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舊情難忘

白玲玲繼續對我進行科普。

“金家除了為死人刻碑外,還負責修碑,作為陽間‘擺渡人’,還承擔著調和樣陰陽之間的關係。”

白玲玲舉起第二隻手:“而白家,便是以馭紙術而聞名。白家以精通收鬼和馭鬼,資深的術士甚至可以收服厲鬼為式神,收為己用,就像我這樣。”

我回憶了一下,在相中,的確出現了很多以厲鬼怨氣為動力的紙人操控術,原來這種就是馭鬼。

“而第三種嘛,就是像高於這樣的道士。”白玲玲掃了眼高於。

“道士屬於散修,他們沒有根源,不屬於任何一門。但是他們可以作為門客,投入其他門下,我說的沒有錯吧,高於。”

高於雙手抱肩膀,依靠在門邊,我看不清他的臉。

“高家是苗族血統,雖然現在在高家中擁有純正苗族血統的人比較少,但是苗族一脈的蟲蠱之術倒是流傳下來。”

高於頓了頓:“我所習得的蟲蠱之術都是師從高家。”

白玲玲挑了挑眉頭,然後再次湊到了我的麵前。

“現在,我們這裏就有金家、白家還有高家四大門,除此之外,還有擅長陰陽術的王家,還有擅長占卜星象之術的鄭家。有一種說法,說鄭家是作為帝王世家身邊專門觀測星象的後代,所以他們的血統高貴,一般比較神秘,很少出現。”

鄭家?我的腦海立馬就浮現了我鄭叔叔的那張臉,就是他,走前占卜星象,認為我的父親金文斌的星象已經隕落,然後在鬼王那一戰,與王叔一齊犧牲在了封印之中。

鄭叔全名為鄭青山,他一直都十分的神秘,他的學識非常的深厚。他有時候會過來找我爸,然後徹夜在房間裏點著燈。

有一次我夜起的時候,無意間經過我爸房間的時候,裏麵卻沒有任何的聲音。

這麽一回想起來,兩人估計是怕被人聽去了牆角,便設下了隔音的結界。

“而王家的嫡長子,其實就住在這條街上。他原名叫王慶義,與你父親關係十分的好,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直打聽不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你當然打聽不到了,因為王叔已經被封印在了南山墓園那裏。

白玲玲也是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不過王慶義無妻無子,要隱去蹤跡自然十分容易。隻不過王家最近也是尋得他要緊,四處在打聽著他的消息。”

白玲玲看著我的眼睛,像是在試探著我。

我不動聲色:“王叔一直都很照顧我,他臨走前還將他的店鋪交給了我,然後第二天就消失不見了。”

鬼王被封印住了,肖紅也去了北方。所有知道南山墓園鬼王事情的人除了我依舊留在原地,其他人都散了。

我不是故意不說實情的,隻是經過這麽多的事情,我的心裏築起了一道防線。縱然白玲玲是我母親家的人,但是為什麽白家人要在這個時候要來找我父親呢?

我瞥了眼高於,自從白玲玲出現後,高於的態度也是有些奇怪。

現在突然冒出了一堆世家的人。一年前我父親離開家,將店鋪交給了我,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起來了。

在我父親離去的一年後,相繼的勢力突然從地底下拔尖出來,冒出頭來,像是被什麽東西召喚出來一樣。

房間裏的三人,表麵上看起來十分的和諧,但是在暗地下,黑潮湧動著。

白玲玲似乎在我這裏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情報後,沒過多久就起身告辭了。臨走前,她還專門支開了高於,跟我說一了一句話。

“不要太相信高於。”

說完,她便俏皮一笑,白色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了黑夜之中。

我抿著嘴,關上了門,上樓梯的時候,高於剛好洗完澡,頭發上蓋著條毛巾,上麵還掛著沒有擦幹的水珠。

我和高於對視了一眼,高於嘴巴動了動,然後撇過頭,與我擦肩而過。

我左手上的手繩依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

隻是本來在相中,能夠相互交換後背的兩人,心態已經變了。

高於知道我在懷疑他,隻是他什麽都不說。

而我卻在等他自己說出口。

所以我不逼他。

隻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反而是因為我的不逼問,最後卻無言間倒逼走了高於。

當然這隻是後麵發生的事情,這也不是我能夠預料得到的。

我們維持在這種狀態,僵直地過了三天。

高於近日也沒有出門,隻有到吃飯時間的時候,偶爾會出門打包飯菜回來,但是吃飯的時候都是各自吃各自的,期間完全沒有交流。

高於總是躲閃著我的目光,我就一直盯著他,也不知道我吃的是什麽東西,嘴巴都嚐不出設麽味道了。

高於實在受不住了,便放在筷子和飯盒,說了一句:“我飽了。”

然後就躲進了房間去了。

我也十分的心煩意燥,內心不知道為什麽十分的焦灼,但是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我可能是在氣高於對我有所隱瞞,其實也是在氣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但是這種事情不是我能夠控製住的。我拿著抹布將我父親的牌位擦了擦,然後上了香擺了擺。然後就靜靜在看著而我父親的牌位。

我感覺,我好像就沒有真正了解我的父親,在我眼裏,我父親就是一個做白事為死人雕刻石碑的師傅,這個身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甚至有一些人可能不了解,認為有些晦氣。

我也隻當傳承老祖宗的手藝,在這個競爭激烈的社會中,憑借手藝討一口飯吃。

後來,父親失蹤,我一個人撐起了金家的店鋪,雖然父親不在了,上門的生意少了許多,但是在王叔的照顧下,還是能勉強地過日子。

我為父親上好香後,然後帶上一壺竹葉青和一壺汾酒,驅車到南山墓園。

王叔和鄭叔犧牲自己被封印在萬人坑裏,所以我隻給他們兩人立了衣冠塚,也算是盡了點心意。

王叔鄭叔,你們其實是有預感的吧。

我先是敬了一王叔杯,然後再敬鄭叔一杯。最後拿著抹布濕水擦拭著石碑。

王叔,我到現在才明白您是一個多麽牛逼的一個人啊,還有鄭叔,世代服務皇帝世家,會占星卜測星象,所以你們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呢。

我把剩下的竹葉青倒在了王叔的石碑上。王叔很少喝酒,但是他的店鋪裏藏著不少的上好的竹葉青,隻是現在已經來不及喝了。

王叔喜歡打麻將,偶爾也會和劉叔在榕樹底下下象棋,隻是王叔老是輸,而且時常耍賴。

王叔你知道嗎,以前老跟你打牌的老劉也去了,但是他以另外一種形態留在鎮裏,每天騎著單車買菜,下午就躲在榕樹下乘涼,有時候看到我,還會跟我嘮嗑幾聲,沒說幾句就問老王去哪裏了。

物是人非,我終究也沒有忍得下心告訴老劉,說他已經死了。

他隻當自己依舊活著,每天就這樣生活著。

高於跟我說,像老劉這個樣子,他們叫做地縛靈,因為他們心中依舊留有殘戀,他們的魂被綁在了榕樹下,隻是他自己沒有意識到罷了。

高於說,隻要解開他的羈絆,了卻了他的心願,或者砍斷他的鎖鏈,他就能上路了,隻是我不忍心。

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做。

如果是王叔和鄭叔,你們會怎麽做呢?

我的腳蹲的有些麻,然後緩緩站起身。天色尚早,幾隻麻雀飛過天空,啾啾啾的叫喚著。

我摸著石碑,然後驅車回家。

剛把車停在路邊的時候,我便一看看到了老劉呆呆地坐在榕樹下,他的臉麵有些發青,整個人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麽。

我停好車,走過去,老劉看到我好像很興奮,連忙站起身叫著我的名字。

“金子!金子!”

我在老劉身邊坐下來,老劉麵前還擺放著象棋,看來是棋癮上來了,但是卻沒有人陪著他玩。

“我跟你說啊金子,今早那張阿媽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在後麵叫了她半天,她頭都不回,一聲招呼都不跟我打……”

“還有啊,賣菜的菜太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我跟她說要買一斤土豆,她也沒有聽見,反而一直招呼其他人……”

老劉把象棋擺放好,一邊在那裏罵罵咧咧地。

老劉的存在感越來越弱,現在,鎮上的人已經慢慢地看不見他了,也不聽見他的聲音了。

能夠陪老劉說話的,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就靜靜地坐在那裏聽著,感覺眼睛裏有點濕潤。

老劉沒有結婚,跟老王一樣,無妻無子,但一身倒也樂嗬,落得一生輕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十分的難過。

老劉說著說著,然後就安靜下去了。他拉著我的手,瞅了瞅我的眼睛,然後拍了拍我的手。

“哎呀金子……都這麽大年紀了還哭鼻子……一會被人家看到了,說我老人家欺負你怎麽辦啊……”

我扯出了笑臉:“沒事,風大,眼睛糊了沙子,劉叔,我們來下棋吧。”

老劉一臉狐疑地瞅了瞅我,揮了揮手,“好呀,金子一會你輸了就請我喝酒嘞!”

老劉老王下棋喜歡賭酒,隻是老王一直輸,但老劉也沒有朝老王討。

我拿起棋子,走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