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頭領決選

蔣平作為大頭領的有力競爭者,又是秘密藏著黑衣人的人,卓尼死沒死他是最清楚的。

早先還不確定卓雲的行蹤,現在看馬騰在那裏做戲,他立即能肯定卓雲就在烏嶺,而馬騰必定是為她撐腰來的。蔣平心裏冷笑,臉上卻裝作若無其事,他冷眼旁觀眾人**,對卓雲的到來更加期待。

馬騰說了一頓官話,看時間也不早了,便趁著微風不燥宣布決賽開始。

曲江早就等的不耐煩了,一聽開始就像放出欄的野馬,直奔向賽場中央,在那裏摩拳擦掌的熱起身來,雄赳赳的氣勢惹得好武的百姓們哄然叫好。

而蔣平則慢悠悠的從座位上起身,搖著他那把**的折扇踱到曲江的對麵,斜眼打量了一下對手,他的嘴角挑起不屑一顧的弧度。

這個動作十分具有挑釁性,果然就激怒了曲江,他重重哼了一聲,撕開衣襟將上衣從身上揪下來,“唰”一把甩的老遠,然後炫耀性的露出一身腱子肉朝著蔣平挺了挺胸。

底下有人大聲叫好,曲江更加得意了,拍著自己的胸口謔謔示威,活像個壯碩的山猿。

蔣平一貫不把曲江放在眼裏,輕蔑的笑了笑,便橫握折扇直取曲江咽喉。

曲江雖然看著魯莽,但粗中有細,眼梢間早已覺察了蔣平的動機,側身避過鋒芒,也不忙亮出自己的兵器,赤手空拳就與蔣平纏鬥在一處。

圍觀的人群見二人鬥的精彩,完全不顧忌相對的兩人有沒有凶險,反而一陣陣拍手助威,可見烏嶺崇尚武力由來已久。

阿諾雖然會點武功,充其量也就是花拳繡腿,她沒見過這樣赤膊上陣的,更沒有見過這樣一動手就是生死相搏的場麵,便怔怔地問馬騰:“為什麽是這樣的決鬥,跟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呢!不是應該定個什麽方式,劃定個三場兩勝的規矩嗎?”

馬騰失笑,他的夫人還是很天真爛漫啊!這可不是舞劍取樂的玩鬧,還約好有趣的形式來打架給別人看好增添歡樂的。人家這是在拚一生的榮華,若得勝就是平步青雲,立馬成了號令一方的英雄,所以沒有理由不以命相搏。

不過,看場上酣戰的兩位年輕寨主,馬騰私心裏還是比較偏向曲江的,他憨直豪爽不做作,不像蔣平那麽陰沉狡詐。

人生總是不如意的事占了多數,隻有少數的快意在支撐著人不斷追尋,也才會有動力苦中作樂。哪怕是一個小小的願望,不能如願也稀鬆平常,就像被馬騰給予祝福的曲江,還是在蔣平的攻擊下漸處下風一樣。

馬騰隻看一眼就知道,曲江根本不是蔣平的對手,兩人一經交手高下立現,曲江那一身蠻力對上蔣平的避重就輕,對方把四兩撥千斤運用的爐火純青。看蔣平的以柔克剛,曲江的蠻打便相形見絀了。

一邊為曲江惋惜,一邊目光略過人群,馬騰目光準確地定位在一個瘦小的身影上。

阿雲真是夠高調,也不喬裝一下,就那麽大剌剌的站在人群裏,隻戴了一頂薄紗敷麵的帽籬,氣定神閑的觀看場上的決賽。

有那麽一種人,仿佛天生就自帶光環,走到哪裏都能瞬間引人注目。卓雲便是這類人,她剛剛現身就有眼尖的人看到了。

“大小姐?大小姐!您回來了。”人群一陣**有人認出了卓雲,驚訝有之,驚喜有之,或者還有些驚嚇也不一定。

悲催的曲江正自顧不暇,倏然聽到了人群裏的呼聲,大小姐她果然來了?曲江猛地一震,就如同注入了新的力量,抬起肌肉暴突的胳膊硬生生擋住蔣平的折扇,另一手成拳直搗蔣平胸口。

蔣平沒料到他敢硬抗,他的折扇是特製的,扇骨乃是精鐵打造,打到人身上跟拿鐵棍砸下是一個力道。

“這個蠻牛真是不要命了,寧可冒著被砸斷胳膊的風險,也要在人前出風頭。”蔣平心頭火起,因為輕視了曲江,被他一記重拳襲到實處,胸口間劇痛難當,氣血翻湧直衝喉嚨。

蔣平強忍疼痛,往後退了兩步,一咬牙把湧到嘴邊的老血吞回去,怒目瞪著曲江。

曲江這時候的心思壓根就不在打鬥上,他往人群裏逡巡,終於看到了卓雲的身影,盡管她戴了帽籬,但他敢肯定,那一定是大小姐。他魂牽夢縈的女神,終於如約而來了。曲江此時滿心歡喜,等遲鈍的他醒了神,隻覺得左臂疼的厲害,低頭一看剛被折扇砸到的地方,紫紅色二指寬的一道傷痕已經高高的腫起,動一動就鑽心的疼,緊接著他額頭的冷汗便淋淋而下。

“蔣平你這廝好卑鄙,你的折扇裏裝了什麽暗器?”曲江抱著胳膊“嘶”地抽了口冷氣,怒道。

“我怎麽卑鄙了?”蔣平狠狠地咽下了滿口的血腥味,連自己都嫌棄的皺了下眉頭,冷笑道:“技不如人就改言語辱罵,我都懷疑你是怎麽通過兩輪初選的。”

“我當然是實打實拚出來的了。”曲江漲紅了臉:“倒是你,拿把破扇子裝斯文,結果竟然是殺人的凶器。哎喲,我的胳膊斷了!”

曲江哀嚎。

蔣平其實也是五髒翻騰,但臉上還是裝的無足輕重,心裏卻對曲江恨的咬牙切齒,他那一拳傷到了自己的內腑,讓他接下來要麵對卓雲便失了幾分成算。真是陰溝裏翻船,一個大意竟被曲江這個愚蠢的莽夫所傷。

他懊惱地瞪了眼曲江,忍著傷極力裝出輕鬆的樣子,對著馬騰遙遙一抱拳道:“都護大人,勝負已分,以您看還比嗎?”

馬騰似笑非笑,向兩邊的各寨寨主詢問道:“以諸位看,還比嗎?”

勝負已分,自然問的都是廢話,不過走個過場而已。有馬騰在場,眾寨主作為兩方候選人的支持者,或喜或惱都隻能放在心裏,嘴上紛紛回答以都護大人的裁決為準。

馬騰站起身往前走了兩步,眾人都在靜靜等候他宣布勝出者,看來新頭領非蔣平莫屬了,鹿鳴寨來觀賽的寨民甚至都滿麵歡喜的偷偷慶賀起來。

曲江已經被送下觀龍台去療傷,臨走還不忘人群中尋找卓雲,雖然受傷慘敗,但他並不見落寞,反而開心不已,疼一陣笑一陣呲牙咧嘴的極其怪誕。

蔣平剛才也聽到了人群裏的呼聲,卓雲果然來了。他就知道,卓尼在這烏嶺幾十年的苦心孤詣,作為女兒的卓雲怎麽能輕易放棄呢?他倒要看看這丫頭有多少本事。

“才及笄的小丫頭片子能厲害到哪裏去?”這樣想著,爭奪頭領之位,蔣平信心十足。

馬騰輕咳一聲,稍稍提高了音量,確保他說的話能讓在場每一個人都聽到,然後淡笑道:“按理說本將軍此時應該宣布蔣寨主接任大頭領了,可是,眼下隻能先祝賀蔣寨主暫時獲勝,而頭領之爭還有一位候選者沒有上場。所以,決選繼續,請雲崖寨寨主上前比賽。”

馬騰說完自顧退回去坐下,再不理會周圍的一片嘈雜。

“雲崖寨主?!沒聽說雲崖寨選了新寨主啊!一直以來雲崖寨主不是大頭領在兼任嗎?”

就在眾人的疑惑裏,一道身影縱起,腳尖輕輕踩過一個個寨民的肩頭,翩然躍到了觀龍台中央。她揭下帷帽,露出五官鮮明的一張臉來,勁裝束腰再配上如花容顏,好一副巾幗不讓須眉的英姿。

卓雲的這張臉辨識度太高了,烏嶺凡是見過她的人都不可能認錯,是他們的大小姐回來了,而且要爭奪大頭領的位置。

烏嶺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女頭領,這一次決選真是別開生麵呢,他們歡呼著為卓雲鼓勁。烏嶺就是這樣,隻要你有足夠的力量能壓倒一切登頂最高峰,他們就服你,不會過多的去計較這個人是男是女。

吳瞎仙早都說過了,這是先祖遺風,但看到這震天的歡呼,還是令馬騰和阿諾始料不及,大家都有些驚呆了。

卓雲自持大小姐的身份,不用向誰行禮,便開門見山對蔣平道:“蔣寨主,可要休息片刻再來與我一戰?”

蔣平不由氣結,這是看不起人呐!即使他剛與曲江打鬥時有所損耗,在一個小丫頭麵前,若要真去休息後再來,烏嶺人的嘲笑都能把你淹死,還提什麽爭奪大頭領?

於是,他沒好氣道:“大小姐有本事盡管施展,蔣某自當領教。”

卓雲粲然一笑,抽出軟劍毫不客氣的就往蔣平身上招呼過去。

蔣平這人有個致命的毛病,就是自負過頭,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從來看不起別人。在他眼裏卓雲隻是一個養尊處優、從小被嬌慣壞了的大小姐,原本還對她存著忌憚,但此時看卓雲使出的劍術平平無奇,蔣平心頭都覺得好笑,原來自己真是高看她了:“就這樣的水平也敢來爭大頭領的位子,簡直不諳世事啊!”

都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蔣平也不例外。既然已經摸清了卓雲的功夫底子,確定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便對這樣嬌俏可愛的小姑娘使不出狠招來,況且剛剛內腑受傷不適合再奮力打鬥,心裏雖然急著速戰速決,但出手間卻留了兩分餘地。

兩人交鋒間一個錯身,蔣平極其和緩的勸說卓雲,就像一個鄰家大哥哥的口氣:“大小姐,姑娘家家的舞刀弄劍,用來強身健體也無不可,但要和別人爭勝鬥狠可就不好看了。玩一會兒就撒手退出吧,我當上大頭領了根本不會對你造成什麽影響,你還是咱們烏嶺獨一無二的大小姐,你說呢?”

卓雲眨著大眼睛,委屈的嘟嘴道:“我也不想這樣,可是你知道我爹的心願嗎?他就想讓我繼承他的家業,讓我一定當上大頭領。”

年輕美麗的姑娘嘟著殷紅的小嘴賣萌,是個正常的男子都沒有抵抗力。蔣平二十多歲還未娶親,也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被卓雲這樣一鬧,忽然就失了力道,打出去的折扇不似攻擊,倒更像是替佳人搖扇取涼。

馬騰和阿諾是了解卓雲的,這時簡直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這丫頭那套扮豬吃老虎的功夫,稍稍有那麽一點無恥,而且讓人防不勝防。

阿諾和馬騰對視,雙雙端起茶水互相致敬,眼神裏是同樣的無語失笑:“看著吧,蔣平就要吃虧了。”

果然正如馬騰所料,卓雲笑的一派天真,卻不動聲色的找準了蔣平的破綻,軟劍一抖像蛇一樣的纏上折扇,蔣平還沒來得及回神,胸口受傷的地方,就被卓雲重重印上一掌。

雪上加霜,蔣平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老遠,臉色瞬間灰敗暗淡了。

“你……你使詐!”蔣平嘴唇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或者二者都有。

卓雲嘻嘻一笑:“蔣寨主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難道不明白什麽叫兵不厭詐?怎麽樣,還有力氣跟我打嗎?不打,大頭領可就是我了。”

“你這樣勝之不武,誰能信服?”蔣平陰狠的指著卓雲道。

卓雲收起笑,肅了臉色道:“那怎麽才能讓你心服口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