲，歎口氣道：“打住打住！再扮這鬼調調，我就不陪你去了。”
“說好的，不許反悔哦！”卓雲調皮的笑道，轉身就出去收拾了。
看得阿諾和吳瞎仙失笑不已。
觀龍台崖下的溫度比別處低了許多，幸好卓雲和馬騰做足了準備。
上麵是夏末的天氣，而崖下冰雪層疊就好像進入到另一個世界似的，盡管穿了禦寒的衣物，凜冽的寒風還是冷的直鑽骨頭。
卓雲一手拽著繩索，一手拿火把緩緩往崖底下爬，寒冷讓她的嘴唇都沒了血色。
馬騰攀著一丈開外的另一條繩索，他的體力遠勝卓雲很多，對寒冷的耐受力也比卓雲強上不少，見她這個樣子，馬騰都有些不忍心。別人家十來歲的小姑娘，都是深居閨中的嬌嬌女，看見個蜘蛛也能嚇破膽，而卓雲卻不同，她的肩上是統轄烏嶺十八寨的責任，為了順利接任頭領之職，她不得不半夜三更受這個罪。
在行進當中，不知名的怪蟲子爬到臉上，卓雲眉頭都不皺一下，拿手揪下來又放回山壁上的縫隙裏。
馬騰見狀，問道：“你在做什麽呢？”
“天這麽冷它們還能活著，肯定很不容易，傷了它們性命就可惜了。”卓雲感慨道。
馬騰笑了笑，提醒她：“別光顧著蟲子了，還是看好腳下，底下可是萬丈深淵。”
“知道啦！”卓雲仰臉笑道，火光映照裏說話帶出來的熱氣像一團輕煙。
兩個人攀著繩子繼續小心翼翼的在石壁上摸索，抬頭望，早已看不清崖頂上的燈火，那裏有等候著他們安然回去的阿諾她們。
“已經夠深的了，我覺得咱們可以上去了吧？”卓雲找到一塊凸出的石頭，雙腳站上去氣喘籲籲的對馬騰道。
馬騰單手摳住山崖上一截斷枝，往上提了提繩子道：“可以了，繩子也到盡頭了，再往下太危險。緩口氣咱們就回，隻是上去可不比這樣輕鬆了，你還行嗎？”
卓雲踩著石塊有力可借，疲累也慢慢緩解了，有力氣跟馬騰玩笑道：“我當然行了，你還不知道吧，我輕功練的比其他功夫都好，身輕如燕呢！”
“是嗎？”馬騰嗤之以鼻：“那你剛剛不飛下來，怎麽還喘的跟隻狗似的！”
卓雲從石壁上摳下一塊泥巴砸向馬騰：“以前怎麽沒發現你說話這麽難聽呢？虧我沒嫁給你。”
馬騰吊在半石壁上避無可避，結結實實挨了一下，衣服穿的厚倒也沒感覺疼，哼了聲道：“幸虧我沒想過入贅，娶了你有什麽好處？在這能凍死人的半夜裏陪你爬懸崖嗎？”
卓雲又摳下來一塊泥巴砸馬騰，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原來都是在裝傻。一門心思往涼州跑，就為娶阿諾姐姐，我就那麽入不了你的眼啊？”
馬騰無語，看看這不上不下的處境，這丫頭還有心情鬧呢，他無奈道：“別鬧了，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麽？”
“我怎麽就不懂了？什麽小丫頭，我都及笄了。讓你嫌棄我，讓你嫌棄我……”卓雲一塊接一塊摳泥巴，砸的馬騰想發火都使不上力。
明顯，這丫頭就是在借機泄憤呢，馬騰不予理睬，換一隻手試了試繩子，抬頭去看崖頂，還是盡快上去吧，免得阿諾擔心。
卓雲摳了一陣泥巴，忽然觸手處軟軟的，稍一用力那塊地方猛的破了個拳頭大的洞，有一股微風從洞裏吹到她的臉上。不同於山間的寒冷，這一絲微風是暖暖的。
她怔怔地盯著與臉齊高的小洞口，正要伸手再去探一探，賴以借力的繩子卻突然失去了力道。卓雲猝不及防，驚呼一聲就直直往懸崖底下墜落，還好是從小就練功的，她反應奇快身手敏捷的抓住了剛剛落腳的那塊石頭，才勉強掛在半空裏沒有墜下去，火把卻很快跌下了山崖，周圍一片黑暗。
意外發生的太突然，馬騰就在一步開外，等看見卓雲失控已經來不及拉住她了。那支火把雖然被山風吹滅了無數次，但聊勝於無，在暗黑的懸崖下有那一點點搖曳的光也是慰藉。
此時，連最後一點光都沒有了，黑暗裏他看不見卓雲，隻覺得心不斷往下沉，一疊聲的對著崖底喊：“阿雲，阿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