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故人易變

大漢帝國帝都洛陽城皇宮內,劉宏獨自坐在宮苑內的楓林園。

陽光透過楓樹撒下一地斑駁光影,經曆了帝都血月以及種種不祥之兆的劉宏越發的喜靜不喜動。他也曾悔恨過,也想奮鬥過,隻是最後都破滅了。

有些事想著想著就忘了,有些夢做著做著也就醒了,這泱泱大漢已被自己弄的風雨飄搖,雖然十常侍不和自己說,但他不傻,他知道十常侍等人有很多事瞞著自己,後來他也從王美人那裏聽到了很多宮外的事,更加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說道王美人,王美人閨名王榮,來自帝國北部的邯鄲。

祖父是五官中郎將王苞,王榮姿色秀麗,又聰敏有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劉宏當時一見之下便喜歡上了這個女子,隻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愛意,卻使王美人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地步。

往事如煙,昔日不可追。

那是帝都的秋季,就像今天一樣,皇宮裏的楓葉紅了,飄飄落落好不美麗,那天王美人吞吞吐吐的和他說了一個夢,說夢中的她背著太陽往前走,她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他告訴她,太陽九五至尊,高高在上,是吉祥的意思,王美人聽了之後高興的走了,隻是不想這一別便是生死兩相隔!

後宮之事劉宏很少過問,以至於何花什麽時候和十常侍勾結到一起的他都不清楚。

那日王美人身邊的宮女慌慌張張的跑到他麵前說王美人臨盆難產死了,他是多麽的不敢相信,他怒吼,他咆哮!

等他來到王美人的住處,他看見了他為之情動的女子。

他永遠記得那張七竅流血,五官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這是多麽痛的感受,讓這張原本清秀可人的臉變的如此猙獰!而在這裏他看到了何花,看到了十常侍,還有一個繈褓中的孩子。

他似乎明白了,他輕輕抱過孩子,顫抖的指著何花和十常侍問他們為什麽?他記得何花說的那句話,陛下寵愛,隻可給我一人,要怪就怪她懷了陛下的骨肉,壞了這宮中規矩!

他終於怒了,這是他第一次打何花,清澈的嘴巴聲,響徹在這死寂的宮中,何花嘴角帶血用倔強的眼睛看著他!

他愈發憤怒,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即便他是沒了牙的老虎,但他也會發怒!那一日宮中死了很多人,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王美人在知道自己懷孕後,她知道這要是讓何皇後知道不但孩子保不住,自己也多半性命堪憂,王美人試圖用藥物打掉這個孩子,可是胎兒太過倔強,沒有成功,後來又有了那段解夢對話,王美人更加堅定了生下這個孩子的決心,她一直用絲布裹住自己的肚子,深居簡出,瞞過了所有人,直到臨盆的那一天。

然而這一切都是何花所不能忍受的,於是何花在王美人生產之後,強行把鴆酒喂給了王美人。

當他再次來到荷花麵前時,他終究沒有忍心殺掉何花,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劉宏已是心灰意冷,他為了保護這個孩子,把他交給了自己的母親董太後親自撫養。

離去之時,劉宏看著跪在地上的何花和她身後的十常侍說了一句話:吾之皇子,若出意外,爾等皆要陪葬!

從那以後劉宏很少再去找何花,在朝堂上,他更是直接廢除了黨人士子的禁錮,委任了許多能人誌士入朝為官,朝堂風氣煥然一新。

“父皇,父皇!”

兩聲稚嫩的童音將劉宏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劉宏回過神來,看見兩個稚童站在他麵前,劉宏難得的露出了慈善的笑容。

這兩個孩子一個叫劉辯,是皇後何花所生,另一個叫劉協,是王美人所生。

這兩個孩子歲數相仿,劉辯虛長劉協三歲。說來也奇怪,雖然何皇後一而再,再而三囑咐劉辯不要經常和劉協一起玩,但是劉辯卻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出了名的好。可能是這偌大的皇宮就這兩個孩子的緣故吧,兩個孩子成天到晚的黏在一起,調皮搗蛋。

劉辯和劉宏很像,小小年紀就很輕挑,頗有劉宏年輕時候的風采,而劉協和王美人更像一些,也很聰明好學,所以對這兩個孩子劉宏更加喜愛劉協多些。

劉宏和藹的牽過兩人的手說道:“皇兒,坐下來陪父皇聊聊天。”

“兒臣遵命!”

劉辯,劉協二人一左一右的坐在劉宏身邊,劉辯率先開口道:“父皇,您一直一個人坐在這裏不悶麽?”

劉宏笑了笑說道:“孩子,等你到了寡人這個年紀,應該就不會這樣問了!人生在世,草木一秋,何其悲哉!”

“父皇,我聽母後說,您以前不是這樣的。”劉辯一臉天真。

“傻孩子。”劉宏摸了摸劉辯的小腦瓜說道:“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人也好,物也好,最終都會變的!”

兩個孩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劉協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父皇,為什麽辯哥哥有母後,協兒卻沒有呢?”

劉協稚嫩的聲音如同一道炸雷,將劉宏平靜的心掀起了一片風波,劉宏牽強的笑道:“協兒不是有皇奶奶麽!”

“可是皇奶奶不是協兒一個人的皇奶奶,也是辯哥哥的皇奶奶。”劉協兩隻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著劉宏,這使劉宏又想起,月上枝頭,那個坐在樹下輕撫瑤琴的女子。劉宏忍不住淚水奪目而出。

“父皇,您怎麽哭了?”劉協手忙腳亂的替劉宏抹去臉上的淚痕,劉宏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對兩個孩子說道:“你們先回去吧,父王累了,要去休息了。”

“父王保重身體!”兩個孩子施禮後離去,劉宏呆呆的望著劉協,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如果有誰敢傷害他,寡人定要誅其九族!

夜色中的帝都宛如一個饕餮巨獸吞噬掉這城中的所有人,皇宮內明燈照亮每個角落,劉宏坐在**

“陛下,驃騎將軍董重覲見!”一名內侍小聲說道。

“宣!”劉宏有些疲憊,說話時有些無力。

“諾!”

沒多久內侍領著一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走了進來,男子正待行禮,劉宏揮揮手道:“舅舅,這裏沒有外人,那些虛禮就免了。”

“謝陛下!”,重直起身問道:“不知陛下深夜招臣入宮所為何事?”

劉宏以眼神示意內侍離去開口道:“舅舅,朕的身體,怕是撐不了幾年了。”

“陛下這是說哪裏話!”董重臉色憂慮的說道:“陛下如今正直壯年,怎麽可能……”

“舅舅。”劉宏打斷董重的話,“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朕今夜招舅舅來,就是因為朕有些事要交待舅舅。”

劉宏披著一件裘衣站起身說道:“朕想要讓舅舅好好保護協兒!朕若死後,以何花的嫉妒性情,必定會殺了協兒,朕已經對不起他的母親,不想在負了他!”

“陛下放心,臣定以死保二皇子周全!”董重臉色複雜的說道。

“還有一事,朕死後,張讓,趙忠等人必定不安分,如有可能舅舅就想辦法將他們除去吧!”

“陛下,這……”董重有些為難,因為十常侍的勢力自己很難撼動,董重心想既然陛下想讓他們,為何不直接自己動手呢。

劉宏似乎看透了董重的心思開口道:“這十人有恩於朕,朕不想死後被人說成不仁不義!”

“唉,老臣定當肝腦塗地!”董重跪拜於地深深叩首。

“行了,您去吧,朕累了。”劉宏咳嗽著坐回龍榻上。

“陛下保重。”董重深深的看了眼自己的這個外甥,出了皇宮董重看著懸在天上的明月歎息道:“這朝堂,看來又要亂了!”

淑房殿何皇後正在浴桶中沐浴,張讓急急忙忙一路小跑來到淑房殿,一名小宮女正要阻攔,被張讓一嘴巴扇到一邊。

張讓此刻已經顧不得稟報,徑直推門而入。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何花眉頭輕皺,從浴桶中站了起來,潔白的皮膚,圓潤光滑,何花輕輕張開手臂,讓宮女給她擦拭著身體問道:“張公公這是怎麽了?”

張讓低頭垂眉道:“娘娘,請摒退左右。”

“你們都下去吧!”何花踩著纖纖玉足走出浴桶,趴到了**說道:“說吧,張公公!”

張讓四下看了看,確認左右無人後,上前來到何花身邊貼著她的耳朵悄聲道:“娘娘,昨夜皇上秘密招董重進宮了。”

“那又怎樣?”何花不解的問道。

“咱們都大禍臨頭了,娘娘還如此清閑!”張讓神色焦急的說道:“皇上身邊的內侍我已經買通了,他跟雜家說皇上要殺咱們!”

何花臉色也變了,她臉色蒼白的說道:“不可能,皇上怎麽會殺我!”

“哎呦,我的娘娘唉,這真的是千真萬確啊,你想阿,皇上因為王美人的事情對我們懷恨在心已久,而且皇上遲遲不冊立太子,恐怕是為了二皇子吧!最近皇上身體越來越差,怕是撐不了多久了!娘娘,要抓緊啊!”

“這……”何花有些慌亂,她終究隻是一個從鄉下來的女子,若論權謀心機,那裏比的上張讓等人,於是她求助的問道:“我們怎麽辦?”

張讓低頭做了個手勢,然後神秘的說道:“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何花驚鄂的說道:“你要謀反?”

張讓嗬嗬一笑,“不,我們隻是換一個新君!”

“你瘋了?”何花氣急敗壞的說道:“先不說各路勤王大軍,就是許翌和他的羽林衛我們就過不去!”

“那我們就等死麽?”張讓垂頭喪氣的說道。

“我哥哥何進現在是朝廷的大將軍,軍權在手,皇上要想殺你我,也得掂量掂量我哥哥的勢力吧”何花笑了笑最後說道:“先等等看吧,明天我讓我哥哥聯合群臣給我們的陛下施施壓!”

何花趴在**,張讓手輕輕的揉捏著何花的身體關節。

“娘娘這力道行麽?”

何花發出舒服的低吟,她輕輕嗬氣道:“夜深了!”

而她那雙如水的眸子裏,卻陰冷的可怕。

一座城,兩個人,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心易變!

真是深宮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