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恍然(一)
第十五章 心恍然（一）
“鈴雲姐，你還記得麽？當年在京都街市上的那架華蓋馬車……”芙佩輕聲提醒著身邊的人。
“你是說……”鈴雲腦際募地清明，陡然間，思緒回轉，那些記憶中的某些畫麵……
風，掠過耳畔，從天邊飄來絲絲惆悵的歎息，一聲一聲，回蕩在寂靜的夜色中，擾亂了誰的心田……
屋外清風拂過，屋內安靜無聲……
“怎麽了？”也許是屋內太過難得的不尋常的安靜，是以，洛無顏有些疑惑的抬起首，望向自進屋後就一直未有言語的兩人……
方才芙佩端了晚膳回來，就隻是放在那裏，備妥一切，便再也沒有動靜，鈴雲亦是如此。
“小姐，您用完了麽？”鈴雲輕聲問著。
“那您還要喝盞茶麽？”芙佩也如是問道。
“恩。”略點點首，洛無顏瞧著麵前的兩人，不對勁，太過不對勁，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丫頭一定有什麽話要講，遂眉宇一揚，看著兩人接著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很篤定的口氣如是問著。
“我們……”一向沉穩的鈴雲也有些吞吞吐吐起來。
“坐下，仔細說來。”洛無顏輕聲吩咐著，眸裏已有幾分明了。
兩人依言坐下，鈴雲抬首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方才小心翼翼的探問道：“小姐，您昨晚真的歇在二王府麽？”雖然小姐待她們甚好，從來就不分主仆，可是到底是要守規矩的，她們自是不能過問主子太多，可是近兩日的事情太過……叫她們怎能不憂心？
“恩。”洛無顏唇角帶著淺淺的笑意，輕應一聲，早已料到她們兩個會過問，也確實，她去二王府，的確有些很不可思議。
“那……”鈴雲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畢竟那或許是小姐的私事，不知該不該問出口。
“鈴雲，你何時也一幅如此模樣了，我從未將你們兩個看作過外人，有什麽話直說便是，啊？”洛無顏道著，眉心卻是微微蹙起，這兩人似乎還有些什麽事情瞞著她。
鈴雲看了旁邊的芙佩一眼，遂接著道：“是這樣的，小姐，方才我們在屋外見到一個男子，他似乎對小姐頗為熟識，我們猜測他可能是一路尾隨小姐而來的，不知道您……”小姐怎會去到二王府？那方才那男子又是誰呢？
“他便是二王爺！”不待鈴雲的話說完，洛無顏便已道出兩人心中的疑惑，雖然她也有些訝然他為何會在外麵還未離去，卻是很篤定的回著，因為出現在這裏的陌生男子，除了他，不作第二人選。
“呃？”鈴雲和芙佩同時瞠大雙眸，驚愕的對望一眼，而後視線重又落到麵前的小姐身上。
“他便是當今的二王爺龍天擇，不是尾隨而來的，是他送我回來的。”洛無顏淺抿了口茶，淡淡道著，沒什麽表情。
“那小姐您又怎麽會和二王爺……你們很熟麽？”芙佩斂下驚訝的神色，有些疑惑的問著，沒想帶那人竟是當朝的王爺，隻是如此多年過去，她記得自那一次後兩人並未有任何交集，可是現下……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帶我回二王府，先前我與他隻在宮裏見過幾麵，稱不上熟悉。”洛無顏雙眸望向窗外，想起兩人在宮裏僅有的兩次碰麵，眸裏多了幾許迷離。
想來其中有些別的原因吧！她在心裏暗暗道著，唇角的笑意也無奈了許多。你愈是想要遠遠的逃離，心，便糾纏的愈緊，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邁入了一個網，卻已無力再去尋找出來的路……
芙佩聽著自家主子淡淡卻陌生的口氣，心裏有些微微的驚訝，難道……
“小姐，您，都不記得了麽？”芙佩看了同樣疑惑的鈴雲一眼，輕聲探問著。
洛無顏一怔，因她話中隱隱的熟悉感，倏然，腦際劃過什麽，極快的隱去……
募地，昨夜的畫麵一幕幕回轉，她依稀記得漫天滂沱的大雨中，她昏迷前最後的意識，他在她耳畔低低的吐出：“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麽？”
為什麽，他們會問她同樣的問題？她自認自己的記憶力並不差，可是為何，她總覺得有些什麽缺了一角……
鈴雲看著她凝眉思忖的表情，遂輕聲的提醒一句：“小姐，您還記得當年在京都街市上的那架華蓋馬車麽？”方才也是芙佩的一提醒，她才想起來，怪不得總覺得他身上有著隱隱的熟悉感。
洛無顏因著鈴雲的話突然恍了神，腦際的畫麵一幕幕交迭著，那些記憶的斷角，而後一點點，一點點清明開來……
京都的街市：
“小姐，您這還是第一次出來吧？”稚嫩的女聲響起，年幼的丫鬟模樣的女孩問著身前嬌小的身影。
“恩！”洛無顏淡淡的應一聲，尚還年幼的麵上已有了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內斂。
“這還是多虧了大公子呢，不然老爺又怎會答應讓小姐出來。”另一個隨行的丫鬟笑著說道，看上去年歲要稍稍長一些，說話也沒有方才那丫鬟如此的孩子氣。
“爹的確應該多讓你出來走走的。”洛雲卓看著身旁的小妹，麵上溫和的笑意。
“其實在家裏讀書也不是一件太過無聊的事情。”洛無顏看著身旁來來往往的行人，溫潤的聲音淡淡道著，遂想起了什麽，衝著身旁的人接著道：“對了，哥，你不是說還有事情麽，那趕緊去吧。”
“可是……”洛雲卓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畢竟她不太放心自己的妹妹，顏兒太小了，萬一……爹還不得把他罵死。
看出兄長的擔心，洛無顏清淺的一笑，安撫道著：“哥，沒事的，我再逛一會兒便回府去，再說了，有這麽多人跟著呢，你還不放心麽？”
聞言，洛雲卓略一思忖，遂點了點首，接著衝身後的幾名家丁吩咐一聲：“好好跟著小姐。”
“是。”
“還有鈴雲和芙佩，你們兩個一定看好小姐，知道了麽？”
“是，大公子。”那兩名丫鬟模樣的女孩同時應著聲。
洛雲卓又看了身旁的小妹一眼，這才放心離去……
“小姐，您累了麽？要不要先去找個茶樓歇息下？”名喚鈴雲的女子出聲問著身前的人。
“恩，也好。”洛無顏淡淡應一聲，視線望著周遭的人群還有街道兩旁的店鋪，一派繁榮昌盛的情形。
雖然每日呆在府中，倒也不是太悶，反正她已經習慣了與詩書為伴的日子，可是外麵的世界同樣充滿了新奇，若不是這大家閨秀的身份，她倒真的希望能去天涯海角走走，看一看金戈鐵馬，看一看大漠黃沙，瞧一瞧秀麗江南，瞧一瞧輕紗水舫……
忽然，人群中起了一陣**……
洛無顏瞬時斂回有些遊移的思緒，定睛一瞧，竟是從前方的官道上駛來一輛四騎華蓋馬車，錦緞的懸簾和帳子，一看便知絕不是普通官家的車子，遂人群也開始下意識的往道路兩旁閃去，留出一條較為寬敞的道路，好讓馬車行過。
這一讓路，便免不了人群的擁擠和後退，隻一瞬間，毫無準備的洛無顏一行人便被四下擠散開來，她嬌小的身軀哪抵的過人群的推搡，稍稍一眨眼的工夫，便瞧不見了身影。
“小姐，小姐！”同樣嬌小的鈴雲和芙佩隻能在人群不時鑽來鑽去，邊喚著自家小姐，邊尋找著。
原本跟隨在身後的一眾家丁也頓時慌了神，各個額上滲著汗珠，搜尋著他們小姐的身影。
馬車愈來愈近，風馳般的速度，本來還隔著遠遠的一段距離，幾乎是轉瞬間，便奔到了行人閃出的路上。
隻見一嬌小的身影因著人群的擁擠和推搡被推倒在了道路中間，而前方的馬車愈來愈近，幾乎能瞧的清楚駕駛馬車的車夫的輪廓……
募地，人群紛紛倒吸口涼氣，接著是一片靜止的聲音，詭異的安靜，在原本吵鬧的街道上。
“小姐！”撕心咧肺般的一聲呼喊，剛從人群中擠出來的芙佩用盡全身力氣呼喊出聲，在看到那眨眼即到跟前的馬車時，整個人呆怔在那裏，如傻了一般……
“馭！”車夫的一聲喲喝，伴隨而來的是馬長長的嘶鳴聲還有揚起的前蹄……
“呼！”接著是眾人同時鬆一口氣的聲音。
“還好這車夫反應速度快！”
“是啊，不然這小姑娘大概要命喪在這馬蹄之下了！”人群中不時傳來聲聲的歎息和議論。
待震動的車子停穩後，自車內傳來一年輕卻略顯了低沉的聲音問著外邊的人：“怎麽了？”
“回主子，是一個小姑娘倒在了路中央，差一點就被……”驚悸過後的車夫現下一回想起當時的情形還是滿身冷汗。
下一刻，車簾緩緩掀開，一約莫十五六歲年紀的少年走下車來，束著玉冠的發，紫堇的長衫，隱隱奪人的貴氣，還有微蹙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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