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如果可以，我希望皇上能讓我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龍天越的眸倏然眯起。
“是的，離開這裏，我要出宮！”
“我不允許！”龍天越的聲音冷沉，雙眸聚上清冽。
“不允許？”洛無顏喃喃重複一聲，嘲諷的勾起唇角，視線越過他，停在某處。
龍天越的心裏突然開出大片憂傷的繁花，那些花帶著刺，每一下都似能穿透心扉，緊握的指間顫抖了下，張口剛要說什麽，麵前的人卻突然斂回視線，微啟唇，而後幽幽的聲音散入空中，他聽到她說：“你可曾有過哪怕一絲一毫的內疚？”
龍天越倏然怔住，看著麵前表情淡淡的人，淺淺的聲音裏吐出的每一個字卻令他心寒，狠狠的一糾，深邃的眸中盛滿了憂傷，定定看著麵前的人，探手扶上她纖弱的雙肩，，低沉的音色中帶著沙啞，他說：“顏兒，你聽我說，這個孩子，真的不能留！”即使他糾結了千萬種的設想和努力，即使他知道失去這個孩子對他們之間意味著什麽，可是他依然決定……如果沒有她親自喝下那碗藥，他也不能保證高傾城一定會心甘情願的告訴他那個秘方的下落……
這一次，洛無顏清晰的聽到了他那聲“我，”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朕，”不可否認的，她的心裏有刹那的恍然，因著這個稱呼泛起如許的漣漪……
“以後無人的時候，喚我天越！”
“顏兒，這世上除了你已再沒人能喚我的名字了！”
記憶陡然回轉，停留在某個瞬間，勾起了塵封的往事，可是，那又如何呢？洛無顏譏誚的挑起了唇角，她的心早已傷痕累累，累到哪怕他一絲的關心或溫柔她都再也承受不起，突然，她輕輕的笑了開來，笑彎了眉梢眼角，隻是那抹笑令龍天越莫名的心慌，似有什麽已經溜走，快到他來不及去抓住，然後，他的耳畔飄過輕輕而虛緲的聲音……
洛無顏喃喃道著：“或許你做的所有決定都是對的，或許你有著太多的無可奈何，可是無法否認的是，發生的這一切已將我們之間的感情和記憶一點點磨噬掉，那些傷害，一旦造成，便再也無法抹去！”
龍天越的眸裏凝結著大片的憂傷和心疼，麵前的這個女子，曾是他未來所有的希冀，曾是他承諾要走到永遠的，可是，到底是在哪裏，他丟掉了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找回來，他將她弄的遍體鱗傷，他讓她變的疲憊不堪，甚至逼的她做出那樣決絕的選擇，她親手，親手將身體裏與他的牽連徹底清除，是不是真的絕望了，是不是真的對他死心了，不，不要，顏兒，我們的未來還有好長好長，即使不會再有孩子，他依然會牽著她的手陪著她看晚霞黃昏，看彩虹明媚，他還答應過她，陪她踏遍天朝的大好河山，難道她真的要放棄麽，真的，都忘記了麽？
洛無顏看著麵前滿滿憂傷的臉龐，看著那雙眸中無法掩飾的驚慌，心疼，心裏似被什麽堵住般，悶的幾乎窒息，在心裏長長的歎出口氣，是真是假，於她而言都已不再重要，或許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她不該愛上他，不該存著白頭到老的希冀，當一切的想望無法變成現實時，她隻有選擇，放棄！
洛無顏的聲音平靜低緩，可是吐出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狠狠的砸在龍天越的心上，這是這麽些日子以來的第一次，她沒有用冷淡漠然的姿態麵對她，可是那樣雲淡風清的神情卻遠比那些冷漠犀利更恐慌了他的心，他望著她，鎖住她雙肩的手不覺收緊了些，可是為何，明明靠的那樣近，明明可以觸及她的呼吸，卻仍是虛緲的那樣不真實！
“顏兒，你一定是恨我的，對不對？”龍天越僵硬的吐出，至少在這一刻，她承認恨他都比對他徹底絕望來的好一些，起碼他知道她的心裏還有他。
洛無顏回視著他，強忍下心裏綿綿的疼痛，麵上平靜道著：“我，不恨你！”看著他的眸色一暗，猜不透他的心裏再想些什麽，遂狠了狠心，又接著道了一句：“沒有了愛，又哪來的恨！”似是對著他，也是對著自己，洛無顏，不要在掙紮了，這個男人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所以，就這樣吧，無法得到時，就遠遠的逃離，希望自己將他忘記，即使那將會很難，很難！
她告訴自己要鎮定，可是心裏橫亙的那根刺，拔不出，化不掉，每一下細微的牽動，都會劃過尖銳的疼痛……
沒有愛，又哪來的恨……這句話無疑狠狠的踏碎了龍天越所有的驕傲，她說對他沒有了愛，她竟然說……她怎麽能……
“即使你不愛我，你也休想踏出這皇宮一步！洛無顏，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也隻能留在我的身邊！”幾乎是惱羞成怒的吼出，卻在看到麵前人平靜的神色時徹底的絕望，身體像被掏空一般，隻剩無處著落的空虛和恐慌的憤怒！
“朕命令你，一生都不可以離開這皇宮半步！”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冷靜全數崩潰，他近乎咆哮的吼著，深邃的眸裏滿滿陰霾，淒厲的視線能將人扯碎！
洛無顏掃了他一眼，別過臉去：“隨皇上的意思吧！隻是希望皇上兌現先前的承諾！”放了爹，保洛府平安，這是她，用腹中的孩子換來的代價！
轉了視線，她靜靜的滑進床榻，隻留給他一個背影，良久過後，所有強自維持的冷靜卻在聽到腳步聲離去的刹那，淚如雨下……
心裏的痛撕扯著早已破碎的心蔓延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她的身上終究沒有了，與他任何一絲的牽連……
窗外，風聲一陣緊過一陣，滴滴的雨落在廊簷下，一聲聲，敲在了心上！
那一日，也是這樣的雨天，她從坤和宮裏出來，他等在那裏，對著她的問話，握住她的雙手，堅定道著：“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的！”
“顏兒，如若你把這雙手交給我，此生，我就絕對絕對不會再放開！”
淚水沒入唇角，苦澀寒涼，原來，所有承諾過的永遠，也不過是，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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