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敬如賓(二)

第八章 相敬如賓（二）

晨曦而上，就著窗隙灑進的那一束暖光，洛無顏緩緩睜開眼睛，入眸盡處，一片安靜！沒有軒昂的身型，也沒有探究的視線，整個偌大的寢房內就隻有她一個人……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是鈴雲熟悉的聲音：“太子妃，您醒了麽？”

洛無顏將額前有些散亂的發絲拂到耳後，起身揚眸，猶有睡意的嗓音淡淡道出：“進來吧！”

隨著門開而合的聲音，鈴雲淺笑的臉龐已在近前。

“小姐，您這兩日休息的可還好？”無人的時候，她仍是這樣喚著。

“恩！”洛無顏輕輕的應聲，眉間仍掛著初醒的慵懶，瞧在眼裏，卻未有絲毫的倦殆之氣，反是更添了一絲平易近人的氣息。

鈴雲放下手中端著的梳洗用具，上前幫著她更好衣，而後開始整理床鋪。

洛無顏轉首瞧著她忙碌的身形，若有所思，眉心處一絲淡淡的擔憂……

直覺有道視線在盯著自己，鈴雲忙完手中的活絡，轉過身來看著她：“小姐，我幫您梳頭吧！”

“恩！”無聲的點點首，洛無顏端坐鏡前，任她的一雙巧手在烏鬢間穿梭。

隻一會兒的工夫，一個精致的流雲綴髻就利落的斜綰在腦後，插好最後一支發釵，鈴雲始終未再言語。

洛無顏盯著鏡中一坐一立的身形，緩緩抬手覆上修整著她發髻的素手，鈴雲渾身一怔，鏡中的眸裏些許疑惑。

洛無顏淺淺的笑開，轉過身來麵對著她，溫潤的聲音道著：“鈴雲，你對我有什麽話要說吧！”不是問著，是篤定。

鈴雲和芙佩自小便跟著她，兩個人的心性她是再清楚不過，一個沉穩，一個活潑，這樣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對她，卻是一樣的死心塌地，所以這次隨府陪嫁過來的丫鬟，她隻帶了她們兩個。

鈴雲微微斂眸，不點頭亦不搖頭，跟了小姐這麽些年，她很清楚自己的絲毫心思都瞞不過小姐那雙聰慧的眼，可是……她該問麽？

瞧出她的遊移，洛無顏仍是握著她的手不曾鬆開：“鈴雲，你和芙佩是自小跟在我身邊的，雖是主仆，我視你們卻情同姐妹，還有什麽話是不能與我說的！”她的聲音不疾不緩，卻是莫名的令人心安。

鈴雲緊咬了咬下唇，方才小聲的探問道：“小姐，太子這兩日都沒有回房，是麽？”原本主子們的事情哪容她們做奴婢的過問，可是事關的那個人是她的小姐啊，若是小姐嫁過來日後就是這樣的獨守空閨，叫她怎不心疼？

洛無顏並未驚訝，她知道以鈴雲的細膩該是早已瞧出了端倪，隻是並未料到她竟真的問了出來。

“鈴雲，這可不合你的性子！”她語氣嚴謹，不是斥責，而是叮囑。在這處處皆是人耳目的宮廷裏，她又豈能大意，落了人閑話，令父兄蒙羞。

“我知道，可是……”鈴雲的麵上滿滿的心疼，她家小姐，是府裏的掌中寶，怎能在這兒受這等委屈。

“鈴雲，我現在身邊知心的人也就隻有你和芙佩了，芙佩人雖機靈，可到底是年輕，做事不如你來的沉穩，所以日後你還要多提點著她些，啊？這裏是東宮，不是洛府，說話做事都要思量好，不可一步走錯！我的話，你明白麽？”洛無顏語重心長的道著，就因為她的身邊隻有她們兩個人，所以才容不得出一丁點兒的閃失，她雖然待字閨中，可朝堂上的事也不是一無所知，這會兒還指不定有多少人等著瞧洛家的笑話呢！

“恩，小姐，我明白！”鈴雲點點頭，小姐說的話她都清楚，也知道，在這宮中，人心最是複雜，可愈是這樣，她就愈是……

“好了，別胡思亂想了！我雖無欲與人爭，卻也不會委屈了自己！”洛無顏眉心舒開，輕輕一笑。

鈴雲這才放下心來，轉而似想起什麽，執起洛無顏一隻隱在袖中的左手，輕輕觸上傷處的手指，些許“埋怨”的道著：“以後小姐不可再如此糟蹋自個兒了！”

洛無顏訝然一怔，隨即淺淺笑開，鈴雲的心思她向來瞧的一清二楚，而她的心思，鈴雲不也是看的明明白白麽！這麽些年的默契，她與她們之間的感情真可謂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了吧！這樣想著，心底一股暖流劃過，塌實了她這兩日來有些浮躁的心……

“好，我啊，以後什麽都聽你鈴雲姑娘的！”她揚著眸戲謔著她。

“小姐！您真是的，都嫁人了，還老愛這般尋我們開心。”鈴雲故作惱怒著，麵上卻是歡愉的笑，真好，瞧著小姐的笑顏，她和芙佩也才能安下心來。隻是，那個太子……罷了，罷了，不想了，隻要她們家小姐開心就好了。

“小姐，可是要傳膳麽？”鈴雲邊往外走邊問著。

輕搖搖頭，洛無顏道：“不了，鈴雲，你收拾一下，過會兒陪我過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好。”鈴雲應聲離去。

無聲的歎息，凝眸盯著窗外已被金光籠罩的燦若流光的紅瓦紅牆，如許的沉默……

微微仰首望一眼碧藍的天，好高，好遠……

這琉璃瓦堆砌起來的宮牆，多象一個牢不可破的金絲雀籠啊！任是你長上翅膀也無法飛的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