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相由心生
門外依舊不屈不撓地敲打著木門，好像確定我就在房間裏麵。
我深呼吸了一口，一把拉開了大門。
雖然我已經做好的心理準備，饒是見到那紮著辮子的小女孩，我全身還是顫栗了一下。
“大哥哥……小翠不見了……你能跟我一起去找她嗎……”
小女孩見我已經開了門，上來就抱著褲腿哭了起來。
如果不是知道她與池塘裏的水鬼是一夥的，我可能還會有些動搖，所以我直接掏出懷裏石碑，砸了下去。
我破開黑霧後，發現原本我身上的裝備都還在，本來在戲台上已經消耗了的鎮魂碑，也重新出現在我的身上。
鎮魂碑接觸到小女孩後，就懸在了半空中，散發著湛藍色的光芒。小女孩可能沒有想到我這麽的直接，一臉呆滯地看著半空中，然後身上開始散出了黑色的煙霧。
還來不及尖叫和掙紮，鎮魂碑光芒大作，小女孩就像是融化了一樣，露出了裏麵的黑色的軀體。
這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鬼。
鬼咧著嘴巴，露出了尖尖的獠牙。它在原地掙紮打滾著，身上發出了“劈裏啪啦”的燒焦了的聲音。
鎮魂碑的光大盛，像是破開了什麽東西一樣，我重新睜開了眼睛，發現我又再次回到了黑霧之中。
高於站在我的身後拍著我的肩膀：“金子，你沒事吧，發什麽呆呢？”
再次聽到高於的聲音，我感覺有些恍如隔世，我轉過身，孫放就站在我的前麵，歪著腦袋看著我。
“高於，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我低頭問了一句。
高於皺著眉頭：“你剛才好像有點不對勁，就站在原地，沒有動，我叫你的時候，你沒有任何的反應。”
孫放在一旁使勁點著頭。
我勾起嘴角：“那我站在原地多少時間了？”
高於湊了上來，他的手十分的冰涼：“金子，你沒事吧，你看起來很不對勁。”
我一把甩開了高於的手，我手上的手繩沒有發光。
“霍姨，你安排的東西，演技太差了。”
我的話音剛落，一陣氣流自下而上，我連忙遮住臉，然後感覺我被氣流托在了半空中。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看見了高於和“我”站在一起，孫放大步向前走著。
“我”為什麽會在那裏？我不是在這裏嗎？那個在和高於說話的是什麽？
我想要叫喊出來，但是聲音似乎隻在我身邊回**著，他們沒有一點反應。
“我”手裏還護著那團火焰，高於依舊舉著桃木劍跟在我的後麵。
“他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啊！”
“喂喂喂，高於，孫放，你們聽得見我的說活嗎？”
“這裏是什麽地方啊，我為什麽在這裏！”
我的麵前好先隔了一道看不清的牆壁，我想要下去，但是身體卻不自覺的向上漂浮著。
我嚐試的想要觸碰著什麽的東西，但是隻是徒勞的伸展著雙手，根本夠不著他們。
我感到有些奇怪，我整個人十分輕，輕的好像沒有身體一樣，我低著頭，看向我的手臂，然後透過了我的手臂，看到了他們三個人的身影。
我的身體是透明的。
我上下拍了拍我的身體，我自己能夠觸碰到我自己，但是他們看不見我。
我現在是什麽狀態？是鬼嗎？
“放棄吧，以你現在的狀態，沒有開陰陽眼的道士，根本看不到你。”
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我回頭，看到霍姨坐在一處庭院上，手裏還端著一杯青煙嫋嫋的茶。
她不在我的身邊，很明顯，這隻是一個影像。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我怒了，直接一隻手揮過去，我的手穿過了霍姨的臉容，然後影像像是石頭投入了湖麵一樣，**漾起了圈圈的波紋。
霍姨嗤笑了一聲，然後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搖著頭感歎道：“真沒有耐性啊……”
我瞪著眼睛，知道我根本就拿霍姨沒有辦法：“你安排了什麽東西在冒充我？”
霍姨拿著手帕嬉笑了一聲：“那就是你呀，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
我忍耐的神經頓時崩掉了：“我在這裏，和高於在一起的那個是假的！”
霍姨吹了茶杯，然後別有深意的看著我：“你看清楚，那真的是假的嗎？”
當然，我在內心回答道。但是看著霍姨信心滿滿的模樣，我的內心咯噠一跳，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回頭，看向下麵。
高於和“我”手上的紅繩，散發著相似的光芒。
這不可能！與高於陰陽相合的手繩明明就掛在我的手上！
霍姨似乎知道我在心裏想些什麽，幽幽地說了一句話。
“或者，你，才是假的呢？”
我才是假的嗎？可是我擁有我自己的所有的記憶，我怎麽不是我。
“我是真的。”
我平靜的盯著霍姨看。
霍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身：“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的呢？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色即使空，空即使色。你怎麽這麽確定，你就是真的呢？”
我被霍姨這一套文言文給整暈了。
霍姨嬉笑了一聲，像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女孩一樣：“況且，你是真的就那麽重要嗎？就算你消失了，不是還有下麵的那個‘你’嗎？‘金波’一直都在。”
“不，這不一樣。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真正的代替原本存在的事物。”
我直視著霍姨的眼睛。
“你製作的紙人，雖然外貌可以與真人無異，但是它終究是依靠另外一種力量活動的，它不能代替真正的人。”
我指著胸口的位置：“這裏是不一樣的。”
霍姨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
我抬起胸膛，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十分坦**地麵對霍姨。
“霍姨，雖然我不明白你的本意，但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的為難我和傷害我。”
我頓了頓，霍姨已經收起了嬉笑的表情。
“您把我帶到這個地方，表麵上是在為難我，給我下絆子，但是實際上，一切都是假的，也都是真的。”
我抬起頭，指著胸口的地方：“因為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一切都從心而生。”
“隻要我認為是真的，就是真的。隻要我認為是假的，那便是假的。”
我轉過頭，指著下麵的“我”。
“現在，那個‘我’是真的，而我，也是真的。”
“呼”的一個吸引力，猛的將我吸進了個什麽東西中。我頓時腳沒有站穩，踉蹌幾下，高於在後麵扶住了我。
我回到我的身體裏了，我重新回到了這裏。
“孫放，我知道怎麽離開這裏了。”我叫住了孫放。
孫放回頭，一臉疑問地看著我。
我伸手點住了孫放的眉心：“所以，辛苦你了‘孫放’，你可以走了。”
我的話音剛落，孫放的眼睛頓時就暗了下去，然後像是已經沒有電了的玩偶一樣，雙手都垂了下去，然後就化成煙霧消散開來。
孫放是我潛意識創造出來的幻想，因為我和高於都不會周易八卦，所以我潛意識希望有一個角色，將我們帶出去。
所以“孫放”就出現在我們的麵前。
在池塘那裏，我潛意識認為這是一個陷阱，所以便出現了領路人小女娃，還有被合理化存在的水鬼小翠。
一切都是我的潛意識在作怪，隻要我認為這是真的，那它與我，就是真的。
我當然可以讓它們，全部變成假的。
“高於。”我回過頭，“這裏是我建造的‘相’，我們一起出去。”
高於站在了我的身邊，兩條紅繩相相輝映。
“轟……”
麵前的黑霧驟然消散殆盡，整個空間全部都在震動著，我努力地睜著眼睛，緊緊地盯著某一個點上。
“走！”
我一聲喝起，高於拉著我的肩膀，衝著某一個地方跳了過去。
一切東西都破裂開來了，我和高於跳到了地上，我起身看了看，我們現在就站在我家的庭院中間。
太陽高高掛在上空，時間與我們在“相”中流逝的速度是不一樣的。
高於也有些懵懵懂懂的樣子，但是他作為道士，能夠分辨什麽是相，什麽是實。
現在我們回到了現實。
我推開了後院的們，果不其然，霍姨就坐在我店鋪唯一的躺椅上，手裏還捧著一杯茶。
我的臉色一變：“那是我爸珍藏的龍井，你從哪裏掏出來的。”
霍姨撇過頭毫不在意的樣子：“心疼什麽，就當我上課的學費好了，怎麽樣，很抵吧？”
我哼了一聲：“我可沒有求著你教我這些東西！”
霍姨瞥了我一眼，然後舉起手翻了一個手花，然後直指著高於。
高於的喉嚨部分頓時出現了一圈金色的梵文，隨著霍姨的手勢變化，梵文便散成了黑霧。
高於猛地咳嗽了幾聲，我扶著高於，看向霍姨：“你對他做了些什麽？”
霍姨站了起身，這時候我才發現，她的身材不再是婦人的豐腴姿態，反而非常的苗條。
“我隻是解開了他的語言中樞的禁製，現在他可以自由的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