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仇人

梁安琪去了澳洲之後,用挪用的錢開了一家貿易公司,主要是將澳洲奶粉和牛肉等食品進口國內。

起初,梁安琪的生意做得順風順水,畢竟在宋子期母親的公司裏,所有的事情她都是親力親為,積累了一定的經營管理經驗。

在澳洲,梁安琪開始了她的戀愛,對方是一位華裔,名字叫黃金帥。

在感情上幹渴多年的梁安琪,對黃金帥一見鍾情。黃金帥身材修長,皮膚是亞洲人最喜歡的偏白色,一雙眼眸被濃密的長睫毛覆蓋,宛如一隻純良無害的羔羊。

衝著她的經濟實力,黃金帥這位正在讀研的英俊帥哥,與比自己大十多歲的梁安琪刻意周旋,輕易取得了她的信任。

黃金帥漸漸滲入公司,插手了各項業務。對於梁安琪來說,心裏清楚自己與黃金帥的年齡、麵貌上的巨大差距,唯一能吸引他不離開自己的,隻有金錢。

所以,梁安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黃金帥漸漸掌握了公司的大權。甚至,她憧憬著美好的未來,結婚以後,她主內,黃金帥主外,兩個人琴瑟和鳴,幸福到老。

可惜,黃金帥的心中早有其他人選,他之所以強忍著和年老色衰的梁安琪周旋,就是為了一個錢字。

當梁安琪心醉神迷地聽著身邊黃金帥的甜言蜜語在轉讓書上簽完字以後,黃金帥的笑意中分明有幾絲詭異。他拍拍梁安琪的臉蛋,輕佻地說:“寶貝兒,乖乖在家等我回來哦!”

明天,就是他們登記結婚的日子。梁安琪望著布置一新的婚房,滿是憧憬。

教堂內,牧師東張西望,尋找新郎的身影。然而,等到了黃昏日落,依然沒有看見新郎的影子。

牧師聳聳肩,抱歉地衝著呆立在原地許久的梁安琪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去。

梁安琪穿著婚紗,踩著高跟鞋,朝著他們的婚房跑去。鞋子跌落在地上,梁安琪顧不得去撿,索性脫掉了另外一隻,一口氣跑到了婚房門口。

懷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她推開門,輕聲呼喚著新郎的名字。屋內空無一人,她的聲音漸漸變得淒厲而哀傷。

清醒之後的梁安琪,發現黃金帥變賣了公司所有資產,人間蒸發了!

報應啊!

梁安琪仰天大吼,噴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這隻是梁安琪噩夢的開始,黃金帥害怕梁安琪四處尋找他,索性將梁安琪所有的證件銷毀,讓她寸步難行。

沒有生活來源的梁安琪,隻好去不需要身份的黑餐館打工。日複一日的勞作,讓她更加蒼老,而且還患上了肺病。

一起在餐館打工的幾個同樣沒有身份的人決定偷渡去美國,詢問梁安琪是否願意一同前往。在澳洲身心俱疲的梁安琪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

偷渡船上悶熱,潮濕,令人作嘔的氣息,讓梁安琪的身體越發虛弱。好不容易到了美國,她已經身無分文了。

病入膏肓的梁安琪成為街頭流浪者的一員,靠領救濟的食物勉強維持生命。

宋子期站在公園的長椅前麵,神色凜然,盯著眼前這位衣著襤褸,頭發一團亂麻,臉色晦暗,麵上有傷的人,一時居然沒有看出性別。

察覺到身邊有人,梁安琪下意識地將破舊的毯子裹緊自己的身體,口中喃喃:“這個地方是我的,是我的。”

宋子期的心底生出幾許悲涼。小時候,他對梁安琪有印象,雖然不如母親靚麗,卻也是一位清秀娟麗的女子,與眼前這個邋遢蒼老的人,無論如何聯係不到一起。

助理輕聲在宋子期耳畔詢問:“老板,咱們要不要?”

宋子期手一擺,製止了他。宋子期蹲下身子,忍著梁安琪身上的惡臭,將臉龐湊近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梁安琪盯緊宋子期半晌,忽然,露出黑黃的牙齒一笑:“你,是,小帥哥。”

接著,梁安琪長歎一聲:“我老嘍,也沒錢了。帥哥,你找我?”

宋子期臉色悲戚:“有一個人你還記得嗎?”

梁安琪茫然的目光鎖定在宋子期的臉上,這張麵孔的確有些眼熟。

宋子期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殷桃,你還記得嗎?”

梁安琪的身軀刹那間一震,接著微微顫抖:“殷桃?殷桃?”

“對,殷桃。她是我母親!”

宋子期的眼珠已經泛著血紅,他想看看這個殺人凶手是否心懷愧疚。

梁安琪的手舉在半空,似乎想要撫摸宋子期的臉龐:“子期,是子期嗎?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梁安琪突然慈愛的語調,讓宋子期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厭惡地偏過頭,躲過那隻肮髒的手:“對我母親,你不想說點什麽嗎?”

梁安琪一臉陰鬱,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孩,時光不饒人啊,一晃眼,當年的小毛頭已經長成玉樹臨風的大小夥子了!

“哈哈哈,報應來了!報應終於來了!殷桃,你來討債了!”

她從長椅上爬起來,歇斯底裏地大笑,手舞足蹈地在原地又跳又叫。

宋子期放任她發揮,沒有伸手阻攔。助理想要製止,也被宋子期攔下來,他倒要看看,這個梁安琪除了裝瘋賣傻還有什麽手段?!

眼看著宋子期一言不發看著自己,梁安琪漸漸安靜下來。她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將身體平攤在長椅之上,眼望天空:“想問什麽就問吧。”

宋子期淚滴泫然:“當年,你為什麽那麽對我母親?”

梁安琪猛然回頭,目光中盡顯陰毒和怨懟:“為什麽?!為什麽?!因為她搶了我的心上人,她該死!”

“你!”

宋子期被她徹底激怒,衝上去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老板,放手,放手!”

助理急了,衝上去使勁掰宋子期的手指,口中不停地哀求。

“咳,咳,你,殺,了,我,殺,了,我!”

梁安琪混黃的眼珠外凸,舌頭漸漸吐了出來,卻還在含糊不清地說。

宋子期驟然鬆手,梁安琪大口大口喘著氣。待到氣息稍勻,她挑釁地看向宋子期:“怎麽?膽怯了?怕殺人償命嗎?”

宋子期掏出紙巾,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淡然回道:“怕你髒了我的手。”

梁安琪嗤然一笑:“小子,腦子不錯,比你媽強。”

看著宋子期怒目圓睜地看著自己,梁安琪越發得意:“這都是你媽的報應!她奪走我一輩子的幸福,她也不得好死!”

宋子期的臉色鐵青,又一次握緊了拳頭。梁安琪視而不見,看著深邃的夜空說:“我這輩子,遭遇了父母的背叛,閨蜜的背叛,戀人的背叛,可謂淒慘一生。”

她扭過頭,眸光閃閃:“不過,我不後悔。誰吃了我都要給我吐出來!我父母死了,殷桃死了,那個男人也死了,哈哈哈!”

她上前幾步,挨著宋子期站定:“說實話,我活夠了!現在,來,殺了我,你就替你母親報仇了!殺了我!”

梁安琪陰森的聲音竟然聽在耳中充滿了**,宋子期不由自主伸出雙手,朝著她的脖子聚攏。

“老板,不要!”

助理急忙拉了一把宋子期,隔在他和梁安琪中間。

“小子,不殺我,你永遠沒辦法替你母親報仇。殷桃在九泉之下,也會責怪你這個不孝子的!”

梁安琪的話語越來越挑釁:“你是不是很失望?想著我一個罪人一定會乞求你的原諒?哈哈哈!告訴你,就是到了今天我也不後悔,殷桃,她死有餘辜!”

此時,宋子期的情緒已經稍稍平複,他冷然一笑:“你想死的心就這麽迫切嗎?”

梁安琪沒料到他一語道破自己的心事,愣住了。

“我告訴你,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是生不如死!這一點,我相信,你比我體會更深!”

宋子期一針見血,梁安琪聞言,麵色如死灰,身體開始篩糠一般抖動起來。宋子期俯視著這張臉,接著說:“你抽煙、酗酒、吸毒,不過是隻求速死,因為你是個膽小鬼,雖然背負那麽多罪惡,卻根本沒有勇氣自我了斷!”

宋子期抬起欣長的手指,朝著天空指了指:“我母親在天堂早就看到你如今的慘狀,相信她老人家一定心懷大慰,感謝老天的公平。”

梁安琪茫然失神的看向天空,這一生,坎坷良多,幸福稀缺。到了老年,孑然一身,病魔纏身,流落街頭,她究竟得到了什麽?

“啊!”

梁安琪仰天長嘯,她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滿,所有的不公都喊出來!

宋子期回眸遠眺,夜色猶如一位風情的女子,寂寞著,芬芳著,渴望著。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譬如愛情,譬如金錢,所有的欲望都希望得到滿足。然而,一旦陷入欲望的旋渦,就會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原以為找到梁安琪,親手把她交給法律製裁,這才是告慰母親的唯一方式。如今看來,不必了!

宋子期朝著助理遞了一個眼色,助理領會他的意思,快步跟著他的步伐離去。

“我還好好的活著,你,甘心嗎?”

夜風將梁安琪陰森森的一句話送入宋子期的耳中,他腳步未停,依然大踏步走去。

甘心嗎?甘心嗎?

宋子期一路也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