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居然是蛇妖
淳於靜急忙說:“放心,我絕不會傷害你,永遠都不會的!”
“你……所言為真?”雪無聲戒備著,戒備著一切靠近他的人。
“嗯,是真的!我淳於靜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一定要相信我,就算所有人都不認同你,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你這邊!”
決絕的語調,鏗鏘有力的聲音,還有那一雙抱著他的柔軟卻堅強的手臂,都讓雪無聲怔在那裏。
淳於靜知道他此刻還在被夢魘纏身,她雙臂上下緩撫著雪無聲的背,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並貼在他胸口上一遍遍的說著:“相信我,相信我,醫者仁心,對你,我說什麽都不會放棄。”
雪無聲似乎信了,眸眼中的排斥緩緩消退,他平靜了下來,緊緊的摟住淳於靜,下頜抵在她的頭頂上,低低切切的央求著:“不要離開我,我不想孤身一人……”
“我不離開你,一定不離開。”淳於靜堅定的強調著,感覺到自己被抱得更緊了,她說:“所以聽我的話,快些平心靜氣,把身體裏的毒壓製下去,明天胭脂斬就能完全消退了。”
沒有聽到雪無聲回答,但是淳於靜能感覺到他照做了,於是她也閉上了眼睛,用自己的體溫給他信任,安撫著他。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淳於靜這樣覺得,不知道為什麽,她一點也不想放開這個人,而置身在他的懷裏,她又覺得自己心中的波瀾也被這個懷抱撫平。
淳於靜已經打定主意了,要將雪無聲正式收為病人,她要解開他的心結!
隻是……等等,記得自己已經……中了七星海棠了。
猛然間想到這一點,淳於靜的心情就如同從九霄之上跌到了九幽之下,砸成了一地的死灰。
後來淳於靜就在這樣一種煎熬般的心情下睡著了。
這一睡就到了天亮,外麵照進來的金色陽光,曬在淳於靜的臉上。她的眼皮顫了顫,打開了一雙眸子。
雪無聲還沒醒,淳於靜也還在他的懷裏。她好像聽到有什麽“嘶嘶”的聲音正在靠近,於是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四下望去。
這一看,嚇得淳於靜體溫驟降。
隻見地上匍匐著一條三丈長的竹葉青,正向這邊爬過來,待爬到離兩人隻有幾尺的距離時,竹葉青揚起了腦袋,吐出深紅色的蛇杏子。
淳於靜與它的雙眼直直對上,她覺得那蛇目裏是一派凶光,一時間淳於靜渾身是膽,猛地掙脫了雪無聲,站起身來把他擋在後麵,對著竹葉青喝道:“你、你不許過來,不許傷害我身後的人!”
這時,一個虛弱卻十分磁性的聲音響起。
“燭煙,你來了……”
淳於靜有點懵,回頭看到雪無聲已經睜開眼,雙眸如同墨藍色的寶石,正平靜的打量那條竹葉青。
竹葉青突然發出通體的綠光,竟然在淳於靜的麵前,變作一個身穿綠羅裙、五官十分精致的姑娘。不是燭煙還是誰?
“啥?這、這!”淳於靜大掉下頜,“你、你!燭煙,你居然是蛇妖?!”
燭煙對淳於靜本來就沒什麽好感,她不冷不熱的瞧了她一眼,反問道:“怎麽,不可以麽?”
“呃……”淳於靜語結。這當然沒什麽不可以啦,隻是她完全沒想到而已。
燭煙無視了淳於靜,急匆匆跑到雪無聲麵前,蹲在身來將他橫豎打量了好幾遍。
“王爺,昨夜鹹陽宮鬧翻了,一直找不到王爺。燭煙心想王爺是不會有危險的,定是去了什麽地方,於是燭煙從後宮找起,循著王爺的氣息就找來了火炎洞。王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雪無聲麵色安詳,看起來胭脂斬已經解了,薄薄的日光在他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他啟唇答道:“沒什麽,本王隻是中了毒,現在已經無礙,多虧有靜兒。”
一聽“靜兒”這個稱呼,淳於靜和燭煙都吃了一驚。前者沒想到雪無聲突然對她用這麽親近的稱謂,而後者,明顯不高興。
燭煙很不友善的睨了淳於靜一眼,“多謝!”這兩個字也說的不情不願。
淳於靜隻好傻笑起來:“哈哈,其實能解毒不是靠我,是靠火炎洞的高溫。不過本神醫也有功勞的,畢竟扛著你家王爺從鹹陽宮到這裏,那可是將本神醫一身的輕功都拚進去了。”
“……是麽,那辛苦你了。”
燭煙應付了一句,忙將雪無聲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淳於靜心想這個燭煙該不是暗戀雪無聲吧,於是淳於靜打量起燭煙,卻發現燭煙從眸底到整張臉都是清一色的清冷,不是冷酷,而是天然的冷淡和疏離。
好吧,蛇本來就是冷血動物不是嗎?淳於靜訕訕一笑。
“靜兒,我們回去吧。”
雪無聲憔悴的一聲,讓淳於靜怔了怔,“啊?哦,我也想快點回去,這破地方熱得要命。燭煙,你有辦法帶我們回去嗎?”
“……燭煙自會將王爺護送回府,你有輕功,就請自食其力。”
聞言,淳於靜依然在笑,心底卻痛罵著:你也忒不講理了!
“得得得,既然燭煙姑娘不給本神醫麵子,本神醫也不厚臉皮求你了,不就是再飛回去麽?本神醫既然能來,有什麽不能回去的!”
淳於靜說著就揮著袖子,一手背在後麵,儼然一副遊春時候的瀟灑神姿,不急不慢的向洞外走去了。
雪無聲道:“燭煙,昨夜是靜兒救了我,你就不要針對她了。”
“……既然是王爺的口諭……燭煙遵命。”燭煙素來隻聽雪無聲的話,雖然淳於靜對此表示很神奇,但是原因她卻懶得問。
這之後便是回去邑王府了。
其實淳於靜曾經做過白日夢,夢見自己騎著一頭青龍,乘奔禦風,看遍山河風光,委實逍遙了一把。而這次回邑王府,是騎著一條青蛇,雖然不是龍,不過好歹也是乘奔禦風,看了些許風光,還算是挺爽的。
折騰了這麽長時間,還是邑王府的桃花最親切。
淳於靜從蛇背上直接跳入桃林中,像個好不容易回家的孩子一樣,在桃花叢中跑來跑去。仰頭望到雪無聲還坐在蛇背上,宛如暢遊天地的絕世仙人,衣袂飄然,青絲**漾。
“王爺,快下來啊!”
淳於靜衝他招著手,也不知道她的興致怎麽說來就來。
雪無聲人影一晃,便到了一株桃花樹下。他麵有淺笑,正如這桃花一樣含蓄雅致。這是一幅極美的畫麵,滿園飛舞的花朵,簇擁著一個傾城絕世的男人,花因他而繾綣,花成了襯托他存在的背景。
抬起手,折下一枝桃花,小心撣掉花瓣上的朝露,雪無聲徐步走向淳於靜。
淳於靜正從一株桃樹後鑽出身來,蹦跳著迎上去,巧笑嫣然:“是送給我的?”
雪無聲一手穩住淳於靜的肩,另一手將桃枝輕輕插在她的發髻上,溫和一笑道:“不送給愛妃,還能給誰?”
淳於靜的小臉噗嗤一下全紅了,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因為雪無聲這“無厘頭”的話而心髒砰砰直跳。
伸手撫撫被插在發髻上的桃花,淳於靜臻首輕低,不著意流露出幾許嬌羞的模樣,細語問著:“……喂,好看嗎?”
“愛妃問的是花還是人?”
“呃……”
雪無聲說:“若是花,自然好看,卻怎也比不過人,無非就是個點綴罷了。”
淳於靜的臉已經燒紅到耳根子了,她畢竟是女人,本質上還是喜歡被稱讚形象好。可是雪無聲說得夠直白,左一個“愛妃”右一個“愛妃”,這實在是……
“等等!不對!”
淳於靜猛地抬頭,撥開雪無聲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
“喂我說邑王你搞什麽花樣,誰是你愛妃?!宮宴早就結束了!”
雪無聲略略作出一副沮喪的表情,失望的說:“愛妃竟然拒絕本王了,本王真是傷心,莫非愛妃真打算休夫?”
“……雪無聲你……!”
淳於靜惱羞成怒,正要罵出口,突然間,兩人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十幾個黑衣服的人——是雪無聲手下的暗衛。
不愧都是一群高手,淳於靜感歎這麽多人接近過來她都沒能察覺,可見他們的氣息是隱藏的有多好。
雪無聲望向他們,這一刻,方才他身上的所有怡然笑意都消失了,整個人森冷的惹人發抖。這個男人便是這樣,前一刻還在溫軟風流的與人打趣,後一刻便能將決策者的氣場施展到極致。
掃視了一遍暗衛們,雪無聲問道:“昨日抓獲的北聚,有招供什麽沒有?”
一暗衛跪地答道:“回王爺,那人在嚴刑拷打之下,依然什麽也不招。”
“本王再問你們,昨夜郡主可在王府中?”
“回王爺的話,郡主閨房我等不敢擅入。但據看守房間的守衛所言,郡主整晚都在閨**,並沒有出房間。”
淳於靜聽到這裏,突然很想把雪鸞郡主和公孫武池密談的事情告訴雪無聲,可是一想到雪無聲在火炎洞中的夢囈,淳於靜擔心自己若是說了,雪無聲會十分傷心。所以還是不要說了。
這時那個暗衛又問:“王爺,密牢中那個北聚,還用不用繼續用刑?”
“不必了。”雪無聲一擺手,說:“本王親自會會他。”
“是!王爺請。”暗衛們讓開了一條路。
雪無聲望向淳於靜,轉眸的瞬間,似乾坤日月轉,當視線定格在淳於靜的臉上時,她所看到的又是一張溫和繾綣的容顏。
“愛妃辛苦了,密牢陰濕,對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隨本王過去了。燭煙!速送王妃去用早膳!”
“是。”燭煙這會兒早就變成人形了,她矮了矮身,步到淳於靜身邊。
“淳於靜,隨燭煙這邊走。”
淳於靜回神,趕緊“哦哦”了幾聲,跟著她離開了。
然後令淳於靜感到無語的是,自己走就走嘛,竟然還一步三回頭,總想多看雪無聲幾眼。結果,還順便看到那些平時像冰人一樣的暗衛們,現在都一臉驚訝的盯著她這個突然成了“王妃”的女人。
不過令暗衛們最驚訝的不是淳於靜,而是雪無聲。他們的主子,居然用柔和的宛如雲朵的眼神,目送那個女人。
“走,去密牢!”
雪無聲一聲令下,大家集體切換到工作狀態模式,一行人迅速去了密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