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第一個魂異死亡

林朵昔死了,這是醫院那邊傳來這樣的消息。整個警官大學都陷入一片默哀唏噓聲之中。白千古沒有露出太多的情緒變化,隻是冷淡地繼續給學生治病。葉世風一臉疲憊地回到了警官大學,他現在想要一個人靜靜。

林慕昔死了,林朵昔也死了。

他忽然覺得人的生命真脆弱,不就是一顆子彈,幾顆安眠藥,就能要了人命。他這次沒有流淚,隻是發呆,望著遠方的一個點,什麽都不想,就是有些疲憊地發呆。

當他回到了公寓,就看到了步幼京有些害怕地看著他。

“你怕什麽?我又沒打你。你一邊去。”葉世風煩躁地驅趕著步幼京,他現在看到什麽都不順眼,看到什麽都想發火。

步幼京其實不想離開葉世風,可是他要趕她走,她不得不走。

尤其就算是他不想看到她,他要是覺得多說一句都是多餘的話,隻要說一個字,滾,她就會離他遠遠的,誰也看不到她。她就要死了,誰也不知道。

每次毒癮發作,她都覺得自己活著就像是個傀儡,都是戴紫影不好,她現在每次這樣想,就會覺得特別悲哀,她那麽信任戴紫墨,還是被他給毀了。

她離開了公寓,要回家一趟。雖然她不想讓父母肯定她臉色憔悴,但是她也害怕再也看不到他們。她隻要離開了警官大學,她就感覺得到後麵有人在跟蹤她,是的,被控製的人都是一樣,去到哪裏都有人監視。

就像是被抓進非法傳銷一樣。

步幼京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家就被步母一巴掌刮了過來,拿起掃把就往她的身上打,眼紅地說:“你現在才知道回家,都多久了,一個電話都不給家裏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進了傳銷組織出不來了……”

“你也是過分了。我們給你電話,你也不接,不知道父母會擔心嗎?不孝女。”步父任憑母親打,還露出一副有沒有打累手的心疼模樣。

步幼京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就讓她打累了,任憑她抱著她哭。她也知道母親也很辛苦,就算她做德不對,她也隨便她,她喜歡她的父親對她的母親那樣忠誠,即便他什麽都不會,她心疼她的母親一個人掙錢。

“沒事的,媽媽。”步幼京安慰她說。“我長大了。”當她長大成這樣醜陋的模樣,她多想回到年少天真無知的時代。

“傻瓜,在媽媽的眼裏,你永遠都是小孩子。”步母哽咽地說。“無論在外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家了就跟媽媽說,就算錯的是我的女兒,媽媽也會永遠站在你這邊幫你說話。雖然媽沒學曆,又沒掙多少錢,空有一個好聽的嗓子,脾氣又暴躁,老是打你,作為媽媽的女兒很難熬吧。也許過幾年,我和你爸也老了,你也該找個好歸宿了……”

步幼京鼻子一酸,就在步母的懷裏放聲痛哭起來了。她要怎麽告訴她,她在外被騙了錢,也被糟蹋了身體,她現在還是個傀儡,現在離開了警官大學,她的一言一行都被監視著,她不能連累了她的父母。更難過的是,她就快要死了,如果不能在限定的時間內殺了葉世風,她會被殺死的。她再也不能見到她的父母了,是她不好,交友不慎,被拖到了一個很可怕的世界裏麵,再也回不到從前快樂的時光了。

就算她沒法給他們很多錢,沒法給他們好的生活,沒法陪著他們很久,她始終是愛她的母親,愛她的父親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孝了,希望他們如果知道她死了,不要太難過。如果可以,永遠都不要讓他們知道,她死了,當做是她出國了就好。

步幼京回到了房間,步父就去做飯了,步母跟著她的身後問她:“你的孩子呢?”

心裏咯噔一聲,步幼京艱難地開了口:“嗯,不要了。我還是覺得你們說得對,所以不要孩子了。”

就算是生活如此艱難,她也很慶幸能夠當她的父母的孩子,她終於明白很久以前,自己的任性還有自己的可愛,那都是因為沒有經曆到足夠多的痛苦,在痛苦的折磨之下,那些美好的樣子終究要化為烏有,她或許不會變壞,但是已經陽光不起來了,變得冷漠。

人性的冷漠隻是因為受的傷好不了。一個掉到深坑裏爬不出來的人遇到了冷漠的人麵無表情地路過,那麽她該慶幸她遇到的不是性格極惡的往裏麵丟石頭的人。不是每個人都能幸運遇到善良伸手拉一把自己的人。萬一那人走在路上,遇到的是個極惡的人還裝可憐求他拉一把,結果他一伸手就被坑裏麵的人拉下來了,世界就是這麽陰暗。

冷漠是自我保護。倘若人人都那麽熱心友善,那麽遇到了極惡的壞人,就人人都被他們坑。他們會裝出偽善的麵孔,提倡要善良要笨,然後他們可以更好地去坑那些善良的人。

步幼京已經回不到曾經那個熱心友善的自己了,因為她經曆的痛苦,她已經跟唯一可以說的人——戴紫墨說了,那樣攤開說的結果就是兩人拜拜了,再也不會有交集了,至少他再也不能用那個身份出現在她的麵前了。

步幼京哭得眼睛都疼了,躺在**睡都能聽到窗外蟬的鳴叫聲。等到她睡醒來了,她就聽到門外有喧嘩聲。

“你堂哥來了,你趕緊起來跟他聊聊天,我要出去工作了啊。”步母像是往常一樣拍了一下步幼京的肩膀,她隻好起來了。盡管她並不喜歡她的那個堂哥林域寒,他整天就像是有潔癖一樣,不準人碰的,她最討厭了。

步幼京走到了大廳,就看到了她的堂哥正在照顧著一個老爺爺,他看起來似乎有點瘋了,她心裏有些同情,但是卻沒有像平時一樣熱心地去問候他。

“幼京你變冷漠了啊,之前一看到我跟老爺爺,你就會熱情地打招呼的。”林域寒冷笑著說。“難道你出了一趟英國,就自認為了不起了,高冷了,看不起我們這些普通人了?”

“哪有。”步幼京冷淡地回應,倒了兩杯茶水,看了一眼周圍,果然沒有看到她的父親,肯定又去買菜了,因為有親戚來,他就要加菜。

“我看出來了。看來過得不太好,”林域寒伸手拉了拉身上筆直的襯衫說。而老爺爺嘻嘻哈哈地看著步幼京,笑得有點傻裏傻氣的,口水還流下來,看起來有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別怕他,他又不會吃掉你。”

步幼京還是不喜歡這個老爺爺,他讓她感覺有點不自在。她以前因為同情他,就算不喜歡也還是沒怎麽躲避他。可這次不一樣,她冷漠了,所以不喜歡的情緒就明顯了。

“說吧,沒事的話。等我爸回來了,我還要去學校的。”步幼京說著就拿起指甲刀在修理指甲,她已經好久沒修理指甲了,洗衣服不小心折斷了指甲,可痛了。

“那我也要去。堂妹,你現在也太冷淡了吧,你是不是受到什麽刺激了,跟堂哥說,我用狙擊槍啪地一聲秒殺對方。”林域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步幼京的臉色一下就慘白了,她無法接受一點點關於‘殺’字的字眼,這些字就像是刀,捅在她的心髒上,血淋淋的疼。

不要問每個有禁忌字眼的孩子為什麽,因為他們的記憶中有黑暗的部分,那是其他人不曾知曉的記憶。即便問了,也得不到答案。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揭開傷疤讓人看,讓人撒鹽巴。或許是假的,才能那樣讓人看著笑話著,讓人撒地那麽毫不在乎。

等到了步父回到了家,他熱心地煮飯,步幼京甚至有點羨慕她的父親,他完全就是被她的母親包養了啊,隻會在家做飯做家務,不用被外界的凶狠陰暗給啃噬,多麽輕鬆自在。她向往的,都是她得不到的。

她忽然想起來學生時代翻過一本書,裏麵有一句話——“你看著你得不到的,你才不開心。你看著你已得到的,你才會開心。”關於那些控製她的人喜歡錢的這件事,她也想到了美女作家三毛說過的一句話:“沒有錢也能產生快樂,可是世上的悲劇大都是關於錢的。”

是的,沒有掙很多錢也可以很開心,但是借了錢別人不還就是悲劇。步幼京還記得孫侯還欠了她一千五百塊,可是他進了監牢,也沒提及還錢給她的時間。這種人真是過分,她現在都有個衝動想要提倡全世界的年輕人都要省錢用著,都不要借錢給朋友了,讓那些沒錢還想借錢不還的人一點坑人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別人可以不認可她的想法,卻不能改變她的想法。因為她是受害者。

這個世上,隻有受害者無法認可為肇事者辯護的話語,畢竟為壞人辯護的話語本身也有空洞的正義和扭曲的空間。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林域寒照顧的老頭子已經死了。

在警官大學,戴影殺了那個老頭子,她親眼目睹的。

“就是你這個魂異殺了我的父母,我要你們血債血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