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病入膏肓

老太婆一下子就一臉懵逼了，數分鍾之後掩麵痛哭起來了。她略胖的身軀有節奏地聳動著，就像是得了風熱感冒的人正在咳嗽忍不住聳動一樣難受。潘婷去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了她，然後又拿出紙巾遞給她。

“隻要你承認了，他就不會知道這件事了。你還是一個好母親，而他未必是個好兒子。”潘婷嫻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迷惘，是那樣祥和，猶如大自然的山水畫一樣，就好像沒有什麽事情能讓她感到喜怒哀樂，讓人感覺很寧靜的感覺。

老太婆喝了一口白開水，臉有些動容，感激涕零地看著潘婷說：“你是個好醫生，好的心理醫生。是我錯了，我不該那樣對救我的人。”

“人能傷害的，永遠都會是關心他的人。與他無關的人，對他漠不關心的人，任憑他再怎麽暴躁毒舌，也傷不了內心強大的對方一絲一毫。所以才說，有時候文字跟感覺永遠都有隔閡。”

老太婆向葉世風認錯了，當場的醫生和護士都非常驚訝。葉世風無感地不願意多看她一眼，隻是站在醫院門口抽煙。但是，在這個世上，該給的錢還是要給的，不會因為處境可憐就會有特別的優待，在老太婆無人救援的處境下，最後還是心理醫生潘婷無條件替老太婆付了醫藥費。老太婆哭著握住潘婷的手，說：“謝謝你，你比我兒子對我還好。願老天保佑你一生平安，逢凶化吉。”

“不用、不用。算是為我在意的人……積一點善。讓他……活久一點。”潘婷猶豫了一下，才斷斷續續地說。她並不覺得她為老太婆付出很多，因為她一個人生活，而且醫院福利待遇還不錯。

但是在老太婆的眼裏就不是這樣了，因為她一個人苦苦養大的兒子都不管她死活，她對生活是有點絕望了，才會做出那種事。而潘婷為她做到這個程度，對於一個跟她沒有血緣關係，也還不是很熟的她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恩情了。

“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後會還給你的，我死也會還給你的。”老太婆眼睛有點濕潤了，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角，哽咽地說。

“您不用這樣。您要長命百歲的。”潘婷微笑著說著，往路口盡頭的人影看了一眼。那是葉世風，他還沒離開了。記得她給老太婆付醫藥費的時候，他就跟她說了一句話：“我在醫院門口等你，有話跟你說。”

永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門口路邊兩旁有很多的梧桐樹，隨風飄揚，讓人感覺特別涼快。葉世風守在門口，他抽完煙就丟到地上，重重地踩了踩，熄滅了。

葉世風已經抽了三根煙了，他這樣吸著，心裏的浮躁也還是沒有停歇下來。就好像，跌入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裏麵，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一樣有種煩躁無力感。他也不知道怎麽忽然這樣，可能就是在步幼京昨晚那樣異於正常人的舉動，然後他一整晚沒睡好的緣故？

“你找我有什麽事？”腳步聲都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動靜，潘婷就站在他的身後。

嚇得葉世風差點大叫，扭過頭看了眼她，像是她欠他錢一樣的口氣說：“你屬貓嗎？你幫她付了多少？”

“她本來就有病，就是缺錢治，你也別太怪她了。一千五百左右吧。”潘婷淡淡地說，好像不在意一樣。

“這麽多。你一個月才多少工資啊？”葉世風說完就怪異地看了她一眼，難道她出身富貴家庭嗎？

“四五千塊吧。給她付了醫藥費，就當做是，少買幾件衣服、少去一趟旅遊了。沒什麽的，錢可以再掙。這個月買不了的衣服，去不了的旅遊，下個月拿到了工資再去買衣服，再去旅遊不就可以了。又不是每個月都給她那麽多錢不是？隻要不讓她成為我的寄生蟲就行了，偶爾一次半次不成問題。”潘婷邊說著邊打了個哈欠，眼神沒有一絲煩躁地看了一眼手表。

“你急什麽。再聊一下。”葉世風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到已經沒剛才那麽煩躁了，就好像她是他的藥一樣，隻要看到她，他就能平靜下來。

潘婷靜靜地看著葉世風，他的臉比以前更加瘦削了，就好像備受煎熬了一樣，膚色也比以前更加黝黑，眼睛布滿了血絲，身體好像也比以前瘦了一點點。即便是這樣殘留明顯飽受折磨過的痕跡的他，還是讓她覺得很帥。

他就是W的主人格。他就是選中了她的w的主人格，她想到這裏就笑了起來。

“為什麽我看到你，我就會平靜下來的。你是不是認識以前的我？”葉世風困惑地問。

“你就是想問我這個問題才叫我過來的嗎？我也不確定哦。或許是你的身體裏麵，你的某個靈魂，認識我吧。”潘婷一語雙關地解釋說。

葉世風最不喜歡這種含糊的話了，但是她不說就算了，反正心情都已經好了許多，他也不想深究下去搞得心情糟糕。於是，他就跟她談及步幼京，問她關於步幼京跟她男友的事情，對她的自閉症有沒有影響。

潘婷就簡單地跟葉世風說明了一下，步幼京的狀態就是心裏孤獨，而且她跟他男友的過去有點差強人意，站在她男友的角度來說，他沒錯，但是站在她的角度來說，她也沒錯，大體還是說明他們倆性格不合。

葉世風想到了步幼京懷孕就又有點煩躁了，那麽她怎麽辦。他故意保密不提及她懷孕的事情，隻說了步幼京晚上噩夢和夢遊的事情，他很擔心她這樣子是不是心理不健康。即便平時見到她蹦蹦跳跳的可愛樣子，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可是一個人的心理健康不健康，不是隻看平時就能看出來的。要看她獨處的時候的表現，甚至是她熟睡時無意識的表現，那時候往往是她潛意識裏逃避的直麵感官現象。

潘婷難得臉色變了變，過了三分鍾後才歎了一口氣，略帶惋惜的語氣說：“病入膏肓了。”以她的經驗來說，步幼京走不出她的過去，不然她不會一直做噩夢。夢往往很虛假，但也是最真實的，它反映了一個人平時所想的，甚至是不敢想的。當她聽到葉世風說她還會做噩夢，而且看來還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也就是說她的睡眠質量也好不到哪裏去。這還不夠糟糕，更糟糕的是夢遊。夢遊因為是無意識的行動，會讓旁人感到害怕，或者讓旁人有機可乘，當事人醒來了之後完全不知道，這樣會造成夢遊當事人的記憶空缺。

葉世風其實想問潘婷能不能有其他的辦法去治好步幼京，但是潘婷沒有馬上回答他，她沒有說治不好，也沒說治得好。她隻是沉默了一下，她那長睫毛下的眼眸炯炯有神地瞅著他說：“有時候，一個人有心理方麵的疾病的時候，最重要的不是治好。因為有時候即便治不好，人也是可以活下來的。那麽，萬一有心理方麵的疾病，最重要的是什麽？”

路人都在走來走去的，有些人好奇地看了一眼他們，然後繼續融入匆忙行走的人群裏。梧桐樹上的葉子隨風抖了抖，地上的影子碎影斑駁。

“最重要的是，”葉世風看著那些車來車往的，想到還要把車還了趕緊回大學裏麵上課了，就敷衍地說了一句。“要好好地活在現在。”

潘婷笑了笑，說：“就是這個。沒錯了，現在還能活下去的話，那麽就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心理有病，也不是很嚴重了。沒關係的哦。”

葉世風就跟她揮手再見了，他要騎著摩托車往警察局開去了。但是，他隻是離開了潘婷，就開始莫名煩躁了，而且越來越明顯。難道是因為太久沒有去網吧了？

葉世風開摩托車，開地非常快。路上把很多的車都遠遠地丟到了後麵去了，就好像是跟著風賽跑了一樣，讓他體內的每個細胞都有種舒暢的感覺。

隻要再快一點，就到了。

到達了警察局，葉世風就把摩托車隨意地停在了警察局的門口。裏麵的葉棒一看到是葉世風走進來，馬上就裂開嘴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打招呼說：“風啊，你來了。”

“就是，我昨晚有急事借了別人的摩托車。到時有人來認領，你就給他。”葉世風也不寒暄了，礙於內心的煩躁，已經廢話少說了。

就在這個時候，當著其他警察的麵，林東鎖大步地走向了葉世風，還恭敬地鞠躬一下說：“師傅好。”其他人都麵麵相覷，這個年輕的教官就是新入刑警林東鎖的師傅？了解葉世風破案的警察就笑而不語。

“嗯。”葉世風也沒說什麽，伸手拍了拍林東鎖的肩膀。他忽然想起來還有個慕容昔，那個胖小子，幫他查的怎麽樣了，嚷嚷著要當他的徒弟，現在查得怎麽樣了。當時他不想他煩他，還特地要求了，要他查到了再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