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到這裏
在那一通“求捉奸”的電話打來之前,黎錦本以為跟男友的戀愛長跑,馬上就要抵達幸福終點。
可直到被情敵懟上臉,黎錦才看清他的謊言。
出軌卻不願分手的男友,耀武揚威的情敵,讓她陷入糾纏的漩渦。
但也就在這時,一個男人突然闖入了她的生活……
1
十月末,雲城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整個城市都被泡的濕漉漉的。
黎錦大學最後一節課結束,從宿舍搬出去了。
搬家這天接到男友柳遠山的電話,說是臨時有點事,不能幫她搬家了,黎錦也沒問什麽事,讓他忙自己的。
室友幫忙把東西搬到出租房,黎錦花了一下午時間收拾,結束已到晚飯時間,準備出門時,手機又響了。
還是柳遠山打過來的。
隻是,這次說話的是個女人。
“黎錦,聽說你今天搬家?”嬌滴滴的語氣,很熟悉,黎錦愣了下,緩了會才聽出是誰。
柳遠山的大學同學,白茹。
“有事嗎?”黎錦找回自己的聲音。
白茹聲音輕快,“最近遠山是不是經常跟你說他很忙?你們是不是見麵很少?”
黎錦聽出她的言外之意,“說重點。”
白茹笑了一聲,滿腔滿調的得意。
“上個月五號,你們晚上看了一場電影,六號晚上他說有事沒陪你吃飯,其實他在陪我看電影.
“十三號,他帶你去吃市區新開的那家火鍋,十四號他也帶我去了。
“二十號他陪你去圖書館,中間他接到一個電話走了對嗎,是我生病了,他去醫院照顧我。
“這個月三號,你們約好了去臨市玩,臨出發前他跟你說家裏有事,把你自己留在火車站,其實他是回來給我過生日......”
一聲驚雷,密集的雨珠砸在窗戶上,聚成一團,又猝不及防的向下墜落。
......
黎錦出門打個車,六點半到白茹說的酒店。
天色沉黑,雨下的很急,她撐著傘下車,踏一路潮氣水坑,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開門的是白茹。
黎錦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一圈。
酒店的浴袍,肥肥大大的,遮掩著好身材,寬大的領口隱隱約約能看見裏麵的黑色蕾絲,擠出一道白皙惹眼溝壑。
半濕的頭發是挽起來的,像是剛洗完澡沒多久。
白茹整個人擋在門口,沒有讓開的意思,視線在黎錦臉上停留許久,沒瞧見惱羞成怒,冷哼一聲。
她最討厭黎錦的一點就是這。
舉手投足間是風情萬種的狐狸,言談舉止間又是寡淡疏離的清風,把柳遠山迷的死去活來。
這兩種混合的氣質放在別人身上,會讓人覺得這女生很假,很裝,很會立人設。
偏偏放在黎錦身上,就該死的和諧,渾然天成的舒服。
換做任何一個女人,聽到她電話裏的那些話,過來發現一個露著幾分春光的女人跟自己男朋友在酒店開房,早該撲上來發瘋了,她竟然還能如此淡定。
竟然還笑的出來。
一個學畫畫的,清高什麽啊!
“你是進來喝杯茶?還是我幫你把遠山叫出來?”
說到這,她扯了扯身上的浴袍,露出脖頸間的吻痕,意有所指道:“遠山在洗澡呢。”
這話剛說完,浴室的方向傳來動靜,有開門的聲音。
黎錦朝白茹身後望去,喊了一聲,“柳遠山。”
柳遠山聽到聲音立刻回頭,看見黎錦的一瞬,目光驟然下沉,臉上閃過心虛和慌亂,呼吸明顯錯亂。
“小錦,你......你怎麽來了?”
他身上也穿著酒店的浴袍,腰間帶子鬆散,頭發濕噠噠的還在滴水,肩膀上搭著毛巾,剛洗完澡出來。
黎錦等他走過來,撩起眼皮看他,眼底是安靜無波的海洋,瞧不見一絲波瀾。
“所以,接下來你是要解釋?還是直接分手?”
柳遠山慌得不行,“沒有要分手,小錦,你聽我解釋......”
“遠山。”
白茹挽上柳遠山的胳膊,打斷他的話,“那你們先聊,我先進去換衣服。”
她伸手,幫他把臉上的水擦去,很是善解人意的開口。
“伯父特意打電話讓我們晚上回家吃飯的。沒關係,你去陪黎錦吧,一會我自己去,我幫你跟伯父伯母解釋。”
她說完朝黎錦看了一眼,見她還是一副靜水深流的平淡模樣,都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真的愛柳遠山了。
正常人能這麽淡定?
“小錦,”白茹走後,柳遠山朝黎錦伸出手,“你先進來。”
黎錦站著沒動,撥了下剛才被雨水掃濕的頭發。
“我就不進去了,有話就在這說吧,是要分手嗎?”
“不是,”她不肯進來,柳遠山隻能出去,把門關上,攬著她的肩膀往旁邊走兩步。
“小錦,你聽我解釋,白茹的家人今天從國外回來了,她要從酒店搬回家住。
“我爸非讓我來幫她搬家,她搬著箱子出去的時候摔了一跤,我們就撿東西,身上全濕了,所以洗了個澡。”
黎錦垂睫,輕笑了聲。
“哦,爽我的約,來給白茹搬家,柳遠山,你要是膩了我,你要是喜歡上白茹,大可以跟我說清楚,我不會糾纏你。”
“不是,”柳遠山攬住她肩膀的力道收緊,“小錦,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
黎錦掙脫開,往後撤開一步。
“上個月五號,你陪我看電影,六號你就陪白茹看電影,十三號,你帶我吃火鍋,十四號你就帶她去......”
柳遠山臉上越來越慌張的表情,證明白茹沒說謊。
黎錦忍著鼻酸,慢慢地質問,“柳遠山,明著一個,暗著一個,很過癮?”
“沒有,小錦,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柳遠山大步上前,用力把她抱進懷裏,嗓音啞的不行。
“我沒辦法,家裏知道我談戀愛了,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小錦,我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他一直都知道父母擇兒媳婦的標準,他們喜歡銅臭味,看不起藝術生,偏偏黎錦是藝術生。
所以他一直沒跟家裏說黎錦的事。
他的計劃是,等黎錦畢業,讓她放棄畫畫,他帶她進公司,慢慢把她變成家裏喜歡的樣子,然後再帶她回家。
可偏偏上個月,家裏不知道從哪聽說他談戀愛了,逼問他女朋友是誰。
他還不敢跟家裏說黎錦的事,也不想家裏找黎錦的麻煩。
“柳家和白家有生意上的往來,我爸媽很喜歡白茹,白茹說可以幫我掩護。
“吃飯看電影是因為她要拍照發給我爸媽,我爸媽疑心重,沒有實際行動不會信。
“去醫院是因為當時我媽在醫院,我媽給我打的電話。
“給她過生日,是因為生日宴我爸媽都在,我不去會露餡,我怕你多想才沒告訴你。
“小錦,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你。”
黎錦望向遠處,眸子裏是一片死寂的暗影和失望。
“你早知道你爸媽不喜歡藝術生,當初為什麽追我?
“追上了,被你爸媽發現了,你就兩邊瞞著,跟白茹以情侶的方式來往。
“你跟她沒關係,但是你們又做著情侶的事,柳遠山,這就是你解決問題的辦法?”
黎錦從來不是情緒外露的人,連生氣,都是溫柔平和的。
“如果今天我沒來,你打算什麽時候結束這荒唐的掩護?你不知道一個謊言要用一百個謊言去掩蓋?
“你解決問題的辦法,永遠都是妥協,為了我好?
“我不接受,柳遠山,我不接受你這樣的好。”
柳遠山聽她說這樣的話,眉頭蹙的緊。
不明白一向善解人意的女朋友這會怎麽不能理解他,他明明已經解釋的很清楚。
“小錦,你知道的,我很愛你,這輩子我也隻愛你,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再過一段時間我和白茹會‘分手’,白茹已經答應我了,到時候她會幫我說服......”
“她幫你?”
黎錦動了動幾乎麻木的手,慢慢把他推開。
“柳遠山,如果她真是為了成全我們,她為什麽要跟我說那些話?為什麽要把我引到這裏?為什麽讓我看見你們在一起?”
“她——”
柳遠山想了下,替白茹解釋,“她下午跟我提過,說昨天我們去餐廳吃飯被你同學看見了,怕你知道了誤會,就說不如把計劃跟你說一聲。
“我意思回頭我自己說,沒想到她是個急性子。”
“不對,柳遠山,她陪你掩護這麽久,突然跟我攤牌了,隻有一個原因。”
黎錦臉上染著倦色,“說明她不用再幫你掩護了,她已經有把握得到你了,不需要再演戲了。”
柳遠山搖頭,“不可能!她——”
“你們做了,對嗎?”黎錦打斷他的話,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沒有,小錦我沒對不起你,我們什麽都沒做。”
柳遠山上前一步,想抱她,黎錦後退躲開他的碰觸。
“她脖子裏有吻痕,我看到了。”
柳遠山身子一僵,臉有些蒼白。
“我是想趕緊給白茹搬完家去找你的,偏偏我爸打電話讓我帶白茹回家吃飯,走不了,我心裏煩的不行,又淋了雨……”
白茹扭了腳,他把人抱回來,剛放下,白茹就撲過來親他,說他像她的初戀,問他能不能給她一個吻,作為她幫他的回報。
他當時腦子被雨淋的不太清醒,白茹身上的香水味又跟黎錦的一模一樣。
“沒做到最後,小錦,我們沒做到最後,我後來清醒了,她不是你,我刹車了,我們沒做,小錦,我沒有對不起你。”
黎錦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隻聽過酒醉人,沒聽過雨醉人,沒做到最後,那也是碰了啊。
一幅畫,濺上一滴墨就全毀了。
“柳遠山。”
黎錦輕輕喊他一聲,“我們,就到這裏吧。”
黎錦回到小區已經是淩晨了。
剛從包裏拿出鑰匙,門開了。
入目是個男人的腳,黎錦愣了一下,緩慢抬頭。
灰色薄棉拖,筆直修長的腿,黑色寬鬆休閑褲,同色T恤,鋒利性感的喉結,再往上就是臉。
五官輪廓立體分明,皮膚透白細膩,漆黑的瞳,幹淨沒有雜質,似藏著浩瀚星辰。
很漂亮的男生。
黎錦皺起眉頭,不動聲色的往後退開兩步,伸手去摸包裏的手機,“你是?”
這套房子是閨蜜沈穗穗租的,沈穗穗跟老公吵架,一氣之下跑出來住,一個人住害怕,就喊黎錦過來陪她。
所以黎錦的第一反應是,這男生為什麽從裏麵出來?走錯了?入室搶劫的?
“沈......沈文東。”
男生脆生生的開口,有些結巴,似來時砸在路上的雨滴拂過耳畔,說完就緊盯著她的表情看。
黎錦驚訝了下,入室搶劫的會主動報名字嗎?
目光在男生身上來回掃視,黎錦意識到自己懷疑的方向肯定錯了。
家居服,拖鞋,像是在這住的,說話結巴,乖巧的模樣似綿羊,明顯是大學生,所以,這人是誰?
“小錦,你怎麽不進來?”
沈穗穗已經睡了一覺,起來上廁所,聽到動靜朝這邊走過來,見黎錦在外麵站著,就喊了一聲。
黎錦看看沈穗穗,再看看男生,然後攬著沈穗穗的肩膀往裏走,聲音壓得低低的:
“什麽情況?這人誰啊?你突然離家出走......”
啪!
沈穗穗拍了下她的胳膊,“想什麽呢,那是我堂弟!
“那小子今年剛來雲城上大學,性子悶,人緣不好,最近跟室友鬧了矛盾,我收留他一陣。”
沈穗穗把小堂弟叫過來,介紹兩人認識,黎錦略顯尷尬的打了招呼。
“我叫沈......沈文東。”小堂弟重複一遍。
黎錦點頭表示知道了。
沈文東見她反應平淡,明顯不熟的樣子,長而濃密的睫毛顫了下,唇緊緊抿著,一閃而過的失望。
沈穗穗非常困,介紹完就回屋睡覺了。
這房子是三室兩廳,三個人一人一間。
沈文東沒著急回房,見黎錦端著盆出來,迎上去。
“那你......你先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我去給你煮點......煮點薑湯,別......別感冒了。”
黎錦回頭,眼睛往他身上掃了一眼,有些惋惜。
這樣清俊的人,怎麽是個結巴?
“不用麻煩,”黎錦指了指牆上的時鍾,提醒他時間,“很晚了,你快去睡覺吧。”
......
黎錦以為他去睡覺了,沒想到洗了澡剛從浴室出來,沈文東就捧著一碗薑湯過來了。
“我煮的,你......你喝一點。”
見黎錦清冷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沈文東臉上血色上湧,紅撲撲的倒是很可愛。
“你淋雨......淋雨了。”
黎錦低頭看看他手裏還冒著熱氣的薑湯,也不想辜負他的好意。
“謝謝,那你先放餐廳吧,我把東西放回去。”
把洗澡換下來的衣物和盆放回房間,黎錦在睡裙外麵披了件薄開衫才出來。
薑湯還有點燙,黎錦在餐廳坐下,見沈文東還在旁邊站著,又催他回去睡覺。
她洗澡的時候想了一些事,洗的挺久,這會兒已經淩晨一點多了。
沈文東沒動,指著她紅腫的眼睛,白皙清俊的臉泛著冷沉的光。
“哭了?誰欺負你?”
“啊?”
黎錦愣了一下,下意識摸了下眼睛,很明顯嗎?
“沒事,剛才眼睛癢,揉的。”
沈文東默不作聲的看著她,收緊的下頜繃出淩厲的弧度。
揉的?不像。
有人欺負她。
沈穗穗說的那個男朋友?
黎錦喝了薑湯後確實舒服不少,隻是薑湯可以暖身,暖不了心。
柳遠山大一開始追她,他們大三上學期才在一起,這段感情裏,她是用了心的。
如今硬生生被抽離,痛感幾乎將她吞噬,有些記憶會時不時竄出來淩遲她的大腦。
這樣折騰著,翻來覆去將近五點才睡。
沈穗穗不知道黎錦昨晚失眠,一大早就敲門,“小錦,起來吃早飯了。”
黎錦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洗漱出來,沈穗穗已經坐在餐廳狼吞虎咽了。
“快過來,我跟你說,文東這手藝真絕了,我讓他住進來也是奔著他這一口吃的,絕對合你的口味,你快來嚐嚐。”
黎錦朝還在廚房忙活的沈文東看一眼,走過去拉開椅子坐在沈穗穗旁邊。
“你這個弟弟真乖。”
她把昨晚薑湯的事說了,對沈文東讚不絕口,沈穗穗嚼著嘴裏的包子,抽空說了一句。
“你之前見過他,不記得了?”
見黎錦臉上露出茫然之色,沈穗穗正要解釋,突然放下筷子,手勾起她的下巴來回看了看。
“你這眼睛怎麽腫了?哭了?”
沈穗穗這會兒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了,你昨晚好像淩晨才回來,你不是去找柳遠山了嗎?你兩吵架了?”
黎錦沉默。
沈穗穗以為她默認,怒了,右手使勁拍了下桌子,“你兩吵架,錯的肯定是柳遠山,柳遠山他大爺的,老娘去拍死他!”
沈穗穗要去找柳遠山算賬,黎錦拉住她,輕拍她的肩膀不讓她生氣。
“我們分手了。”
啪!
這句分手把沈穗穗驚著了,也把剛從廚房出來的沈文東驚了一下,手指一哆嗦,筷子從指縫滑下去。
分手?她單身了?
沈文東白皙的臉蛋泛著淡淡的紅,那表情,像壓不住的高興。
沒人注意到他。