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再見老郝！
一個倒三角的鬼頭懸浮在半空帶著笑盯著我，他嘴裏發出惡臭，黑黃的牙齒摩擦大笑著：“你想去哪？”
“跟我走吧！”
“地獄才是你的歸屬，你跟我一樣，暫時屬於這裏！”
“地獄才是你我的歸宿！”
我左顧右看發現根本無處可去。
我要死了？
不！
我不能死！
對於生的希望擊碎了我心中的恐懼。
我用力掙開那雙恐怖的手，卻發現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跟那雙眼睛對視，我才真正地看清楚了這張恐怖的臉。
這本應該是一張人類的臉。
說是本應該！
是因為這鬼臉看上去實在恐怖，皮膚跟骨頭緊緊地貼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活人的樣子，像是骷髏，卻又有人的味道。
空洞的眼睛裏，沒有生氣存在，有的不過是一盞深白透著寒冷的燈，但是郝在卻通過這盞看到了靈魂一般。
火裏，是自己的樣子？
不對！
我記憶力很好，我清楚地記著，原來火裏是一個長發女人的靈魂。
一眨眼，這女人的靈魂換成自己的了。
我掙紮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香灰，灑到醜鬼臉上。
他掙紮一下：“城隍爺的香灰，這對我可是好東西！”
“小子，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麽老爺老奶，我是鬼！”
“可是，我是鬼差！”
披著人皮的骷髏也帶著疑惑，眼裏的白燈閃爍一下。
他抬起腦袋，看著我，突然他張大嘴對著我的咽喉咬下去。
退無可退，我恐懼地發出尖叫，感覺自己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在一點一點地減少。
沿著骷髏的牙齒流逝。
我不明不白的心裏生出一個想法，正在失去的是自己的靈魂，這個家夥在吃自己的靈魂，或者是說在把我身體內的生機帶走。
“求求你！放了我！”
“我不能死，我現在還不能死！”
我恐懼，我害怕，對著麵前的骷髏求饒。
可，高傲的鬼東西並沒有聽到我的請求。
我身體內，跟其他靈魂不一樣的味道，讓骷髏的身體慢慢好像充氣一樣鼓起來。
“跟我走吧，跟我一起，永生，我帶著你的靈魂永生！放下吧！人類的脆弱生命。”
我的意誌一點一點因為生理的無力被瓦解。
在醫院裏的無能為力，少年麵對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迷惘，讓我對生命的渴求慢慢消失。
一點一點地，我不再掙紮。
迷迷糊糊之間，我好像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靈魂神遊，我看見大山，看見雲朵。
看見曾經的校園，看見女友躺在別人身下尖叫。
我看見市中心的醫院。
藏在黑暗裏的中年男人在跪地祈禱：“別怪我，我會謝謝你的，別怪我隻怪你倒黴，小子。”
“放心，我會給你家裏人錢的，我會救你父親！”
他手裏握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正是我在別墅裏的樣子。
EICU的大門再次打開，一個小護士著急地出來，看見門口的男人大叫：“你是胡麗的家屬，她醒過來了。”
藏在角落裏的男人激動地走到小護士麵前，臉上的喜悅無法掩飾：“謝謝你！謝謝你！”
他低著頭似乎不是在跟護士道謝。
我察覺到那帶著惡意的道謝，一聲聲一句句都是讓我去死的信號。
我的心裏滿是恨，這世界不公平。
不該這樣，我是該死！
我不是好人，但是我不該這樣死。
男人突然看見手機裏，少年想掙脫鬼東西的拉扯。
他的臉瞬間又變得惡毒：“別跑，你去死吧！”
“讓他吃了你，讓他帶你走，那樣我的麗麗就不用走了！”
“去死啊！你去死啊！”
我大叫著伸手想抓住這個壞人，我要殺了他。
誰讓我死，你也不能活！
我長著指甲的手前刺，突然察覺到一股生命的力量，進入我的靈魂。
踏實感充斥我的大腦，我回到身體。
“我不要死，要死你去死！”
“砰！”
我又看見這醜陋的鬼臉。
他察覺到我的蘇醒奇怪地抬頭：“咦？小子你有重病的親人！”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趁著他失身的間隙，用力地拿著我的電腦支架對著他腦袋狠狠敲一下。
他身子晃動，還壓在我的身上，隻是腦袋飛出好遠撞到牆上。
我趁機掙紮地站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這樣下地獄。
我！
郝在！
一個卑微的人類決定！
活下去！
不惜一切活下去！
我咬下鬼東西身上的肉，身體裏突然出現巨大的力量，趁著機我將把他撞倒。
鬼東西趴在地上尋找自己的腦袋，我立馬跑上二樓，慌不擇路地躲進一個沒有人的房間。
躲在房間的衣櫃裏，我腦袋靠在衣櫃門上，一腦門的汗沿著櫃門落地。
呼吸卡在喉嚨裏，我緊張地聽著外麵地板上的鐵鏈聲。
剛剛的搏鬥中，我拚著惡心咬掉了那鬼東西的一塊肉，這也徹底地激怒了那他。
“嘩啦……嘩啦！”鐵鏈的聲音離他越來越近。
“狗東西，咬我！出來！跟我下地獄吧！”
“出來！出來！”
聲音離我越來越近，我心裏把能拜的神都拜了，三清六禦，耶穌佛陀的，現在無論是誰。
無論誰能出現在我麵前，我都願意供奉一輩子。
我緊張害怕，我不能死，我死了家就沒了。
我不是富家子，不是野心家，我的願望不大，隻要能守下來自己這個殘破的家就行。
“嘩啦……嘩啦！”
鐵鏈聲慢慢遠去，我不敢有任何動作，我身體僵在櫃子裏：“隻要熬到天亮就行。”
聽奶奶說過，無論什麽妖魔鬼怪都怕天明。
隻要天亮了，一切都會好的！
無助的少年，拚盡全力求的不過是苟活。
鐵鏈的聲音越來越遠，我手臂僵硬，一點一點從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
手上粘糊糊的，不知道是自己的血還是怪物的血，連續點了兩次才打亮屏幕。
眼前出現光明的瞬間，一刻腦袋滴著血憑空出現在我的麵前。
“啊！”
“嘿！我又找到你了！”
一根手臂粗的鐵鏈套在我的腦袋上，我踉蹌倒地：“放了我吧！我沒惹你，我跟你沒仇的，你放了我！”
那鬼東西，壓在我身上，手中鐵鏈緊緊地拉進：“下麵規矩，不能帶活人靈魂。”
“我沒選擇！”
鬼東西看著我喘著粗氣，抬起頭不肯鬆手：“我知道你是冤枉的，今天死的不該是你，可是我出不去這件房子。”
“我被人算計了，今天要是不能帶一個靈魂下去，我就沒了。”
“你被地獄懲罰，總好過我失去一切！鬼差的職位我等了幾百年，我不能失去！”
“抱歉，你去死吧！”
冰冷的鬼手蓋在我腦袋上，差點插進我的眼裏：“別掙紮了，深呼吸，很快！”
“跟我下去吧！下去你就好了！”
“下地獄吧！我們一起！”
惡臭沿著鼻孔穿進我肺裏，我感到肺裏一陣火熱，整個身子被鬼東西壓著，有心掙紮卻什麽也不能做。
清楚地感覺到，身體慢慢不屬於自己，恍惚之間我再一次看見了自己的靈魂。
我想要活著。
可是，沒辦法，要不就這樣放棄吧！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隻是最後昏迷的前一刻，我隱約聽見重物落地的聲音，聽見熟悉的聲音。
“你是哪來的新魂，敢撞我！”
“我跟你走，求大人您放了他！他還是個小孩！他不該死！”
“你是魂，不是鬼，下不了地獄！”
“我該死！我該死！您放心，馬上，馬上我就死，帶走我放了他！”
“我是自己死的，您帶我走，不會有事！”
“滴……滴……”
別墅裏空****的，隻有滴滴聲回**。
“幺兒，我再幫你一次嘍，以後好好活著哈！”
一道光出現，我模模糊糊有了意識。
再一次感覺到別墅的安靜，隻有地上躺著的我才能證明剛剛這裏發生過的事。
手機震動的聲音突然在別墅裏響起，我慢慢睜開眼睛，疑惑地摸索著自己的身體：“我，沒事？”
費勁力氣，我才打開電話：“喂！”
“你是郝在！你在哪？”
“李護士，是有什麽要買的嗎？錢不夠了？我馬上交！”我掙紮地起身。
“不……不是！你父親不在了，你回來吧！”
…………
空白，我的大腦被空白占據。
“砰！”手機砸在地板上，屏幕碎了。
我無助的站在空曠的別墅大廳，透過電視機的屏幕，看清自己的臉。
一張丟失了靈魂的臉。
我拚了命，可還是失敗，窮人的命好不值錢！
“喂！喂！你還在嗎？”
“嗯，我馬上去醫院！”
我麻木的走出別墅，衣服破破爛爛的，門口保安也沒有阻攔。
走到別墅區旁十字路口。
我看見一個那個老保安在十字路口哭泣燒紙，身旁有一個年輕人安慰。
我麻木的感覺不到這一切，感覺不到這世界的存在。
心裏是空的，沒有任何的想法。
隻是麻木的走著，卻突然看見老人身邊的年輕人，穿過路上的汽車跟在老人身後。
我詫異的看著自己的手，發現手上那鬼東西的鮮血，可是抬起頭卻發現路上商店玻璃裏自己手上什麽都沒有。
“所以，這是……真的？”
“鬼東西是真的？最後聽見的聲音也是真的？”
“我能活著，是因為有人替我死了？”
我看向玻璃碎片中的自己，眼睛裏父親的摸樣閃過。
以命換命？
陰暗的鏡子裏，一身破爛的我，眼神陰霾。
“胡先生！你該死啊！”
深夜裏，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