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皇上。”李德錄看著自院落走出的滿麵陰霾的主子，小心的喚了一聲。
龍天越看著暗黑的夜色，喃喃道著：“到底該拿她怎麽辦才好？”
“皇上。”李德錄眉目斂著擔憂，複又輕輕喚了一聲，道著：“夜裏風涼，還是先回殿裏去吧。”是娘娘沒有留皇上麽？還是兩人之間又出現了……哎，為什麽每次見麵總是會不歡而散呢？他原本以為在那晚過後，兩人之間所有的糾結和隔閡應該已經解決，怎麽會……
“德錄，你對含煙宮的失火有什麽看法？”龍天越抑下心裏的惆悵，轉而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問著身後的人。
李德錄身形一怔，有些恍然，因著他跟隨在先皇身邊多年，一般而言，皇上都會喚他一聲公公，而在喚他名字的時候，就表示某些事情有些嚴重了！
“回皇上，含煙宮的火確實著的有些蹊蹺，按理說膳房的宮人們都是經過嚴格挑選和訓練的，是不會犯如此錯誤的！”李德錄正了神色，如實說道。其實心裏早已有了譜，想來皇上也應該明白。
龍天越突然笑了笑，隻是那笑有幾分冷然，低沉道著：“公公，不枉父皇生前對你萬般信任！”這宮裏的是是非非，他怕是看的同他一般透徹吧！早就料到了原因，隻是仍是有些不相信，竟大膽到如此，以為這些雕蟲小技就能瞞天過海麽？
“朕今晚來此都有誰知道？”片刻，龍天越再度出聲問著，眉心已蹙起，眸色也深邃了許多。
“回皇上，除了奴才，並無別人知曉。”李德錄回著，皇上一向都是夜晚來此，知道洛妃喜安靜，所以才一直低調，隻除了白日裏的封賞，怕是問題就出在了這上頭。
龍天越沉吟著點了點首，低聲道著：“先回上元殿吧！”心裏卻暗自思忖著，明日要不要將出宮辦事的劉全招回，後宮，他已經放任那些人很久了！
一路沉默，連風聲過耳，都帶了幾許的詭秘，李德錄心裏也是忐忑著，總覺得似有什麽事情會發生，卻又隱隱的希望一切安然，隻是自皇上登基來，這皇宮確實還未徹底的肅清一番，如此思索著，抬頭看著走在前麵的身形，唇邊逸出一聲歎息，綿長而悠遠……
甫一踏進上元殿，便見胡太醫早已候在那裏，看樣子已是等了許久，見到來人，忙行著禮：“臣見過皇上。”
龍天越點了點首，眸中的驚訝一瞬即過，出口的話已成了：“起身吧，你在，倒也正好，朕本也打算差人去宣你呢。”說著，龍天越揮了揮手，示意跪在下麵的人起身。而後衝著守衛吩咐道：“給太醫賜坐。”
胡太醫，得了命令，恭敬起的身來，口中道著：“謝皇上。”待坐下後，接著道：“臣有些事情，要稟告皇上。”說完，雙眸看了下四周，似是有些遲疑。
龍天越再度揮了揮手：“都退下吧！”
“是。”一眾人應著的話聲剛落，隻見李德錄已領著幾名守衛退到殿外守侯。
室內，如許的安靜，胡太醫看著門自外麵掩上，似是在斟酌著什麽。
“有什麽話直說便是。”龍天越道著。
“回皇上，臣實為洛娘娘的事情而來。”想了下，胡太醫道著。
“顏兒？”龍天越重複一聲，雙眸一直盯著坐下的人，正好，他亦是為了此事。
……
“小姐，您怎麽坐地上了？”本以為皇上會在此過夜，所以鈴雲悄悄的退下了，可是看到小姐這邊的燈一直未吹滅，頓覺心裏疑惑，遂重又過了來，竟看到小姐一人坐在床榻下邊探臂屈膝抱著自己，怔怔的發著呆。心裏一急，忙上前欲將她攙扶起。
洛無顏沒有回應，隻是任由鈴雲將她扶到榻上，徑自沉默著。
下意識的，鈴雲的視線掃了周遭一眼，又一思索，方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皇上，走了麽？”實則心裏早已是確定，隨即湧上滿滿擔憂，怕是兩人又鬧的不歡而散了吧！
看的出來，皇上對小姐還是有感情的，可是這份感情到底到何樣的地步，能否深到打開小姐心裏的結，卻無從知道。本以為這個孩子的到來或許會改變些什麽，卻不想小姐太過固執的堅持，明明是那樣的舍不得，卻仍然不要這個孩子，那麽皇上呢？在知道小姐懷了身孕後，會做些什麽呢？
愈想心裏愈亂，隻覺得頭有些疼起來……
“他要我生下這個孩子。”良久的沉默過後，洛無顏喃喃道著。
鈴雲一怔，看著洛無顏蒼白的麵色，聽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也許是因為這將是他的第一個子嗣，心裏總是有些特別的感覺。”洛無顏繼續低低喃喃著，視線一直望著某個沒有焦距的地方，似是自言自語般。
“小姐，這樣，不是很好麽？”鈴雲輕聲道出了心裏的想法，如此，便可以離開這個冷宮，或許洛府就會……還有老爺也可以……
似是猜測出了她心裏在想什麽，洛無顏轉回了視線，看著麵前的人，輕輕搖了搖頭：“可是，我不想生下這個孩子！鈴雲，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個孩子的出生會改變些什麽，可是之後呢？被宮裏的奶媽抱走，我依舊什麽都沒有，甚至會再回到這裏，那麽對於這個孩子來說，他的身份會是何等的尷尬，更何況，在這宮裏，將來的皇子絕不會是他一個！”若是將來身為皇長子的他卻無法繼承大統，那麽他會不會恨，恨他的母親用他作為賭注換的洛府一時的平安而帶來對他一生的侮辱？
“小姐，皇上對您不會……”鈴雲話說到一半住了聲音，因為她也無法確定皇上真的會……帝王家的薄幸，在前些日子，她已經看的清楚了。
龍天越離去前的話清晰的回響在她的耳畔，他說這個孩子已是她唯一的籌碼！
想不到啊，他竟是真的如此以為！在他的眼裏，她也終於落的如那些後宮中眾多的女子一般的，上演著母憑子貴的戲碼，他不會沒有想過，若是帶著這個孩子回到那個後宮，迎接她的將是什麽，而他會給她一個什麽樣尷尬的身份？或者真如鈴雲她們所想的那般，他其實真的是想要這個屬於他和她的孩子？
不，不會的！洛無顏在心裏極快的否決了這個猜測，心，已經傷痕累累，無力再去辨別他對她的真或者假，因為她，再也輸不起了！可是……
若是這個孩子真的能夠救回爹，那麽她是不是再賭一次麽？
隱在袖內的手攥著某樣東西緊了緊，洛無顏看著一旁的鈴雲，道了聲：“去倒杯水來吧，我的嗓子有些渴。”
鈴雲點首應了聲，起身走帶外室。
洛無顏攤開掌心，看著方才吐在絲娟上的斑駁猩紅，眸裏，如許的憂傷，散開來，若真的決定如此，那麽她的身體還允許麽？允許她能平安的生下這個孩子……
三更已過，龍天越依舊立在窗前，負手而立的身形看上去，無端的有些淒涼……
交握在身後的雙手糾結的緊緊鉸在一起，似是在掙紮著什麽，眉心蹙著化不開的憂傷，夜的沉寂渲染著殿內靜默，隻覺得空氣裏的涼意愈發的厚重起來……
他知道，若是做出那樣的決定，他與她之間真的就什麽都結束了！可若是執意如此，那麽他，亦不敢去冒險……
這一次，怕是真的要徹底的失去她了吧！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她的家人……
翌日，用過早膳，李德錄領著一眾宮人來重新將匾額換做了了另一塊，上書寫著：唯心院！
洛無顏一直呆在屋裏沒有出來，隻說是身子很乏，回了謝意請李德錄轉話給皇上，而後便整個人不發一言，直到用過午膳，鈴雲和芙佩收拾完畢，剛陪同洛無顏在院落裏坐下，想要曬曬日光，一個不速之客卻突然來到……
洛無顏睜開因暖意洋洋幾乎就要睡過去的雙眸，看著漸漸由遠及近的身形……
北方有佳人，遺世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看著那張愈來愈清晰的臉，竟是這般美的震人心魄！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眉眼彎彎，一雙妙目恍若盛著甘冽清泉，黑漆漆的眼珠微微流轉，便生出無數情來。
這……便是比肩高傾城的名滿京都的另一女子，現今皇上的寵妃——趙昭儀麽？果然是——名不虛傳！
若說見高傾城的第一眼是讚歎！那見這趙昭儀的第一眼無疑是驚豔了！
高傾城是美在嫵媚，而麵前這女子美在氣質！整個人乍一看上去有些孤傲清冷，可是那流轉的眼波分明又含了別樣的嬌態，這樣的兩個女子，也難怪會轟動整個京都甚至是皇朝了！也難怪會留駐，他的目光！
洛無顏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來人，唇角抿著淡淡的笑意，一派的平靜，待那襲藕粉的身行走到眼前，她也隻是輕輕的點了首，算是過了禮節。
————————————————————————————————
接下來的幾章會很糾結！希望親們放寬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