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敬如賓意安然(五)
第十六章 相敬如賓意安然（五）
踩著朦朧的月光，踏著細碎的步子，洛無顏立在精雕的棠梨木門前。
屋內的燭火隨著透進的風影影綽動，依稀可見桌前的人執筆的姿勢。
他，一直都這般忙麽？伏案到深夜。好似從成親後他一直都很忙碌，有時甚至整日整夜的都不回東宮。
本來她仍可以過她悠哉獨處的日子，兩人很少的見麵，也絲毫扯不上任何的牽連，可畢竟這是皇宮，有著太多的流言蜚語，再加上這幾日的相處，她確實……一思及方才聽鈴雲她們說的他下午來看她時的……不可否認的，她的心湖還是泛起些許的漣漪，在心底一波一波的蕩漾開來，消散不去……
思量了半晌，輕吐出口氣，她抬起纖手輕輕敲了敲。
龍天越一怔，隨即瞧清門前映著的麗影時，眸底閃過一抹訝然，仍是低聲道著：“進來！”
門，應聲而開，洛無顏盈盈淺笑著，周身朧著班駁的月影，勾勒出淡淡柔和的輪廓。
她將手中的托盤放下，回過身去將門輕掩上，方才端起盤內的碗放到他跟前：“天太晚了，膳房內就隻剩當值的廚子了，殿下將就一點吧！”溫潤的聲音淡淡吐出，洛無顏笑望著她，鬆散的發隨著呼出的氣息在鬢邊微微抖動。
龍天越的眸始終未離開她身上稍許，在嗅到碗內飄來的絲絲熱氣時，方才斂回視線，端起桌上的瓷碗，輕輕攪動兩下，就著熱氣一飲而盡。
瞧他咽下最後一口，洛無顏接過他手中的瓷碗，遞上雪白的絲娟，動作自然至極。
龍天越一怔，仍是接過，拭去嘴角的羹漬。
“殿下早點歇著吧！”猶豫了下，洛無顏還是道出，雖然知道他很忙碌，有著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處理。說完，人已端了托盤往門口走去……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龍天越的聲音頓住她的腳步。
洛無顏轉過身，無波的眸中盈著淺淺的笑意：“殿下，這說來慚愧，臣妾剛剛醒來不久！”她如實道著，今日的確是睡的有些沉了些，睜眼時，才發現月已上柳梢頭。
“那太子妃可否陪我在這兒呆會兒？”他揚著俊朗的麵容，問著。也許是那碗銀耳蓮子羹的作用，他的語氣聽上去不自如往常般清冽，柔和稍許。
洛無顏眸低閃過一絲訝然，旋即點點頭：“好！”
在他旁邊的另一張椅上坐下，洛無顏瞟一眼桌上橫七豎八的奏折，顯然他已批閱的有些煩躁，溫潤的聲音淡淡問著：“殿下每日都這般忙碌麽？”
“父皇的年歲大了，很多奏折都是我先看過後再按事情的輕重緩急決定要不要上奏！”他並未否定或肯定，隻是道著原由。
“恩！”無聲的點點首，洛無顏忽然發現兩人竟一時無話可說。
沉默，一室的沉默，半開的窗隙透進絲絲涼風，空中浮動著難以言語的氣氛，似有些微微的尷尬……
“他們說，我娶了朝中砥柱的女兒，也是最滿腹才情的女子！”良久，龍天越低沉的聲音道出，聽不出是何情緒，深邃的眸卻緊緊望著她。
洛無顏一怔，回過神來後方才輕聲吐出：“他們說，我嫁了最尊貴的夫君，也是最睿智的儲君！”眸裏笑意不減，莫名的，語氣竟有了絲絲輕快。不像方才，如此尷尬的沉默欲令人窒息。
聞此，龍天越的唇角也是微微揚起，勾起和緩的弧度：“你的性子一直如此沉靜麽？”
“不！”洛無顏搖頭否認著，眸裏歡亮的笑意：“臣妾很小的時候也曾經叛逆過，每次看著兄長姐姐們湊在一起談天說地，我心裏就好不服氣，為什麽他們在那裏閑聊，我卻要在房裏讀書呢！然後我就會搬個小矮凳，探出窗戶，衝著他們不停的嚷嚷，哥哥姐姐們被我吵的煩了，就會去找爹爹抗議！嗬嗬！”思及小時侯的種種，洛無顏不禁輕笑出聲。
龍耀宇微微的訝然，勾勒了許久，腦海裏也無法想象出她調皮時是何等的模樣。
洛無顏似瞧出他心裏的想法，接著道：“很不可思議吧？嗬，有時想來連我自己都覺得無法相信，納悶著我真的會有如此調皮的時候麽？不過，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是啊，那時的她也就三四歲，剛剛記事的樣子。
“洛監國對兒女管教很嚴麽？”龍天越問道，語氣平和的就如同兩個久未見麵的朋友話著家常。
“呃？恩，算是吧，隻是對臣妾有些例外，可能是因著臣妾是最小的麽女吧！”洛無顏如實道出。
瞧著龍天越蹙起的眉心，知道他的疑惑，遂接著道：“當時的我還太小，不明白爹爹的苦心，哥哥姐姐們控訴了很多次之後，爹也知道我整日即使在房裏也是不好好讀書的，所以就不再強迫我背多少書，學多少東西，而是任我溺在哥哥姐姐們身邊，可是很快的，我就厭倦了！”不覺的，她的稱呼竟漸漸轉為了我，而龍天越覷著她眸裏的笑意，隻靜靜聽著。
聽她說了一長串，龍天越了然些許，饒有興味的盯著她，等著接下來的話。
“每次溺在他們身邊聽著他們談論那些我茫茫然的詩詞歌賦，連我自己都覺得是多餘的，所以……”
“所以你從此後就很用心的讀書，甚至是享受極了！”龍天越笑著接口道。
“恩！”洛無顏有些訝然於他猜測的準確，但還是點點頭。
難怪，當一個人對某件事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時，所爆發出的能力是驚人的，龍天越對這一點深信不疑，更何況她本就是天資極其聰慧的女子。
就這樣閑聊著，不覺夜已過半，洛無顏突然意識到確實已經很晚了，瞧了眼窗外漆黑如墨般的夜色，道著：“本是送消夜來的，卻是耽誤了殿下如此多的時間，殿下應該累了吧！臣妾就先退下了！”看著桌上仍是高高堆起一欏的奏折，洛無顏有著微微的歉意。
“你困了麽？”龍天越問道。
“臣妾應算是睡了一個對時了，隻是殿下應該累了！早點休息吧。”洛無顏輕快的說著，已起身端起擱置在一旁的托盤。抬眸對上他焦灼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才猛然發覺與他已聊了太久，以那種許久不見的故人的姿態……
怎會這樣呢？她的心上泛起微微的疑惑，他和她什麽時候熟到她已經把兒時的趣事全都說與了他聽？
她溫潤的聲音輕柔若羽，蕩入他的胸腔，泛開一圈劃不去的漣漪。看著她已然走到門邊的身形，下意識的，龍天越脫口而出：“若是太子妃不困的話，就在這裏再呆一會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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