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水秀山清眉遠長,

歸來閑倚小閣窗,

春風不解江南雨,

笑看雨巷尋客嚐

……

這江南,這杭州,的確名不虛傳,相較上一次前來,風光不減,更是多了幾分繁華,卻不喧囂!

龍天越半眯雙眸,掃視著麵前的一水一景,心裏讚賞,歎息,百轉千回……

這一日,陽光明媚,風和晴朗,湛藍的天空,幹淨的仿若沒有任何雜質,就連漂浮的雲朵都是白如絮,鑲嵌在澄澈的藍天上,仰首,呼吸,入鼻的還有不知從哪裏飄來的花香。

墨寶齋的店鋪前整理出的一大片空地上,早已被圍觀的人群擠的水泄不通,隻可在遠處,才遙遙的望見黑壓壓的一片人群。

龍天越負手立在橋上,目視著這一切,身後是恭敬立著的劉全和李德祿。

片刻,江意平的身形走了過來,衝著麵前的人恭敬喚一聲:“爺,墨寶齋的老板今日正好在,我方才同他講了一聲,他已經應允見客。”

龍天越輕點首,而後,幾人便邁步前往墨寶齋店鋪後麵的一座大庭院。

隻見江修言早已在門口等著,見了幾人,含笑道一聲:“貴客親臨,真令敝店蓬蓽生輝啊。”言語動作有禮卻不虛。視線極快的打量了麵前幾人一眼,最後落在麵龐俊朗,氣度不凡的男子身上。

隻見他著一身白色青花長衫,袖口和領口處各自紋繡著精致的紋飾,周邊用黑色絲緞滾起,華麗卻不張揚,神色雖是有禮,卻是看著有些冷漠和疏離。心裏一恍然,總覺得他的眉梢眼角有幾分熟悉之感。

龍天越亦同樣仔細打量著江修言一番,見此人言行舉止沉穩鎮定,透著一股子精明,卻沒有一般商人身上所顯示出來的虛假和浮躁奸猾氣,心裏便多了幾分好感,唇角略略勾起,想來,這名滿天朝的墨寶齋在此人的管理下能夠揚名四海,也倒不是偶然。

“江老板言重。”龍天越掛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看著麵前之人,回以一禮。

“請。”江修言翻手一攤,看著幾人進到庭院。心裏也在暗自思忖著幾人的身份。

方才,下人來報說有一人要見墨寶齋當家的,待見了麵,才認出來人正是現下在京為官的江意平。而他此番見他,是說有一同行之友人想要見他這墨寶齋的老板一麵。

算起來,這江意平與他還是同一祖氏,隻是若要攀起親戚關係還是稍顯遠了些,但到底是同一宗,再者這江意平離開杭州許久,此番也算是衣錦還鄉,單就這一點,他提出的要求他也是理應滿足的,再來,這江意平他也曾是見過的,雖然人年輕,卻是有讀書之人的一貫通病,仗著自己的才能,為人傲氣十足,可是看他先前未來人誠懇的請求,和方才對其中著一身黑色錦緞男子的恭敬態度,顯然不是一般友人那麽簡單,這更使得他對這一行人的身份好奇了幾分。

憑著多年在商場上的識人無數,他篤定的知道那著一身白色青花錦緞的男子非官既爵。說不定還是三品以內的官員。

待幾人落座後,江修言遣退所有下人,看著眾人淺呷了口茶,心裏正思忖著如何開口,隻聽龍天越淡淡道了聲:“西湖龍井。”

江修言一怔,接著笑道:“公子所言不錯,此茶的確乃出自西湖的龍井。”

喜龍井之人皆知這龍井中最頂尖的當屬西湖龍井和錢塘龍井,猶以西湖龍井甚之。隻是能正確區分出二者區別的,一般人是做不到的,隻因著這龍井較為名貴,一般庶民之家是喝不起的。

龍天越麵無表情,再度低首淺呷了口,心裏已有了幾分思量。

江修言正欲開口,麵前的龍天越卻倏然站起身:“江老板真乃豪爽之人,今日暫且告辭,再會。”

說完,不待江修言有所反應,低沉的聲音接著衝身邊道聲:“德祿,你留下。”說完,又悄聲在李德祿耳邊說了句什麽,衝著江修言略一點首,腳步一轉,已向院外走去。

李德祿自然明白主子話裏的意思,待瞧見劉全跟隨主子的身形走遠後,方才遞過手裏的包裹,衝著麵前有些疑惑不明了的江修言道一聲:“江老板,先看下這件東西。”

……

“爺,已經交代妥當了,江修言說會盡力。”出了庭院,李德祿走到負手立在一旁的龍天越一眼,恭敬回道。

“爺,確定要……這江修言可信麽?”劉全有些擔心,畢竟江修言識出那套青花筆洗,便約略能猜測的出主子的身份,但是此番卻是微服出巡,並未驚動當地官員,若是江修言到處散揚皇上現在民間,被不肖之徒知道的話,後果著實……

龍天越唇角扯起一抹弧度,淡聲道著:“能夠以龍井之中的寶貝女兒招待初次見麵的客人,此人一來十分精明,心思縝密,二來行事慎重。”他方才便是如此對李德祿講的。

淡淡一頜首,衣袂旋在風中,龍天越向停靠在一旁的馬車走去。

懂茶之人皆知,這西湖龍井分為五等,分列一二等的是“黃毛丫頭”和“寶貝女兒”,一等的黃毛丫頭是要進貢給朝廷的,是以,民間富賈能品到的也隻有寶貝女兒。而這江修言能在初次見麵,就拿出如此珍貴之品待客,可見一來瞧出他們身份不一般,二來,亦不是小作風之人。所以知曉他的身份也無所謂,江修言,知道輕重。

而這廂江修言看著手中包裹中之物,早已驚訝的張不出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定定瞧著手中的筆洗,確切來說是一堆碎片。可是自這堆碎片中,他依然能清楚的辨別出此物是出自墨寶齋最上等的筆洗——水墨青花!

墨寶齋自祖上傳到他這一代,一直有一個規矩,每代中店裏最上等的筆洗因為是稀有物,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流往何處,他亦是清楚記錄的,當然,隻除了他這當家的,外人並無知曉。

三年前,五王爺自他這裏拿走了這套筆洗,而今,卻突然出現在這裏,那麽此人的身份定然不凡!

“我家公子希望江老板能將這套筆洗依原樣粘合好。”

“貴客的身份是?”他小心翼翼的問著麵前的人。

“雜家名喚李德祿。”意味深長的一眼,李德祿輕笑著。

江修言一怔,雜家?旋即想到麵前之人尖細的嗓音,頓覺呼吸一窒,這人,莫不就是,大內總管——李德祿!

那麽那著白色青花長衫的男子就是……當今皇上?

他的神色皆被麵前之人瞧的一清二楚,李德祿唇角扯著一抹笑意,

緩聲道著:“我家公子方才說了,能以寶貝女兒相待初次見麵的客人,江老板應是行事極為有分寸之人。”言外之意有著淡淡的警告,自然是若知曉了皇上的身份,理應知道該如何做。

說實話,李德祿也不敢保證,但是瞧方才皇上一臉篤定的樣子,便也不再置喙。

回了客棧,用過午膳,劉全和李德祿皆已退下,江意平看著麵前品茶的人,問了一聲:“皇上似乎對龍井格外喜歡?”

聞言,龍天越抬起眸,看了他一眼,道:“談不上喜歡與否,隻是江愛卿應該知道,龍井是宮裏的貢茶。”自小便開始喝了,若要說真的懂得龍井之道,還要屬……

怎麽,這茶沏的不好?疑惑的眸看著眉心微蹙的龍天越,以為他是茶的問題,卻不知道他是因為朝中一些事情,正煩悶著。

還行吧。記得當時,他隨口應了一聲。卻引來麵前人的小小奚落。

看來殿下真的是養尊處優啊,這一等的黃毛丫頭都僅僅隻說還行,那皇上可有喜品的茶?溫潤的聲音,含了幾分不悅和不解。

他倏然回神,看著麵前的人突然就笑了,顏兒,是我走神了,不是因著茶的問題,而是朝中一些事情頗為棘手。隻是話說回來,顏兒似乎對龍井比我知曉的還要多?連“黃毛丫頭”這品級都知道,隻是心裏卻在納悶著,她不是不喜喝龍井麽?常說味澀。

殿下小瞧人了不是,那臣妾來問下,殿下自小喝龍井,知曉這西湖的龍井分幾級麽?

不是三級麽?他含笑回著以為是篤定的答案。

殿下這次可是錯了呢!這西湖龍井是分五級的

…………

“皇上?”小心翼翼的一聲輕喚,龍天越倏然斂回思緒,深邃的眸裏有些異樣的眸光陡然全數褪去,再度抬眸時,已是幽深如許,凝視著麵前人。

“墨寶齋前的宴會正熱鬧中,皇上可有興趣前去觀看一番?”江意平建議著。

龍天越搖了搖頭:“朕無甚興趣,倒是江愛卿可以陪朕出去走走。”

“是,臣遵命。”

……

午後的庭院一派安然靜謐,芙佩瞧了看書看的有些倦了的人道一聲:“小姐,我陪您出去走走,好不好?”

洛無顏自書卷上抬首,看著麵前的人,勾起一抹笑:“怎的?覺得悶了?”是她自己想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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