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便是你們的新主

同為武將,陳立晟的官職可比淩江影矮了不止一個頭。

緩過來的墨雅望咽了一口唾沫,不知是因為淩江影還是因為這疼痛,她果然紅了眼。

“小望,身世這事兒是國公告訴你的嗎?你是不是……”

淩江影斟酌著用詞,一時沒注意到她在暗自抹淚,“和攝政王有什麽過節?”

以她對蕭遇安這個人的了解,他可不是個會管閑事的人。

攝政王年少有為,如今不過及冠之年。她年歲大他一輪,也曾與他並肩作戰平定叛亂,他一般是不會落了她的麵子才對。

墨雅望凝噎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幅神情落在淩江影的眼裏,讓她歎了口氣,輕輕地搭上了墨雅望的肩膀:“沒事,我一定會助你和離的。”

“淩姨,和離的事兒你無需費心,等到時機成熟,我自會和陳立晟和離。”

和離事宜隻能徐徐圖之。

淩家滿門忠烈,在平反之中犧牲慘烈,這一世,墨雅望是如何也不願意再牽連到淩家了。

誰知,淩江影卻麵色驟變。

這意思是不讓她插手了?墨雅望來就是特地跟她說這個的?!

淩江影沉了臉,甩開了墨雅望搭著她的手:“你難道還對陳立晟那個賤人心存幻想?你、你真是跟你娘如出一轍!他都把你打個半死了,你還念著他的好,還看不清他是個什麽貨色?!”

當初淩江影出去戍守邊疆三年,再回來時,母親早已仙逝,父親垂垂老矣,姐姐也在國公府內莫名暴斃。

她去國公府悼念姐姐,回來就看見拉不下臉不肯去的父親獨自坐在房裏偷偷垂淚。

少年喪母,中年喪妻,晚年喪女。父親哭了,她也跟著父親哭了。

淩江影那時就想,她一定不能重蹈覆轍成為第二個姐姐,墨雅望也不能。

她暗暗在國公府安插自己的人,護著墨雅望渡過了多次明槍暗箭。

可現在看著眼前不知悔改的侄女,淩江影不知道自己有何顏麵去見父母的在天之靈。

“墨雅望,你是本將軍的侄女,你娘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兒,你外祖父是開國功臣,三朝元老!就連你那個便宜爹,也靠著你娘謀了個國公爺的名頭!”

“你能不能擦亮眼睛好好看看,那個勞什子陳立晟空有一副好姿容,除了這以外,他哪裏高攀得起你?”

“還是你就要這麽作踐自己,天真的告訴本將軍,真愛不分身份高低貴賤?!”

“淩姨,我不瞞你,陳立晟暗中籌謀著篡位之事,我打算搜集他謀反的證據,待時機成熟,再一鍋端了將軍府。”

墨雅望淡然陳述利弊,“屆時,將軍府一切財產,以及我的嫁妝,悉數歸我所有。”

前世她為愛不惜瞞下一切,甚至妄圖與陳立晟共謀。

這一次,她要他死。

要他大計不成,不得所愛,失去一切,生不如死!

此言一出,整個大堂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淩江影冷靜了下來,麵色複雜:“……小望,謀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誰也不能保證她不受牽連。

“我知道。”墨雅望道,“無事,我自有辦法。”

“此事你不要摻和。小望,我隻對你有一個要求,”

淩江影語重心長,“陳立晟在朝中依附於三公主,但鎮國將軍府是皇上手裏的劍,你斷不能替陳立晟賣命,你的一舉一動,在皇上眼裏極可能代表著國公府乃至鎮國將軍府的站隊。”

龍椅上那位,悉數知道國公府的醃臢事兒。

“放心。”墨雅望鄭重道,“小望定不負淩姨所托。”

她這話脫口後,淩江影凝視著她那雙如琉璃般的眸子許久。

“……好。”

沉默半晌,淩江影才揉著她的發,輕聲道,“我們小望長大了。”

以前的墨雅望對朝廷政局一竅不通,滿腦子隻有情情愛愛。

可方才,小望居然跟她說出了陳立晟謀反的事兒。

也不知是在將軍府經曆了什麽,小望到底是長大了,她卻憂心,這是好是壞。

思忖須臾,淩江影心下已有了決斷:“你隨我來。”

墨雅望亦步亦趨的跟在了淩江影的身後,被她帶著進了鎮國將軍府的書房,又進了密室。

密道陰森冗長,一眼望不到頭。

不知走了多久,墨雅望到了密道盡頭,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空曠的訓練場。

而此時,場上的黑衣死士在訓練。

她問:“淩姨,這是……”

“淩家私兵。”

淩江影說著,未顧墨雅望的麵色,而是帶著她,走到了訓練中的私兵們麵前。

她輕輕拍掌,將士們便停下了訓練,屏息凝神地看著她們。

淩江影拉起了墨雅望的胳膊,高高舉起:“這,便是你們的新主!”

那一瞬間,墨雅望頓悟,這是如今的鎮國將軍府手裏捏著的最後底牌。

她心中劃過一絲暖流。除了已仙逝的娘親,這個世界上,大抵也就隻有淩江影是真的對她好了。

想到前世她錚錚傲骨的淩姨,在朝堂文武百官的注目下負荊求情,跪請留她一命。

最後淩江影被遷官削權還是沒能保住她,她遊**的幽魂看見淩江影抱著她的屍身痛哭不已。

彼時,墨雅望一遍遍的哭著說對不起,淩江影卻再也無法聽到了。

偌大的訓練場陷入了片刻的死寂,眾將士看著眼前這瘦弱又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麵麵相覷。

“將軍,這……不太合適吧。”

有一就有二。

不少人開始抗議:“就是,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片子,怎麽能做我們的頭兒?”

雖同為女人,但是淩江影繼承淩國公衣缽,戰場上廝殺頗有淩氏遺風,英姿颯爽更勝男兒,教那蠻子和倭寇聞風喪膽。

“都閉嘴,你們這是要違抗軍令嗎!”

然而這一次,就連淩江影的威壓也鎮不住將士們不服的心氣。

非議聲越來越大,始終沒有人聽命俯首。

“這樣吧,我給諸位露一手,如何?”

墨雅望笑著,就地取材隨手取下了一旁掛著的弓箭。

她開弓搭箭,對準了訓練場角落處的靶子。

“這招叫做,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