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見

月華如練,點點繁星點綴著夜空,夜風吹拂的正好。鵝卵石鋪就的小路邊,梅花開得正好。虯枝盤根,怕也是老樹了。

“師父,真的要走嗎?”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安謐。

“是啊,有人要來了。今晚再不走,明天就走不了嘍。”老人站在梅樹前,摸了摸那粗糙的樹皮,轉身對少年說:“經寒,要是明天之後師父不在你身邊了,能照顧得好自己吧。”

“嗯,我都十三歲了,知道怎麽照顧自己的。”陳經寒突然難過起來:“可是師父你會離開我嗎?”

摸了摸少年的頭,老人笑著說:“師父老了,沒幾天好活。你的路還長,往後還是靠你自己走。”話畢,老人右手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條手鏈,由九顆玉珠打造而成,顆顆晶瑩剔透,在黑夜中釋放出金光。老人一揮手,霎時玉珠黯然無光,變得如同普通石子一般。

“這是什麽?”陳經寒好奇的問道。

“這是空間手鏈,叫塵光,是你父親留給你的。;裏麵放著一些你需要的東西。”老人一邊說著一邊把手鏈給少年穿上。

少年初始不解,突然臉色大變:“師父,你……”老人輕拍少年的背部,少年昏了過去。老人抱起少年,飄然而起,腳下青芒閃過,一步之下,已邁至山穀外的官道上。管道旁,一家紅塵客棧的三級分店依然開著門。老人走了進去。

客棧內,老人把孩子交給了店主,吩咐道:“今晚送他去通州平涼城,他的路讓他自己走,你們先不要出現,隻許暗中幫助,待十八歲方可正麵接洽。以前的事,再慢慢告訴他。”

“那您呢?”店主躬身問道

“我?老了,沒用了,與其多活那幾天,生離死別,讓經寒傷心,不如舍我這殘軀,找那些人算點小賬。剩下的大帳,留給經寒了。”老人輕飄飄的離開,數息後,已不見蹤影。

店主麵帶不舍,凝視著老人離去的地方,歎息了一聲。

“追雲追月,你們送'經寒去通州平涼城。嗯,置於城外官道旁即可。暗衛,暗中守護。待他醒來,立即撤離,”說完,店主進了後堂,輕歎一聲:“一切就看你的了!”

鎮西洲,黃沙萬裏中,一座要塞若隱若現、

沙軍要塞,一片死寂,方圓百裏全部塌陷。老人站在殘破的要塞前,冷眼看著對麵的鐵甲壯漢。

“行尊!你瘋啦!你想跟朝廷開戰嗎!”壯漢怒吼。

“朝廷?一群外族人也配?作為當年的沙軍叛軍首領,你是今晚的第一個!”行尊不屑的說道,揮出了手中的劍,一顆大好頭顱飛起,怒瞪得眼睛中滿是愧疚與悔恨。

老人一轉身,再次飄然離去。黑夜掩埋了多少生命,沒有人知道,但今夜注定不太平。

山穀外,紅塵客棧門口,五個客商模樣的人扶著一位老人走了進來。老人臉色灰暗,眼神無精打采,似乎隨時都能死去。

“這麽晚了,幾位要住宿嗎?”店小二問道。

“是的,麻煩準備兩間上房。另外,打聽一下,外麵山穀裏是不是住著一位能妙手回春的老醫師?”一個客商上前問道。

“客官是來求醫的吧。山穀裏是有一位老醫師,常來為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看病,還從來不收分文!真是一位大善人!”

小二眼前一亮:“不過,天色這麽晚了。幾位不暫且休息一宿,明天去嗎?”

後麵幾個客商相互看了看,點了點頭。“也好,帶我們上樓。”打頭的客商說道。

“好嘞,幾位樓上請!”小二在前帶路,右手似是擦汗,抓住搭在左肩的抹布,輕輕一握。後堂門口,店主投來目光,搖了搖頭。小二微楞,鬆開了手。

房中,一名客商手指輕彈,一層陣光隱現。

“列尊,你看如何?”又一個客商問道。

“老九的醫術全由四格教導,當世已是頂尖。加上各地情報,山穀中當是老九。”列尊淡淡地說道。

“那夜半動手?”

“就依趙大人所言。”列尊點了點頭。

客棧後院,小兒一臉不解的問店主:“為何不動手?有四個客商一看就是朝廷的四門將你,肯定衝著行尊來的!”

“那個老人是列尊,另一個客商是夜無麵趙倌。在場的誰能算得過i他們倆?”店主背過身去。

“那行尊怎麽辦?經寒呢?”小二不解。

“經寒送走了,大人,也走了。今晚注定不太平。”店主搖了搖頭,進了後屋。

小二錯愕,臉上突現震驚之色:“難道!”“噤聲!客人正在休息!”後屋傳來聲音。小二麵色慘白,呆立許久後,順著青石板進了後院別屋。

“夜半了,走吧。”一個老人從林中走了出來,緩緩走向山穀。五名客商跟著老人走了出來,其中四人手中四色氣旋緩緩旋轉,遙相呼應。

山穀外,與時令絲毫不符,青草依舊,花香正濃。

老人停下了腳步。

“十字幽門陣?”趙大人上前問道。

“有點像,但是更複雜,似是合陣、”列尊皺了皺眉“老七當年走的時候把《陣決》也給了老九,這恐怕是老九自己弄的。”

“我帶了落陣旗,試試吧。”趙倌掏出了一麵小旗。

“也好,你來吧。”列尊讓開兩步。

趙倌額前黑光一閃,隻見小旗迎風變長,至五丈高,撲向山穀。

“大家夥,不好破!”趙倌微驚,回頭喊到:“你們四個,帶落陣旗試試。”

另外四個客商接過旗子,謹慎地沿著小路走進山穀。

忽而,青光大作,一道雷光乍現。

“不好,天雷陣,專克落陣旗!撤!”老人正欲後退,眼前景物一轉,直接出現在大陣當中。

“星移陣!行尊這是想玩死我們啊!”一旁的趙倌也被帶了進來。“秘軍有內鬼,行尊肯定算到了我們要來!”

“他不在山穀,我的列圖剛剛算出來他去了鎮西洲。”列尊看著手中的列圖,恨然道:“回去把內鬼給我。”

“好!等下我先抗雷,你帶那四個先走。”趙倌伸出右手,黑光湧現,如一層濃墨,覆蓋在六人頭頂。列尊抓起昏迷的四門將,飛身而退。

趙倌眼中浮現貪婪之色,甩手丟下一小小蛇,那蛇竟漆黑無比,夜色下常人無從查覺。一落地便遁入泥土中。“小寶貝,好好吃一頓吧,裏麵肯定有好東西。”趙倌迅速起身,以黑光覆體,逃離而出。

穀外,老人向四門將輸去四道靈氣,喚醒了四人。趙倌飛了過來,右手略微焦糊。“先回京都?”列尊問。

“嗯,。你們四個趕至通州城,讓城主傳信回京。另外,通知沙軍,秘軍,布軍小心敵襲。”趙倌吩咐。

“是,大人!”四門將躬身領命,轉身遁入黑夜。

“今夜注定不太平。”列尊輕歎。

“血色太濃,不過,我喜歡。”趙倌也輕身離去。列尊抬頭,望向夜空。東北方一顆赤色大星極為耀眼。但列尊看出來這是衰亡前的爆發,不禁稍感悲傷。

下一瞬,列尊收起眼角的感慨,抬步而去。

豐國西北,關州,通西城,布軍總部。

“你來了。”院中,老槐樹下,一位身穿青衣的文士坐在石墩上。

“你知道,我要死了。肯定要發瘋的。”行尊提著劍,從黑夜中走出。

“我知道,看那顆星我就知道了。”文士突然轉過頭來,“當年,多好啊。”“可惜被你們這些叛徒全都葬送了!”列尊憤怒地打斷。

“是啊,叛徒,可究竟誰對誰錯呢?”文士輕歎,從身後抽出一把劍,“不用你來,我自己可以。”話落,自刎而去。

行尊微楞,眼神中流露出悲傷。

去看看經寒吧。列尊轉身踏入夜色。

通州,平涼城外。

“尊者,您怎麽來了?”追雲追月錯愕的看著老人。

“知仁讓你們來的吧,回去吧。帶那些暗衛一起走。”

“是!”追雲追月躬身,退入黑暗中。

老人俯下身子,摸了摸少年的頭,臉上三分不舍,三分感歎,三分希冀。“我們這些老家夥沒本事,以後,就看你的了。”說完,老人又看了會少年的臉,似是想到某個人,不禁笑了起來。“真的很像啊。多少年了,今夜,我也來陪你了。”老人將少年抱起,送到一棵大樹上,施了一道隱陣。落下地來,抬頭注視著星海。刹時,化作點點青光,飄散在夜裏。天空那顆赤色大星,忽而紅光暴漲,又迅速轉為黑暗,顯得毫無生機。

京都,皇宮,天台。

“陛下在看什麽?”一個老公公躬身問道。

“那顆星掛在那裏那麽多年,終究熬不過歲月。行尊一走,當年的那些人,一個也沒了。”

“陛下春秋鼎盛,行尊當年一役便身受重傷,若不是者尊舍命相救,怕當時就死了。再者,年紀也到了。陛下何須感懷。”公公回道。

“嗯。”頓了一頓“明早召集眾臣,議西邦之事。”皇帝轉身走入了燈火輝煌的行宮。

“是,陛下。”公公埋下了頭,臉上帶著不解。再抬頭時隻剩下平靜與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