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暗夜沉沉(一)
第七十九章 暗夜沉沉（一）
宮裏，似乎是突然間就熱鬧了起來，所有的宮人私下都在相傳著過不了多久，殿下就會登基了，而到時，新皇執政，天下大赦，黎民歡慶，那該是一番何等歡愉壯闊的場麵啊！
不知何時，黃昏攜著天際的最後一抹夕陽隕去，風，伴著絲絲涼意劃過，又是一個無邊清冷的淒淒黑夜！
洛無顏望著窗外漸沉的天色，唇角不覺扯起一抹苦笑，今晚，月當高空，夾雜著些許冷清，些許薄涼，可手心裏頻頻冒出的冷汗卻似總在提醒著什麽，想要靜下心來整理出一番頭緒，卻發現隻是徒勞，因為心，很亂很亂……
“鈴雲姐，你說這要是殿下登基了，咱們小姐不就是……皇後了麽！”明顯的，芙佩刻意壓低了聲音，可在說到後麵一句時，聲音裏明顯的多了一絲訝然過後的興奮！
“這還用說，自然是的。”鈴雲應聲道著，心裏卻沒有因為這份預知而感覺到絲毫的歡欣，反是那份從心底湧上的惆悵感愈發的沉重起來！
這種感覺是從未有過的，即使在小姐要前往邊疆的時候也不曾有過，胸口似有什麽堵住，悶悶的，卻又夾雜著些許沁骨的薄涼……
皇後麽？
心裏低低的一聲冷笑，帶著幾許無奈，洛無顏回轉眸光，視線又投向外麵黑幕濃濃籠罩的夜空，依稀可以窺見點點繁星，映下的光色黯淡無比……
一陣風拂過，搖曳起桌上的燭火，安靜的室內陡然增添了些許緊窒壓迫的氣息，幾乎是下意識的，洛無顏倏然回首，待看清麵前的身形時，有一瞬間的怔愣和驚訝，旋即，如常的表情……靜靜的凝視著來人，是啊，自從太子不常住在這東院以來，守衛也明顯的鬆懈了許多，所以現下在這等情況下見到他似乎不是太驚訝的事情，不過，心裏還是有著一絲疑惑，這裏是寢房，他如何悄無聲息的便進的來？
龍天擇垂手而立，看著麵前人眸中流轉出的幾分疑惑，似是了然一般扯唇輕輕一笑，道著：“隻要我想，便沒有任何人能阻擋的住我，更何況隻是一個東宮！”聲音還算溫和，卻無法掩飾語氣中的霸道和自負！
這是第一次，龍天擇在洛無顏的麵前表現出如此強勢的一麵，與她腦海中的某個影象重疊，竟是如此的相似，這，就是身為皇家人自傲的那份與生俱來的氣度麽？
已經兩日了麽？居然這樣快？
洛無顏在恍然中斂回思緒，沉靜的雙眸靜靜望著麵前的人，沒有言語，沒有表情，隱在袖內的手緊緊攥起，尖利的指間嵌進掌心而未覺……
龍天擇定定的凝視著她，不放過一絲細微的表情，雙眸微微眯起，氣氛陡然間就僵凝了去……
風，搖曳起枝葉，沙沙的擺動聲，良久良久過後，龍天擇眉心一擰，啟唇緩緩道出：“我，今日是來要一個答複！”和著低沉的聲音，隨著喉間吐出的是一聲長長的歎息！沉重而……憂傷！即使心裏早已下定決心，不管她作出的是如何抉擇，他都不會再輕易放手！
早該在初見的那一年他就該牢牢的將她抓住，隻是那時的他還算年幼，年幼到不懂感情，年幼到單純的以為隻要喜歡，她便會理所當然的屬於他，理所當然的在原地等著他去找她……
已經錯過一次了，而他不想再放手！可是，心，還是會痛，痛到窒息，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她的心裏根本沒有她的位置！
即使在他那樣將她逼至絕境時，她仍是舍不下！
洛無顏看著麵前漸漸傾近的身形，再多的堅強和平靜也悉數退去，所有的脆弱和為難一並襲上，她隻覺得頭腦似要裂開……
如若我奪得了天下，你想過麽？他，會死！
遙遙的聲音飄來，纖細的身形陡然一顫，那一瞬間，她似乎能聽到心破碎的聲音，汩汩的疼痛流淌開來……
夫人，到底是我罪孽深重，可是牽連著洛府上下幾百條人命，我無顏麵對列祖列宗啊！
洛無顏緊緊咬著下唇，麵色愈發的蒼白，風，吹過，不知那微微顫抖的是搖曳的裙衫還是……
“如若二選一的結果，是我哪一樣都無法做出抉擇的，那麽，我，可不可以放棄？”喃喃的，洛無顏的聲音飄渺，微弱的仿似沒有氣息。
無焦距的視線重新望著麵前的臉龐，幾乎是祈求一般，她定定的望著他，再次喃喃道著：“可不可以放棄？”
龍天擇的心狠狠糾結，撕扯著疼痛蔓延開來……
一直以來，在他的心裏，她始終是聰慧沉靜的，好似即使天塌下來，她也會平靜無波的泰然處之！
可是現下，她如此無助的模樣，帶著祈求的眼神看著他，心中一定是天人交戰般的煎熬！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起，眸中驟然凝起冷冷的溫度：“一山不容二虎，這個，你總該明白的！”勉強著讓自己盡力冷聲的道出，不讓她有一絲退卻的機會，隻要度過了這個坎，他有信心，還她一份完整的愛，給她一份完整的感情。
可是，龍天擇始終沒有看透的是，在愛情的世界裏，又哪來的的退而求其次？如果可以，他又何必如此的因她而痛苦和糾結？
洛無顏一怔，因著他冷然的話語，下一瞬，眼淚就不受控製的滑落下來，仿似流不盡一般，一滴又一滴……
龍天擇著實被她的眼淚給驚嚇到，隨之而來的是愈加疼痛糾結的心……
真的，就那麽愛他麽？
探手，拂上她淚意滿滿的雙頰，伸臂，將她小心翼翼的攬入懷裏……
洛無顏早已思緒茫然一片，無助，憂傷，一波又一波的襲向她，是以也沒有抗拒，周身突然很冷很冷，冷到他寬闊的懷抱也無法覆蓋的住身體竄上的寒意……
龍天擇擁著她的力道不覺緊了幾許，喃喃的聲音拂過她耳畔：“你終究還是放不下他，可是，你知道麽？他，是如何對你的……”
洛無顏因他語氣中突然流瀉出的無奈和憂傷抬起了眸，看向他……
“跟我來！”說完，他牽起了她的雙手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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