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鳳陽閣
李紅纓是李自明的頭一個孩子，如今已經二十有六。
平常的公主到了這個年紀，早就成婚有了駙馬。
沒成婚的，也早有自己的公主府了。
然而李紅纓十歲墜馬昏厥，沉睡了十六年。
起初李紅纓是跟著生母住在淑欣殿裏，可惜她母妃整日以淚洗麵，盼著她醒來，不料卻積鬱成疾，下一步下了黃泉。
及笄之後，皇帝就把“淑欣殿”改名為“鳳陽閣”，指派親信照顧她的起居。
一晃就是十六年。
李政帶著玄桃來到鳳陽閣時，險些以為來錯了地方。
鳳陽閣門前冷冷清清的。
大門緊閉。
門檻絕大部分地方落著厚厚的灰塵，隻有中間一小段是幹淨的。
顯然，這裏已經不知多長年無外人踏足了，進進出出的恐怕隻有伺候公主的宮女太監。
“這……也太蕭條了。”
李政感歎一聲，輕輕推了下門。
大白天的，門居然是從裏麵拴住的。
“敲門！”
李政指揮一聲。
玄桃立刻上前，重重扣了三下門環。
片刻之後，裏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人扣門？是劉公公嗎？怎麽今日就來了？”
玄桃朗聲回應：“不是什麽劉公公，是太子殿下，前來看望大公主，還不快快開門！”
“太子？”
裏頭傳來微乎其微的一聲疑惑，之後便是一陣門栓響動，大門緩緩打開。
一個看著得有五六十歲的老太監露出頭來，將李政上下仔細端詳一番，麵露驚喜之色。
“還真是太子殿下！”
老太監連忙跪倒在地：“老奴蘇昌海，叩見太子。”
“起來吧。”
李政瞥了一眼這老太監，開口問道：“大白天的，關什麽門？”
“啟稟太子殿下，這是欽天監監正大人的意思，說是...”
老太監站起身，努力回憶著監正的話：“公主殿下沉睡不醒，是因為得了失魂之症，魂魄遊離身外容易走遠，所以要盡量緊閉宮門，免得走遠了找不回來了。”
“欽天監？”
李政輕皺眉頭：“那不一群看星星的官麽？怎麽連陰間的事兒也管了？”
玄桃也在身後跟著吐槽：“公主好像是在外頭墜馬昏迷的吧？”
“就是真丟了魂，也是丟在了外麵，整日裏關著門，你們也不怕公主殿下的魂魄被擋在外頭想回回不來？”
太監聽著玄桃的話，一時愣了：“啊這...聽著好像也有點道理。”
“豈止是有點道理？”
玄桃惡趣味上來，故意湊上前去低聲嚇唬老太監說：“依我看，公主十六年昏迷不醒，指不定就是因為你天天關門給害的！”
“哎呦，姑娘可不敢亂說啊！”
老太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公主殿下千金之軀，老奴盼著她蘇醒還來不及，又怎敢害她？”
“行了，別欺負人。”
“進去吧。”
哪怕真是這個原因，那害人的也得是欽天監的人，跟老太監關係不大。
李政招呼玄桃一聲，邁步往裏頭走去。
二人跟老太監擦身而過，留下老太監跪在門口。
他悄然回頭望了玄桃一眼，不住搖頭，小聲嘟囔：“這女娃，好伶俐的一張嘴啊。”
他起身想要跟上李政和玄桃，走了一步又猶豫了。
看著鳳陽閣的宮門，他前後躊躇：“太子殿下，這門到底是關還是不關啊？”
……
李政和玄桃來到鳳陽閣門口，這裏也是大門緊閉。
不同的是，這門口有兩名宮女守著，年齡很大，李政判斷應該有三十多歲了。
大周皇宮裏，宮女大多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除非一路提拔成女官的，否則到這個年紀早就被送出宮找人嫁了。
年紀到三十歲的宮女，數量很少。
見到太子，兩名宮女略顯驚訝，隨後立刻行禮問安。
“奴婢春華，秋實，見過太子殿下。”
“嗯。”
李政應了一聲，對她們說道：“本宮過來看望一下長姐，開門吧。”
兩名宮女對視一眼，矮了身子說道：“請殿下稍等，容我們通稟一聲。”
通稟？
這鳳陽閣公主最大，她正昏迷著，向誰通稟？
疑惑之時，一名宮女已經開門進了鳳陽閣，又關好了門扉。
很快，門又重新打開，除了剛剛進去的宮女之外，又出來一人。
她姿容上佳容光煥發，肌膚水潤白皙，看著是十五六歲的麵容。
隻是頭頂的絲絲銀發，還有身上從容不迫的氣度，讓李政判斷，她年齡絕對比門口的兩名宮女更大。
見到太子，她麵露微笑，施施然行了一禮：“奴婢海棠，見過太子殿下。”
“免禮。”
李政將海棠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這鳳陽閣的長宮女？權柄不小啊，本宮堂堂太子，想要見見長姐居然還要經過你允許才行？”
“回稟太子，這是陛下的命令。”
“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探望公主都需要奴婢準許，太子也不例外。”
海棠依舊掛著和煦的微笑，說話語調也十分柔軟，不會令人生厭。
但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強勢，蘊含其中。
“既然是父皇的意思，那本宮就不說什麽了，現在本宮可以進去了吧？”
“當然。”
海棠輕輕點頭，後退一步，主動帶著李政往裏走。
穿過門廳，進入臥房，海棠卻忽然伸手把李政給擋住了。
“公主就在榻上安眠，太子殿下就在這裏看吧。”
李政不高興了：“什麽意思？本宮過來看望長姐，還不能近前？”
“太子殿下息怒，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海棠雙腿微曲，輕聲解釋道：“陛下口諭，除奴婢海棠和太醫之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公主十步以內。”
依舊態度恭謹，卻依舊從容不迫。
李政能感覺到這叫海棠的宮女不簡單。
可他心情就是不爽。
他堂堂太子，身份尊貴，竟然不被允許靠近親姐姐？
這是什麽道理？
“哼，本宮若執意上前呢？”
“嗬嗬……”
海棠忽然笑了起來，站直了身子在李政麵前：“海棠自會攔下。”
李政勃然大怒，“你攔得住本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