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悔過
“教練，教練！”趙秀芬滿臉喜色，慌裏慌張地朝著訓練館跑去。
大概是飄**的左褲腿影響了她的奔跑速度，趙秀芬站住，將褲腿挽成一個結，繼續拄著拐杖奔跑。
“幹什麽？慌裏慌張的！”房心愛一把拉住氣喘籲籲、大汗淋漓的趙秀芬，嗔怪地問。
“教練，你猜，你猜誰來了？”看著趙秀芬故作神秘的樣子，房心愛撇了撇嘴：“誰啊？”
“是可欣，黎可欣！”趙秀芬原以為自己喊出這個名字，房教練的臉上應該和自己一樣，笑容滿麵。
可是，她定睛一瞧，房心愛的臉上一點笑模樣都沒有，隻是略略皺了一下眉頭：“黎可欣，她怎麽來了？”
“啊？教練，你不高興啊？”趙秀芬嘟著嘴，偷眼看著房心愛，隊裏都傳說黎可欣是房心愛的愛徒，今天看來，此言差矣。
“我為什麽要高興？因為她是一個逃兵？！”房心愛淩厲的目光盯著趙秀芬，讓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教練，可欣已經知道錯了，你看，這是她的悔過書。”趙秀芬慌忙雙手舉起幾張寫滿字跡的紙，朝著房心愛遞了上去。
房心愛從趙秀芬的手中接過悔過書，深深地看了一眼趙秀芬，目光送趙秀芬的頭上掠過，朝著大門口望了一眼。
“回去訓練吧。”房心愛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趙秀芬臉上盡顯失望之色。
“教練，可欣真的後悔了，她想回來，你幫幫她，好不好？”趙秀芬為了好隊友，開始拉著房心愛的手臂，低聲乞求。
房心愛冷冷看定趙秀芬拉著自己手臂的手指，一言不發。趙秀芬訕訕地放下雙手，委屈巴巴地看了一眼門外，扭頭走了。
大門外，黎可欣站在陽光下，耀眼的陽光四射，旁邊的小花壇猶如一片清涼綠洲，橡樹拱在半空，為嬌媚的紫羅蘭和山穀百合遮擋烈日。
鐵藝的柵欄靜靜地圍住一池的花朵，就算是一尺之遙的車庫，陽光都不那麽強烈，黎可欣看到，第一束六月玫瑰從花池中探出頭去，讓老舊的車庫充滿了甜美的氣息。
趙秀芬進去已經好半天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悔過書送到房教練手裏了沒有。不過黎可欣此刻異常鎮定，無論什麽結果，她都接受。
房心愛眼瞅著趙秀芬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樓的拐角，這才從兜裏拿出黎可欣的悔過書，看來這丫頭是真心悔過了，字裏行間，盡顯誠意。
房心愛的嘴角微微上揚，就在昨晚，她還在為怎麽把黎可欣召喚回來而苦惱呢！她拿著悔過書，急匆匆闖進羅隊長的辦公室。
羅隊長從手中的書裏抬起頭，看了一眼拚命壓抑自己情緒的房心愛，又瞅了瞅她遞過來的那幾張紙。
“人來了？”羅隊長問道。
房心愛點點頭：“就在大門外麵。”
羅隊長思忖片刻，問道：“姚猛知道嗎？”
房心愛一愣，搖了搖頭。
“我的意思，這個黎可欣還是交給姚猛來訓練。”
房心愛聽到這句話，彎成月牙的眼睛突然瞪得溜圓：“為啥？！羅隊，黎可欣就是因為姚猛簡單粗暴的態度才走的！”
羅隊長深深地看了一眼氣急敗壞的房心愛，朝她擺擺手：“姚猛雖說簡單粗暴，可是訓練像黎可欣這樣有個性的運動員，很有一套。我之所以不交給你，是因為你對黎可欣的態度。”
“哎，羅隊，我對黎可欣的態度怎麽了？”房心愛滿肚子不服氣，如果當初不是自己發現這顆好苗子，有姚猛什麽事兒？！
“你別激動，聽我說。”羅隊抬起手，朝著房心愛壓了壓：“不是說你不好，而是，你對她個人感情太濃鬱了。要知道，慈不帶兵啊！”
房心愛嘟著嘴，瞅著羅隊沒有說話。的確，她對黎可欣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從11歲教她遊泳開始，她心裏就沒有把黎可欣當做一個學員，她更多的把她當成自己的孩子。
“你去把姚猛給我叫來，咱們仨開個小會。”
房心愛輕輕歎了一口氣：也好，交給姚猛就交給姚猛吧，我也少操點心。
姚猛還沒聽完羅隊長的話，頭已經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羅隊，我可不要她！”
房心愛聽他如此說，抬手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知道不知道好歹？！我要了半天，羅隊都不給！”
姚猛朝著房心愛一伸手：“羅隊，她稀罕給她！我不稀罕！”
房心愛怒從心起，衝著姚猛嚷嚷起來：“姚猛，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羅隊安排，現在根本輪不到你！”
羅隊長製止了兩個人的爭吵，他指著姚猛說：“黎可欣還是你來帶，就這麽說定了！”
姚猛一下子急了，跳到羅隊桌前，大聲地說：“羅隊，我就不明白了，房心愛拚死拚活要這個隊員，你卻偏偏要給我，我可不想要這種人，動不動就走，下次再走怎麽辦？”
羅隊長別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姚猛：“姚猛，要我說，你不但要把黎可欣收下，還要請人家房心愛吃頓大餐？！”
姚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啥？！羅隊，你不是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你看黎可欣基礎紮實，這都得益於房心愛一開始的嚴格要求，人家把手把手訓練出來的，眼看著就能出成績的優秀隊員轉交給你，你不該請人家吃飯啊？”
姚猛撓撓頭，黎可欣基礎好，全隊公認，而且這次如果不是她離隊的話，姚猛保守估計她能在省運會上拿兩塊金牌。
可是，這丫頭太倔，根本不服管教。姚猛心煩的是這一點，他的隊員絕對服從就好，不用廢話！
羅隊長看出了姚猛的猶疑，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行了，你的火爆脾氣如果不改，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女人喜歡你。”
姚猛嘟囔了一句：“沒有就沒有，一個人自在。”房心愛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姚猛衝著房心愛威脅地晃了晃拳頭：“隊長，我可說好了，再有下次，我說啥都不要了。”
還沒等羅隊長說話，房心愛接過話頭說：“不會有下次，再有下次，別說你，我都不要她。”
聽了房心愛的話，給姚猛吃了一顆定心丸，他一把揪住悔過書，問道：“人在哪裏？”
房心愛朝著大門口揚了揚下巴，姚猛快步走出羅隊長辦公室。
“嗨，老姚，別忘了，請我吃飯！”
姚猛的腳步猛地頓住，愣愣地看了房心愛三秒。
房心愛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你，你幹什麽？”
姚猛擠了一下眼睛：“我啊，隻請我媳婦吃飯，要不，你考慮考慮？”
房心愛頓時氣結，指著姚猛快步遠走的背影喊：“白日做夢！”
羅隊長看著房心愛頓時羞成一塊紅布的臉，笑著說：“我看行！”
“隊長！”房心愛猛一跺腳，也從羅隊長辦公室跑了出去。
黎可欣雙手抓住大門的鐵柵欄，伸著脖子朝裏麵張望。趙秀芬沒來，房教練也沒來。
盡管心中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可是，這個結果還是讓她失望。
黎可欣，再等等。她在心裏這樣給自己鼓勁。
汗水一滴滴的浸透後背，額前的劉海早就滴滴答答地下起了汗雨。
黎可欣的目光朝著教練樓的方向偏了偏，一個人影站在她那天離開的時候站著的地方。
是他！黎可欣的心跳突然一頓，下意識低下頭，她不想讓宋子期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頭埋在胸前半晌，黎可欣又重新抬起頭來，那個身影不見了！
姚猛手搭在額頭上，眯縫著眼睛朝大門口走去。大老遠，他就看到了黎可欣那張滿是汗水的臉。
黎可欣看到姚猛的那一刻，心中慌亂了一下，她對姚猛，畏懼大過嫌棄，姚猛就是歐陽冰雪嘴裏的鋼鐵直男。
姚猛走到黎可欣的麵前站定：“幹什麽來了？”黎可欣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嘶啞著嗓子說：“姚教練，我想歸隊！”
姚猛甩給黎可欣一個白眼：“你想歸隊就歸隊？！這是你家啊？！”說完，轉身欲走。
黎可欣慌忙喊道：“教練，我錯了！我不該誤會你，更不該頂撞你，我最最不該賭氣離開，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或許是在陽光下太久的緣故，黎可欣覺得頭暈目眩，她急急說完想說的話，眼前一黑，身體慢慢往下滑。
姚猛隔著大門的柵欄，一把抓住黎可欣的肩膀，朝著門衛室喊：“開門，快開門！”
保安跳出來打開門，兩個人扶著黎可欣坐了下來。
姚猛看到黎可欣在喂了點淡鹽水後，慢慢睜開眼睛，鄙夷地說：“就這弱雞的身體，還想訓練？！”
看到黎可欣要張嘴說話，姚猛接著說：“好好養兩天，三天之後，找我報到！”
黎可欣幹涸的嘴唇張開又合上，輕輕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姚猛仍然黑著一張臉：“不過，我可是魔鬼訓練，你害怕趁早說！”
“不怕！”黎可欣響亮地回答，她分明看到一向嚴肅的姚猛唇邊泛起一絲隱忍的笑意，隻不過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