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第一章

第一章

塵世的喧囂和明亮,

世俗的快樂和幸福,

如同一條條清亮的溪澗,

在風裏,在我眼前,汨汨而過,

溫暖如同泉水一樣湧出來,

我沒有奢望,我隻希冀從此快樂,不再哀傷

……

青石板鋪就的江南路上,腳下的青磚踩出“噠噠”的脆響,一聲一聲直擊到心底,入耳,竟仿若天籟之音。

長發垂肩的女子,邁著碎步緩緩行走在廊橋,半數烏發輕綰,斜斜插入一支步搖,簡單的隻垂了一小串的玉珠,除此,烏發上再無半點裝飾,隨著每一邁步,那通體透綠的玉澤,搖曳起滿滿溫暖瑩潤……

素白的裙衫纖塵不染,除了兩紋袖口各自了繡了一朵清雅的蘭花,全身再無一絲雜色,那兩抹靜藍的飄逸,不減脫俗,反是添了幾分韻致!淅瀝的薄雨,飄落在雲霧朦朧的南國天,一切,美的如詩如畫!

“把傘拿開吧,雨已經不下了。”溫潤的聲音徐徐散開,說話間,垂在傘下的麵龐已經半數露出,清淺的笑容,脂粉未施的雙頰,乍看下,五官沒有特別出奇之處,可就是那份淡雅的氣質奪了人的眼神,不覺的,就探了過去……

“多少還是飄點雨絲的,這傘啊,還是撐著點吧。”跟在身旁執傘的女子抬眸看了眼天際,若有所思的喃喃道著。心想著小姐身子剛好利落不長時日,豈能再受涼,兀自這樣想著,卻發現傘下的身形早已徑自閃身前行走了開去,麵上掛著淺淺的微笑。

遐思的人迭忙小跑了幾步,撐著傘迎了上去……

是的,您沒猜錯,那傘下長發垂肩的女子便是洛無顏,而那執傘的女子名喚——鈴雲!

一年前,洛雲卓抱著剩下最後一絲微弱氣息的洛無顏離開了皇宮,回到洛府後,在看了所有府中親人一眼後,洛無顏含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她隻交代了一句:不進皇陵,葬在洛府的墓地裏,要挨著爹的地方!

一日之內,接連兩樁喪事,整個洛府幾乎崩潰,洛夫人更是哭的死去活來,幾度暈厥!

府裏的丫鬟們都已為洛無顏上好了妝,換上了她平素最喜歡的那身湖綠,一切妥當,隻等著進棺了,卻在這時,府裏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個人不知痛洛雲卓講了什麽,隻見洛夫府的大公子便匆匆帶著那人前往了洛無顏的閨房,遣退了所有奴仆,隻留了鈴雲和芙佩在旁伺候著。

而那人在探了洛無顏脈搏,又診視了一番後,毅然決然的往她口中喂下了一顆藥丸,又用內力助她服下……

三日後,洛府的喪事如期舉辦,皇上親自致筆天下,書悼詞,舉朝扼腕歎息!

白丈白緯,哀痛淒鳴,洛監國的喪禮震動了整個京都……

幾日後,當今洛妃突然病重,皇上下旨,因洛妃染了怪疾,整個唯心院成為皇宮中的禁地,一切繁雜瑣事全部交由李德祿一人打理!

與此同時,洛無顏卻被一人悄悄的帶到了一處偏僻安靜之地,京都中,除了洛府人和洛雲卓之外,府中其餘之人包括皇宮知悉內裏情形之人,得到的消息都是——洛無顏已死!

皇宮對外封鎖了一切關於洛無顏以及那夜發生的一切,唯心院成了皇宮中所有人都不敢去觸及和刺探的地方,自此,一切如常!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年的光陰彈指即過,記憶就如同腐爛的葉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綠早已埋葬在時光刻度的前段,惟有隱隱彌留的腐爛氣味劃在時光刻度的尾部,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可是一切,卻又看似什麽,都沒有改變!而今想來,竟恍然如夢!

天朝,依舊是歌舞升平,繁榮昌盛!江南,煙雨朦朧,卻亦有晴光瀲灩!隻除了,那些被丟掉和掩埋的記憶!

鈴雲怔怔的發著呆,看著前方那個纖細的身影,思緒陡然回轉,腳步跟上的瞬間,是悵然的歎息……

也許,這樣,是最好的結局!

小姐不再吐血,雖然身子依然羸弱,卻不再性命堪憂!

小姐亦不再吹簫,猶記得那一夜,幽幽的簫聲穿過黑夜,帶著死亡的氣息,驚懼了心!

小姐不再穿湖綠的衣衫,當然,亦不會再想起,皇宮裏的那個人!

經曆過那場劫難,一年前的那段記憶,在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成長中的所有事情她都清楚的記得,唯有嫁入宮中之後的那段記憶就像被人切割掉一般,全部,抹成空白!

醒來後的她便被大公子送來了這裏,問起時,她和芙佩隻是按照公子交代的原話說給了她聽。

現在的洛無顏隻知道自己生了一場大病,病愈醒後,父兄便安排她到這裏來休養,而江南的迷人景色令她流連忘返,恰巧這時,大哥來信問及她現下的情形……

“我倒真的是不想走了呢!”當時,洛無顏拿著信,喃喃道著。

“小姐,要是您真不想走,不如就留在這裏吧!”鈴雲在一旁遊說著,反正公子早已打點妥當了一切,就等著小姐點頭了,那個京都市決計不能再回去的!

“也是啊,隻是不知道大哥還有爹娘他們會不會同意?”洛無顏的眸中有著擔憂,身為女子,終歸是要嫁人的,如此在外,怎成體統?

鈴雲自然明了她的心思,輕笑了聲:“大公子向來疼你,要不,您就問一聲?”

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她和芙佩的心裏也終是踏實下來,經曆了這麽多,倒是真的希望小姐能夠在她喜歡且一直向往的地方終老一生!

“怎的,又發什麽呆呢?”清淺的笑聲傳來,斂回遊移的思緒。

鈴雲倏然回神,看著立在一店鋪前正揚眉含笑看她的身影,遂迭忙應了一聲,快步小跑過去。

洛無顏抿著唇角輕輕笑著,看著跑過來的人,戲謔一聲:“鈴雲,你近來發呆的次數可是愈發的多了啊,是不是……”意味深長的笑了下,洛無顏打趣的看著她,眼神裏有些曖昧的姿態。

鈴雲頓悟,鼻頭一皺,竟是滿麵通紅:“小姐,您竟胡思亂想,討厭!我這一輩子,除了呆在您身邊,還能哪裏去!”雖是羞赧,可是道出的話卻是句句真誠。

洛無顏心下一動,眸裏浮上一絲難言的情緒,旋即隱去,麵上依舊是溫潤的笑,眉眼動人,抬頭看了看店鋪邊飄揚的“茶鋪”二字,有看著她道:“進去喝碗茶?”瞧天色,雨絲又開始飄,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停,隻好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鈴雲也是如此思量,遂毫不猶豫的就點了點頭,跟著洛無顏的腳步進到了店鋪裏。

茶香嫋嫋,雖不是上等的好茶,可是那份溫暖的氣息卻感染了每一個人。

也許是因著下雨的緣故,店裏幾乎就要坐滿,瞧見店老板夫婦兩人正在忙碌著,洛無顏和鈴雲便挑了個挨窗安靜的位置坐了下來。

“請問二位姑娘要喝些什麽?”溫和有禮的聲音傳來。

洛無顏斂回看向窗外的視線,瞧著麵前打扮樸素的婦人,總覺得眉眼有些熟悉,隻一沉默,便聽到鈴雲的聲音:“來兩碗菊花茶吧!”安神,味道又不太濃,小姐向來喜歡喝這個。

那婦人應了聲,便頜首離開。

隻稍稍片刻,便端來了兩碗飄著淡淡香氣的菊花茶,道了聲:“請慢用!”便走了開去。

洛無顏邊淺呷慢品,眼神邊掃視著外麵的行人,下著雨的古街瘦巷長廊看上去更是別有一番景致,煙雨迷蒙,如詩如畫!

這一年來,雖然每天都生活在這裏,可是她卻一直是在養病,最大的活動範圍就是那個所在的院落,隻是近些日子,身子終是好些了,她才得了特許出來走走。

這江南,一直是她希冀和向往的,卻從來不曾想過有一日竟會真的住在了這裏,喜悅之餘,心的一角卻總是空落落的,有時會劃過細細的疼痛,來不及探究什麽,那種感覺就會瞬間消失……

用完茶,她和鈴雲走出店鋪,雨下的,竟是漸漸急了起來,瞟一眼鈴雲半濕的發,她看著天道了聲:“再去買把傘吧,這雨怕是停不了了。”

鈴雲應了一聲,正尋思著要去哪家最近的店鋪時,洛無顏卻突然出聲道著:“再往前走幾步,過了這個轉角應該有一家!”

話出口的瞬間,兩人同時怔住。

好一會兒後,鈴雲才掩下震驚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您怎麽知道?”難道是,想起了什麽嗎?她曾經聽小姐說起過,當年隨還是太子的皇上來過江南一趟,難道真的……心裏撲通跳著,不敢想若是小姐突然恢複了記憶該如何……

“我順口猜的啊,瞧瞧這條街上什麽都齊全了,唯獨就缺了一個賣雨具的店鋪,所以我想著,過了這個角應該會有一家。”洛無顏輕笑著,看著鈴雲的眸子溫潤如常。

鈴雲心裏也釋然,暗惱自己的多疑,自那夜後,她的性子便愈發敏感起來,也許是潛意識裏再也無法承受那一夜的打擊,所以小姐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會令她緊張得小心翼翼。

————————————————————————————

新的一卷,新的開始,隻希望雲端不會再當後媽!謝謝親們一直一直的支持!最近雲端很忙碌,所以更新上親們會等的辛苦一些,雲端也盡量努力,望彼此體諒,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