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借汝一物
曹操此刻靜靜的坐在北部尉署衙大堂之上。
他今日來並沒有穿官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裘絨大衣，畢竟現在這天氣，如果他要是穿官服來的話，恐怕昨晚就被凍死在大門外了。
隨著日上三杆，慢慢的署衙開始有人了，這些官吏在進入大堂時，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曹操都有些發愣。
“怎麽回事？”一名官吏小聲問著身邊的同僚，他的同僚也不清楚，隻能搖頭表示不知。
“喂，你是誰？知道這是哪裏麽？”終於這些官吏之中有人忍不住好奇心開始發問了。
他們這些人早已在這裏作威作福慣了，這地方他們隻認一個人，就是北部副尉劉旭劉大人。
雖然這是天子腳下，但是劉旭大人的話在這一畝三分地要比皇帝的話還要好用。
曹操微微一笑，身體後仰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竟然沒有理會這些人。
這些官吏那裏受的了這種蔑視，其中一人不由大怒道：“你到底是誰？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你是不是要找死？”
這名官吏一連問出這三個問題後，不由有些洋洋得意，他感覺自己剛才的問話，充滿了力量，頗有劉旭大人的風範。
正在這名官吏自我陶醉之時，閉著眼睛，身體後仰的曹操猛然坐直身體，他此刻睜開眼睛大聲說道：“這是什麽地方？你這個問題問的好！”
曹操身體前傾，用狹長的眸子俯視著這堂下的一眾官吏說道：“不如你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
堂下這一眾官吏被曹操無形的氣勢嚇得都往後退了退，這些人互相對視一眼，感覺不可思議，平時隻有他們以勢壓人，怎麽今天卻被別人一句話嚇的都亂了方寸。
有人鼓起勇氣大聲喊道：“你這個大膽狂徒！這裏可是堂堂洛陽北部尉署衙，閑雜人休要在這裏放肆！”
“嗯？”曹操嘴角微揚，眯起眼睛看著這名說話的官吏說道：“很好！既然你們都知道這裏是北部尉署衙！那你們可知朝廷法度？”
曹操起身走進一步朗聲說道：“大漢帝國律，凡大漢帝國官吏必須卯時登堂，違者斬！”
曹操手指指著堂外的太陽說道：“如今已到巳時！你們才姍姍來遲，很好啊！”
眾人麵麵相覷，這大漢帝國的製度早已是圖有其表了，上到朝堂，下至各個署衙早已腐朽不堪，別說遲到了，一月不來都是常有的事，這人莫不是失心瘋了？
一眾官吏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曹操，然後爆發哄堂大笑。
一名官吏笑嗬嗬的說道：“喂，這位公子，想必今日出門沒吃藥吧！”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當成周公了，要不然的話，這大白天的做什麽夢呢？”
各種譏諷聲不斷傳來，曹操臉色如常，挑了挑眉頭，看來這些官吏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頑固成疾，不下點猛藥看來是不行了。
正在曹操思索到底是把這些人都殺掉更有趣一些，還是用其他方法的時候，署衙之外傳來腳步聲，門內走進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洛陽北部尉副尉劉旭。
劉旭此時竟然穿了一身製式盔甲，此刻他披甲戴刀，大踏步走進大堂，眾人紛紛讓開路對他行禮，劉旭一臉傲意，斜眼看著坐在高堂之上的曹操開口道“你是何人？”
曹操以手扶額，身體一個趔趄無語道：“你們就不能換個有新意的問題？我是何人，我是何人！怎麽那個看門老頭沒告訴你麽！？”
劉旭以手用力握了握刀柄說道：“什麽看門老頭？這裏是北部尉署衙，你若在不說，休怪劉某刀下無情！”
“哦~”曹操拉長音調，臉色戲虐的說道：“我知道了，想必你就是那個當了十多年的副尉，劉旭，劉大人是麽？”
劉旭昂然說道：“正是！”
曹操此刻已經下了大堂來到劉旭身邊，聽到劉旭的肯定回答後，曹操仿佛變了一個人是的諂媚的說道：“哎呀，原來真是劉大人啊，失敬失敬！”
劉旭感覺曹操語氣的轉變，心中暗暗得意，管你是什麽北部尉，也不過就是有點花架子的新入仕的雛兒。
曹操此時站在劉旭身邊一臉笑嗬嗬的說道：“劉大人有禮了，下官乃是新任北部尉曹操！”
曹操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把下官這二字說的格外用力。
劉旭一愣，他沒想到曹操竟然會如此識時務，自己在堂外觀察許久，這人剛才的一番表現明明很強勢，尤其是那雙眼睛，老李頭還真沒騙他，即使站在大堂外，劉旭也感覺到那眼睛之下的森森寒意。怎麽這一瞬間，這曹操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劉旭此刻一頭霧水，但還是回禮答道：“原來是曹大人，不知曹大人可有憑證啊！”
“有啊。”曹操邊說邊從腰間摘下一枚璽授遞了過去。
劉旭象征性的看了看，然後隨手丟還給了曹操，既然這曹操如此識時務，那麽自己也沒打算太過為難於他，於是劉旭一拱手說道：“曹大人，是下官失禮了。”
“哪裏，哪裏。”曹操謙虛的說道：“小子出來乍道，還請劉大人多多提攜！”
劉旭開懷大笑道：“好說，好說，大人請！”
曹操坐回自己的位置，劉旭讓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曹操的右手邊上，按大漢帝國律製，劉旭是沒有資格坐在大堂上的，隻不過，以前劉旭是坐在主官位的，當時無人說，也無人敢說。
曹操看了看劉旭嘿嘿一笑，劉旭看著曹操也笑了，隻不過兩人笑的都有些牽強罷了！
曹操翻開幾案上的花名冊開始點卯，因為劉旭已經派人都通知了，所以人都到齊了。
點完卯，時間已經到了午時，曹操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恩，人都齊了，那麽各位開始忙去吧，我剛才看了看，許多案宗都還沒有解決，各位努努力，解決完了我好請大家吃頓便飯！”
眾人一愣，這天色已經午時了，這個時間大家都要回家吃午飯，在喝喝茶，睡個午覺，怎麽這新官第一天就把這大好時光奪走了。
一眾官吏都沒有動，他們的目光紛紛看向劉旭，劉旭此時身著一身鎧甲，雖然已是入秋時節，但這中午的太陽還是比較火辣，此時他早已大汗淋漓，他現在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麽非要耀武揚威的穿一身鎧甲來受罪呢。
劉旭正在煩心著，此刻他看到眾人都在看他，於是沒好氣瞪了一眼眾人說道：“看什麽看，沒聽見曹大人的話麽，還不快去，把案牘庫整理一遍！”
劉旭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打算給曹操一些麵子。畢竟於情於理曹操是主，他是副，有些事，他也不太好明麵上做的太絕，老狐狸從來都不會在人前撕破臉皮。
一眾官吏下去了，開始整理案牘庫的各項卷宗，劉旭讓人找了把扇子，解開胸前襯甲，扇著扇子對曹操說道：“曹大人，年紀輕輕就做了這洛陽北部尉，真是一表人才啊！”
“劉大人，客氣了。”曹操笑著回答。
“曹大人是哪裏人？”劉旭此刻開始打探起曹操的籍貫了，畢竟年紀如此輕就做到了洛陽北部尉的位置，應該不是寒門子弟出身。
曹操謙恭的說道：“在下是沛國譙縣人。”
劉旭心中一驚問道：“可是當朝太尉曹嵩的家鄉譙縣？”
曹操一臉恭敬的說道：“正是。”
劉旭眼珠在眼眶內急轉，這小子也姓曹，莫非是曹太尉的家裏人？如果這小子真和曹太尉有些瓜葛，那可就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了，想到此處他開口問道：“那大人和曹大人可與曹太尉認識？”
曹操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不認識，劉大人不要猜了，在下就是一介寒門士子，你想哪個達官公子願意來這種地方遭罪！”
“大人說的對。”劉旭想了想覺得曹操說的沒問題，要知道曹嵩太尉還有一個幹爹曹騰，這曹騰和張讓，趙忠等人一樣都是太監。
但是輩分很高，就是張讓等人見了他都得尊稱他一聲阿翁，算著如今的皇帝，這曹騰前前後後服侍了五代皇帝，被封為費亭侯。
而且這曹騰是宦官中難得的異類，溫順忠厚，又會舉賢薦能，不光曆代皇帝喜歡他，很多士子大夫也都認可他。雖然現在曹騰早已退隱田園，但他的威望還在。
“對了劉大人，剛才一直沒好意思說，在下有個請求。”曹操嘴角似笑非笑的說道。
劉旭迷惑的問道：“大人有什麽事，隻要下官能辦的到，下官一定幫大人辦了！”
曹操捏著自己那不算長的胡須輕聲道：“也沒什麽，就是想和大人借樣東西！”
劉旭此時太熱了，鎧甲早已讓身後的人給脫了下去，聽了曹操的話，劉旭笑道：“大人想借什麽？隻要我有的，在下一定送給大人！就權當下官送給大人的見麵禮了！”
曹操站起身說道：“這個東西大人肯定有。”
曹操此時正好來到劉旭身邊，他低頭貼著劉旭的耳朵，嘴角上揚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借大人的項上人頭一用！”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曹操的眼神的話，那麽一定會被這雙眸子所震驚。
因為在他狹長的眸子裏，掩飾不住一股陰森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