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高考來臨，就像死神邁著腳步，輕輕的，讓人察覺不到氣息。
不，或許可以說是有的，它扼住每一個高三學子的咽喉，讓人呼吸不過來，或許在更早之前就已經被扼住呼吸，但是卻不是那麽明顯，而現如今就是來催命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老套的形容，卻又非常形象。
雖不至於，不成功便成仁，不過呢，壓力還是大大的。
高考的接近同樣意味著離別時節的來臨。通俗點說，就是畢業季。
畢業季大多數的人不喜歡，當然有一些例外。例如，蘇小俞，蘇小俞是巴不得趕緊離開學校，離開B城這個鬼地方，期盼著高考的來臨。
畢業季，空氣中都會飄著一股離別愁緒，傷感。也許是因為已經習慣，也許是因為寂寞害怕，所以很多人都不想麵對分別。
真到了不得不分別的時刻就會千方百計地使出十八般手段來留下曾經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他們的痕跡。也許是因為舍不得人，也許是因為舍不得自己的這一段青蔥的歲月。所以，每一個人到了這個時候都會顧不得矜持，尋找著自己熟悉的人身上的東西，以期待在離別之後還會有思念的憑借。
蘇小俞現在在閑著，不懂為什麽，越到了高考的時候她的心就越靜不下來。
是因為太過緊張嗎，她不知道，反正心裏就是一團糟。書桌裏麵躺著幾張同學錄，嗬嗬，兩個星期前人家給她寫的，她還沒有動筆呢，真煩。一班79個人，三分之二的人都有著同學錄，同樣的內容，說實話，真的寫到想讓人嘔吐。但是又不好意思不寫，畢竟同學一場。
蘇小俞心想看不下書，所以就想把這幾張同學錄給解決掉。看著精致美觀的同學錄，蘇小俞又出神了，她想到了曾經的那一個畢業季，如果稱得上是的話。
十三四歲的年紀，已經懂得了什麽是離別的愁滋味，雖然感觸並沒有現如今那麽深，但總歸還是有的。蘇小俞很清楚地記得那時候，她們彼此留念的方式並不是寫同學錄，好像有，但是沒有現在這麽普遍，可能是因為同學錄的價格太昂貴，也可能是因為那時候覺得沒有那個必要，總之就是一句話，沒有那麽煩。
那時候，是拍大頭貼。
她記得那時候每天吃完飯就跑去照相館那裏待著，然後擺出自己認為美好的姿態，定格，然後曬幾版出來，分發到與自己親近的同學手中。蘇小俞手中幾乎收集了全班同學的大頭貼，而她的大頭貼卻隻給了那麽幾個要好的同學。原因，不詳。
那些大頭貼見證了曾經稚嫩的臉龐走過的歲月，蘇小俞曾想把全班同學的大頭貼整理到筆記本上，然後寫上一些話語，用以過後的留念，或者說是記憶，然而卻忘了是什麽原因，到最後都沒有做成這件事。現在，那些相片已經在家裏的抽屜裏蒙塵，不知道有沒有那麽一天會重新把它們翻出來，會有的吧……
在同學錄上寫了基本信息之後，再扔回書桌裏麵。在翻翻書桌，蘇小俞看到了一張壓在最底下的用普通的記錄本寫的“同學錄”。蘇小俞看著那張紙，目光不自覺地放柔了，或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嘴角已輕輕翹起。
那還是寫同學錄最猖狂的時間段，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
蘇小俞那個時候已經在奮筆寫著好多張同學錄了。突然，前麵的蔣閻把一張紙很自然地遞過來，蘇小俞剛開始的時候是以為那是像平常那樣的紙條。但當打開的時候，她是被雷得裏嫩外焦的呢。
姓名：蔣閻性別：跟你不一樣性格：不會像某個人那麽內向，outstanding家庭住址：XX市XX縣XXX鎮XXX村XXX隊QQ：2013141314電話號碼：13838383388家庭成員：阿公，阿婆，老爹，娘愛好：打籃球調戲妹紙願望：娶個美嬌娘，要溫柔賢淑的，不像某個人那麽粗魯的畢業寄語：惡婆，不要那麽內向，小心以後沒人要啊，不過到時候如果你沒人要的話，就到我家來吧，包吃包住，每天隻需上山砍8個小時的柴，然後喂喂豬看看家就行了，工作輕鬆，待遇好。
那是蔣閻自製的同學錄，調侃成分居多，真真假假，裏麵有什麽內容含義，蘇小俞現在都不想考慮了，彼時蘇小俞還不知道什麽是以玩笑之式行真實之名。
不過那也是一些印記了不是嗎，即使隻是一張很粗漏的紙，但是足以讓她銘記。在她迷茫的生命中曾出現了一個不一樣的人。她想，她不會忘記蔣閻的。但是到最後最後，蘇小俞低估了自己的狠心程度。也許不能說是狠心，隻不過是到最後時間讓她認清了當時的迷茫，撥開擱在兩人之間的重重迷霧之後，到最後兩人差點形同陌路的時候，誰也不能怪。隻怪，當時太年輕……
現在蘇小俞看著這張被她壓著的收得好好的紙，一時間又出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眼裏一片迷茫，到最後，漸漸清晰。把紙抽出來，找出筆記本，輕輕地夾在裏麵，收好。
其實，一切不過過眼煙雲……
即使明天就是高考了，蘇小俞還是吃得香睡得好，不會失眠不會吃不下飯。
作息一如往常。
中午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時候，蘇小俞突然記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老爸老媽知不知道她明天就高考了呀？她記得她一個星期還是半個月前已經跟他們說過了，但是難保他們忘記了。
蘇小俞她老媽叫蘇小俞要高考的時候打個電話回家，告訴她，然後她奶奶去廟裏保佑保佑。蘇小俞記得當時自己聽到要保佑什麽的時候，感覺特無語。不過家裏有信迷信的奶奶她也不好說什麽，隻能應了下來。
額，要不要打個電話回家呢？蘇小俞在猶豫著。說實話，她的心裏很矛盾，一方麵她不想家裏人知道她明天就高考了，就是不想他們惦記著太多，不過是一場高考而已嘛，雖然她身上被寄予了很多期望，但是她老是覺得沒那個必要，讓他們瞎緊張，最後弄得她也跟著緊張。
但是另一方麵呢，她是希望家裏人能夠多關注關注自己的學習的。
臨近高考，每天中午放學或者傍晚放學更甚者晚上下自修都會有很多學校附近的家長來到學校，帶中餐晚餐或者夜宵來給各家的孩子吃。學校每到放學那個時候，校道，樹底，石凳上都會坐滿了人，三三兩兩的家人陪著自己的孩子在吃飯。
蘇小俞看到那個場景感觸就特別深，人家的老爸老媽每天都在家裏做好飯拿來學校伺候著，而自己的呢，電話都沒見打一個，好吧，實際上她不見得喜歡自己的爸媽拿飯來學校給自己，而且自己家離學校不是一般遠，所以送飯的什麽可以原諒，但是電話都沒有一個就說不過去了。連薑鴻她老媽都打很多個電話來了。
薑鴻跟她老媽平時是很少通電話的，但是臨近高考這段時間她們打電話打得特別頻繁。
好吧，其實，或許她是可以諒解自己的老爸老媽不打電話過來的。
老爸千年都不會打一個電話來，習慣了。
而老媽呢，肯定是怕什麽打電話會打擾到她學習神馬的，極無語。不過幸好她習慣了，過一會就不會覺得有什麽了。
唉，想著想著，蘇小俞就感覺睡意襲來。好吧，等睡醒了再說吧。
等睡醒了之後蘇小俞已經忘了自己睡覺前糾結的那點事。蘇小俞現在糾結的是另外一件事，就是明天考試她們是要跨學校考的，真真是麻煩呢。
她們的學校以理科為重，理科班與文科班的比例為四比一。B高為一個考點，B高分校為一個考點，而蘇小俞等文科生就是要到分校考試。
這是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事，不過蘇小俞還是很糾結，唉，跨學校考試很麻煩的好吧。浪費時間，又要起得早搭車去，休息時間又不夠了。
而且，她怕啊，萬一那個學校的書桌凹凸不平，書寫不流暢影響心情怎麽辦；萬一那個學校的多媒體播音器聲音不清晰，英語聽力怎麽辦；萬一在那個學校找不到考場，進入考場的時間遲了怎麽辦？總之就是各種擔憂……
越到那個時間就容易想太多，越不知道要複習什麽內容了，看了千萬遍還是那些東西，看了一遍又一遍，都膩歪了。而且再看一遍就會覺得自己原先什麽都沒有看似的，腦子裏什麽東西都沒有，慌亂啊！
蘇小俞東想西想，有點煩躁了，雖然知道考前煩躁是大忌，但是她突然就管不住自己了，任由自己的思緒亂飛，各種。看著前後左右的人都在認真看書，連賴慧珊都在看，蘇小俞心突地一震，深呼吸，斂住心神，強迫自己繼續看書……
時間滴答滴答……
心撲通撲通……
16：50放晚學……教室裏麵三分之二的人都沒有動，包括蘇小俞。可以理解，誰不是抓緊最後的幾個小時，多看一點是一點。但到最後蘇小俞實在是忍不住了，把書一合，走出了教室回宿舍洗澡去。
而前麵的蔣閻看到蘇小俞走人了，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她一起走出了教室。他是要去跑步的。下樓梯的時候蔣閻追上了蘇小俞，可是卻不知道要說什麽，蘇小俞一看到蔣閻竟然也走人了也詫異了一下。不過也是什麽都沒有說。兩個人沉默著走下樓梯，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蔣閻很想說些什麽，可是什麽都沒有說出口，嘴巴動了動，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蘇小俞沉默著，她以為蔣閻會說些什麽，因為平時都是他先開口說話挑起話題的，可是現在不知道為什麽他一個字都不說。蘇小俞本來就不是會先開口的人，所以一直從五樓走到了二樓，兩人還是沒有說話。
蔣閻在心裏懊惱著自己，至於為什麽懊惱他自己卻不知道了。他想跟她說她明天考試一定會順利的，他想跟她說以後不要那麽沉默了，沉默不一定是金，他想跟她說千萬不要相信汪龍要娶她的話，他還想跟她說他希望以後能夠跟她在同一所大學……可是，開口說出的卻是：“惡婆，你明天考語文的時候不要寫那麽快啊，作文不要寫那麽多啊……”說完蔣閻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
蘇小俞一聽卻也沒什麽感覺，因為她所了解的蔣閻，認為從他口裏說出來的一定不會是什麽好話。所以這也可以說是習慣了吧。
“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比你寫得多寫得快的！倒是你，不要寫不完哦，我會看不起你的。”
“切！我可能寫不完嗎？”這倒是有點可信度，因為蔣閻其他科不怎麽樣，但是語文還是可以的，過得去，這要歸功於他平時喜歡看課外書吧，語文底子還是挺不錯的。不過沒有蘇小俞厲害就是了，蘇小俞的語文可是班級裏麵數一數二的，反正蔣閻沒有一次是超過她的。
“嗯，送你一句話，一切皆有可能……”
“滾你的……”
“哈哈……”
蔣閻看著蘇小俞笑得那麽歡，嘴角不自覺地也翹起來了，雖然她是以他為笑點的，不過，快要分別了，他就再做一次好人吧，先前看她心情挺鬱悶的，現在應該好一點了吧。
蘇小俞先前的心情卻是是挺鬱悶的，不過現在跟蔣閻一鬧，心情卻莫名地好多了，蘇小俞轉過頭看旁邊的蔣閻，一直以來都是他陪著自己鬧，陪著自己說話，說實話，蔣閻在蘇小俞心中是有著特殊的位置的，但是這位置重要的程度可能連蘇小俞自己都不知道吧……
蘇小俞就這樣一直一直看著蔣閻，看得蔣閻臉有點發燙了，不好意思地開口：“是不是迷戀上哥了啊，哈哈……”
蘇小俞噗地再次笑起來了，“你想太多了……去跑你的步吧。”蘇小俞是知道蔣閻每天晚上都會去跑步的。
蔣閻這次忽然有點不想去跑步了，想陪著蘇小俞一直走到分別的那個路口，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吧。蔣閻有預感，這恐怕是他們最後一次這樣相伴著和平地走在一起了吧，但是不去跑步就顯得有點做作了，所以還是輕聲開口：“嗯……”
蔣閻轉身朝操場走去，蘇小俞往相反的方向走回宿舍。兩個人，漸行漸遠……
就這樣吧……一切的情緒終會在考試結束後劃傷句號。所有的開心的不開心的，隨時間過去，會煙消雲散的吧……會的吧……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