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頭換麵
男人的一聲嗬斥,驚住了她的腳步。
她抬眼回頭,一雙含著倔強不屈的眼睛直盯著男人的臉,男人並沒有黑著臉,隻是一張棱骨錚錚的臉撐著痞壞的笑,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有多惹人嫌,明明穿得體麵華貴,卻還叫一個滿身汙漬的宮外人冷嘲熱諷的不放過!
“你是閑得慌嗎?跟你問個路就沒完沒了的了!”
“我不是閑得慌,我是女見愁,見了我的姑娘個個都嚷著要嫁給我。”
嫋嫋撫著隱隱作痛的左肩轉身便朝他走去,邊順著一口氣語速飛快的懟道:“年紀輕輕一大男人你不好好建功立業你跑這逗什麽人!二十不勤三十不立四十不富五十靠爹娘我看說得就是你的將來吧!出門賣藝也不收拾體麵點,回去把鞋洗了,衣服換幹淨了,頭發打理齊整了醒醒腦睡吧。礙眼!”
“小丫頭嘴巴夠毒的啊!”男人一把抓起了她的左腕。
她痛到擰眉,男人卻用力一扯,將她拽到了懷裏“像你這樣目中無人還蠢笨的女人,就該做我的奴仆好好治治。”
她忍著疼痛,一臉的惱怒,還憋紅了臉。男人瞧她憤恨不言,嬌怒得惹人憐,嘴角不由抿起一絲溫柔朝她的臉靠去,卻被她主動迎了上來的牙齒在脖子上咬了一口,他痛得麵目猙獰,一把將她推到地上,她亦是抱著左肩吸痛不休。
男人看著躺地上抱著左肩痛不堪言卻還不忘警惕著他的女人,漸漸轉怒為笑,指著她陰冷的笑道:“我記住你了,下次見麵,等著跟我跪地求饒吧!”
她沒看清男人脖子處的咬痕,隻抱著疼不堪言的左肩強忍著眼淚,直到看到男人走遠了,她才將眼淚大顆小顆的放出來。
她的眼淚既是痛的,也是委屈的,她恨著那些隨意擺弄她的人,也討厭那些趾高氣昂痛快否認她的人,更痛恨那些傷害她都可以理直氣壯的人。
路過的宮女見她躺地上流淚抽泣,都繞開了,沒有問候也沒有同情。
直到又一張陌生的臉擺在她眼前,掛著暖陽般的溫和笑意,遞上了一塊手帕,她心頭才劃過一絲絲柔軟。
眼前的男人一身雪白,腰間墜玉,手中配笛,頭上束冠,清風似他,明月是他,萬頃蔚藍更是他。
她被這朝陽般的男人溫柔的扶起,腦子裏竟是空落落的起來。
“公子,公子,您怎麽走到這來了?”
不遠處,跑來了個黃衫子的青澀少年,隻見眼前的白衣公子擺過身朝那少年笑道:“一時走偏了路,見這邊有麵湖,便經不住喜歡過來了。”
少年抖開一襲風袍,生怕冷著了白衣公子一般,心急的給他披上,白衣公子卻反手拉過風袍,直往她身上蓋去,愣神的她一顫,隻聽他細雨清風的道:“你的手還好吧?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嗯。還,還好。”她埋著頭,甚至還有幾分羞澀,仿若眼前的,就是那天邊的偶像一般,突然的靠近,打亂了她內心的平靜。
“我叫毓涼擇,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我……”
“姑娘,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可不能再亂跑了。”
阿素追了出來,岔開了她的自我介紹。見她身邊站了兩個人,阿素將毓涼擇打量了一番後才道:“見過毓公子。”
毓涼擇朝她客氣一笑:“你家姑娘的手臂受傷了,也不知具體傷到哪,我瞧著都痛得流淚了。”
阿素就站在她身旁,看了看她抱著的手臂道:“我們姑娘的左肩前些日子受了點傷。方才沒跟上姑娘,得虧遇見了毓公子,隻是不知毓公子因何會來內宮?”
“這裏是內宮?”毓涼擇略顯詫異。
“是的。”
毓涼擇抿嘴一笑:“走偏了,走偏了。既然姑娘你的婢女來了,我便告辭了。”毓涼擇微微點頭,帶著漫漫清風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阿素向她介紹起了毓涼擇來。
“姑娘方才見的,是四大氏族之一的敏西毓氏長公子毓涼擇,也是這次入櫟陽城參加歲宴的人,毓氏一族向來和善好相處,姑娘可與其多親近。”
“哦。”她敷衍的應了一聲,對於她來說,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就夠了。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卻跑偏了,她也是後邊才明白,那個平木橋上遇到的男人為何會罵她“蠢貨”了,她走去的方向正與王後的宮殿相背,更別提寢宮了,她再往前走,便是出了內宮了。
又過了幾日,她心心念念期盼的王後終於到了她的住處,嬌容依舊,眉心的紅紋依舊,笑容也依舊,一開口,便同她直入了主題:“本宮聽說你這幾日一直嚷著要見本宮,給你時間考慮了這些日子,可想清楚了是要姓慕容還是要去到大皇子身邊?”
這幾日她一邊體驗著胸膛及左肩的疼痛,一邊享受著在王後這邊的完美待遇,確實是該選擇王後的,隻是做了選擇,便要參與進她們的宮鬥之中,可若不作選擇,便要被兩頭鬥,左右思量之下,她還是選擇了王後。反正都是將死之人,死在一場如夢的遊戲裏,倒也有意思。
“我隻有一點要求,我不想做的事可以做,但我想做的事必須支持。”
“可以。”王後竟也爽快的答應了她。
一朝燈紅酒綠,一朝烏雲障雨,迷迷糊糊間,她落名慕容嫋嫋,做了大端王後的義女,慕容氏的一員。雖預知了生死,卻在餘年裏換了個身份,換了個世界,猶若重生一般,既得重來一回的機會,便得活得有意義,認真對自己負一次責。
王後一紙鳳召昭告了四方收她為義女一事,並為她頭一個引見了病殃殃的陛下,看著眼神明晃,卻隻會靜臥龍榻的天子,她按照阿素事先的吩咐,也是順應了古代人的習俗,兩腿一曲,跪在地上磕了個頭謝恩,那時,她抬頭看了眼靜目不語的天子,從天子冷淡的眼神裏,她便明白她已經參與著皇室鬥爭了,可她不悔她的選擇,她相信避萬事不如迎萬事,成長若被動,艱難苦困必然會是長綿的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